“若文书到了,将军便肯让我们搜府吗?”魏大勋走上来,问道。
忽拙点了点头。
“那有劳七爷在此等候,我即刻去衙门申请文书。”魏大勋对赵正说完,便与自己的同僚一道儿去了。
忽拙看着魏大勋的背影,叹了口气,这个人是谁?莫非他以为去衙门申请一个搜查将军府的文书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的确,在南夏,只要是魏大勋申请的搜查文书,哪怕是搜查王爷府,都是被允许即刻领取的。
但是幽州城,申请搜查忽拙的将军府,尤其是一个南夏的捕头,拿着南夏的捕快令,对于衙门来说,无异于一个笑话。
“虽然你是一个捕头,但是在北胡,你南夏的捕头令是没有用处的,况且你要搜查的是将军府,将军府……”那县官喘了好大一口气,“你借我个胆子我都不敢开这个搜查文书。”
“那我现在报案,人口失踪,怀疑被隐匿在将军府,你该如何?”魏大勋看着县官。
“行,本官将你报的案记录在册,回头让人去将军府询问。”县官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便是推脱了。
魏大勋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衙门。
回到将军府,将军府的大门关着,门外,赵正等人依旧在。
看到魏大勋,赵正用眼神询问是否拿到了搜查文书,魏大勋摇了摇头。
赵正做了个深呼吸,顿了顿,对众人道:“晌午了,奔波了这么久都饿了,我们去用午膳吧。”
眼前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众人便随赵正一道找了个馆子,用午膳。
“文书一时半会大概是申请不下来的,实在不行目前也只有夜探将军府这条路了。”席间,魏大勋低声说。
赵正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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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里,忽拙回到凌霄院,继续他没有用完的午膳。
沈悦兮吃的少,已经放下银箸,但依旧在座位上坐着。
木戈多一直在等着忽拙,见忽拙回来,这才一道儿又用起膳来。
用完膳,木戈多便离开了。
离开前,才提醒忽拙,南夏提出和亲,北胡王已经答应,南夏派人将公主护送至边疆,北胡这边要忽拙去迎接公主,送到元京皇宫里。
“和亲?”忽拙有些意外。
和亲便以为北胡与南夏要和平一阵子了。
“是的,北胡王的圣旨来了有阵子了。”木戈多回答。
忽拙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回军营吧。”
这个消息,倒是让沈悦兮惊了一下,和亲?那定是赵和吧。
想到赵和要嫁给北胡王,沈悦兮心里除了有些惋惜,还有一些感慨,感慨无常的命运。
木戈多走后,忽拙认真看了那些公文。
看过之后,才抬头看了看沈悦兮,“刚刚南夏那位王爷带着几个人想要搜查我的将军府。”
沈悦兮没有说话,也没有惊讶。
“你不觉得惊讶?或者说是惊喜?”忽拙反倒奇怪了。
“我知道他会来。”沈悦兮平静地说道。
“那么我呢?在你彷徨无助的时候有没有坚定地相信过,我一定会找到你,保护你?”忽拙忍不住问。
沈悦兮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一直认为是你杀了我们沈家一家,又怎会对你有期待呢?我反倒要时刻提防着不要被你找到杀死呢。”
“我一直没对你说,悦兮,你以为是我杀了沈家人是我想杀你,你的这个念头真的让我心痛不已,我忽拙在你心里就是这般不堪吗?”
忽拙看着沈悦兮,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沈悦兮没有说话。或许是这样的,她对忽拙爱的终究是不够信任。
“若是我们的身份换一下呢?你会如何?”沈悦兮问。
“我会无条件地相信我,我忽拙信你沈悦兮今生今世都不会做半分对不起我的事。”忽拙盯着沈悦兮坦诚地回答。
听到这样的回答,沈悦兮不由苦笑小了一下,心底的那股痛也更浓了起来,越是与忽拙聊下去,她便越预感自己当初的错误判断,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念头呢?只是因为不够爱不够信任吧。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处了,”沈悦兮叹了口气,“让我跟七爷走,我们查明了沈家一事的真相,便离开这里,往后人生我们各自安好吧。”
“那你以后会不会想我?”
