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旁人还时不时关切地询问,帮着她找各种治不孕的良方,可是总不见动静,这两年大家也都不提这事了。仿佛提了,就是在她心头捅刀子。
所以现在,安意如常常觉得自己在这种场合是多余的。
沈悦兮坐在太后身旁,将安意如的落寞看在眼底。
安意如曾对她下毒,所以她对她一直心有戒备,但是现在,却觉得安意如有些可怜。
而且,那次下毒事件,沈悦兮并未憎恨安意如,自己心爱的男人身边忽然又有了别的女人,换成她也是不能安然接纳的。
想到这里,沈悦兮没来由地