沈悦兮没有说话。怎么会不想呢?虽然以为他杀了沈家人,一直在恨他,却也一直在想他,爱恨交织的感情一度让她痛不欲生。
“我知道你现在心思乱,不打紧,你只消知道我忽拙从未做过对不起你对不起沈家之事便可,其他的你可以慢慢考虑,究竟该何去何从。”忽拙说着,拿着那些公文去了书房,留沈悦兮一个人在卧房里发着呆。
房间寂静无声,沈悦兮累了便坐在床边,扭头看见那套嫁衣,看了会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绸缎冰凉细腻的触感自指间传来,她和忽拙的嫁衣啊……
心一直在隐隐地痛,加上连夜奔波的累,沈悦兮困顿起来,几番坚持,终是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待忽拙处理好那些公文,遣下人送去军营。
而后,忽拙重新回到卧房,看到沈悦兮已经睡着,忽拙便轻轻走到床边。
床上,沈悦兮的睡容有些忧伤和疲倦,她的怀里,搂着那件大红的婚衣。
这幅情景原本是美的,只是这美让忽拙心碎,原本,此时此刻,沈悦兮已经该是他忽拙的娘子了。
忽拙在床边站了会儿,而后转身出去。
再隔一天便是年了,将军府里的家丁正忙着往府里置办年货,张灯结彩。
一直奔波着,忙着,忽拙都没在意过年这件事,如今看着下人忙里忙外,也提了提精神,就要过年了,一个有沈悦兮一起的年。
他还记得往年,沈悦兮会在初三以后来将军府玩,他给沈悦兮包红包银,沈悦兮送他自己做的针脚潦草的荷包,然后他带着沈悦兮在幽州城里逛。
幽州城沉浸在过年的喜庆气氛中,街道上是热闹的各种摊子和杂耍,很多从边城来的南夏人在这里做点临时的声音,或者是走亲戚,总之,过年这几天是最祥和的时候。
而今年,他终于可以和悦兮一起过年了。
想到这里,忽拙的心情好了起来,让下人把每个庭院都挂上大红灯笼,门前,廊下,还有对联和彩,都要张贴的规整,务必看起来喜气洋洋才好。
而后,忽拙又派人去军营调了二十个精卫过来,若他没猜错,赵正等人会来个夜探将军府吧。
他要让赵正知道,他的将军府可不是那么好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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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好了一切,忽拙再度回到凌霄院的卧房,沈悦兮还在睡,她是累坏了。
忽拙便坐在一旁静静等着,他也是难得有这样闲暇的时候。
快年底了,沈悦兮在,他也不必忙,似乎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待沈悦兮悠悠转醒,一睁眼便看到坐在床边的忽拙。
“睡的好吗?”忽拙轻声问她。
沈悦兮一时有些恍惚,似乎她与忽拙从未分别,而沈家的人都还活着,一切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梦醒了,大家都还在。
那该多好。
“快要过年了,下人们趁着午后暖和,正在布置呢,你要不要出去看看?”见沈悦兮一脸茫然的样子,忽拙问道。
沈悦兮没说什么,只是疲惫地坐了起来,透过窗纸看了看,天光不甚亮,该是要日落了。
出去走走也好。
沈悦兮穿上棉靴,下了地,忽拙将她的披风递过来。
“你以前的物品我从沈家旧宅里搬过来一些,放在库房里,你若是想看,我可以让下人拿给你。”忽拙又道。
沈悦兮想了想,摇了摇头,那些东西她看了只会更伤心吧。
忽拙便不再说什么,随沈悦兮一起,再度沉默地走出了凌霄院。
暮色渐临,将军府的灯笼一盏一盏亮了起来,没多时,整个将军府便被一片柔和的朦胧的橘红色的慌忙笼罩。
沈悦兮和忽拙站在将军府最高处,看着面前美丽的景象,久久未言。
就这样站了良久。沉默了良久。
直到管家找了来,隔着几米远的距离提醒忽拙:将军,晚膳好了。
忽拙说了声直到了,而后挥了挥手,示意管家退下吧。
沈悦兮不动,忽拙便站在一旁陪着,沈悦兮若是要站一夜,忽拙便陪着一夜。只要沈悦兮在身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即使是这样安静的站着,都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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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在幽州城的一处府邸里,娜仁正在用晚膳,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手中的勺子。
没胃口。本来忽拙回到幽州城是件高兴的事,但是她接到护卫打探来的消息说,忽拙将沈悦兮带了回来。
那个汉人女子,竟然没死。
她死了,自己要征服忽拙都尚且不易,如今她活着,岂不是更无望了。
娜仁在幽州城待了这么久,时不时就去将军府碰一碰钉子,为了忽拙去跟那些汉人女妓学习温柔,学习柔媚,她甚至还亲自下厨为忽拙做了点心。
可是种种的一切,都未能换来忽拙半点青睐。他仍是不远千里去寻找那个汉人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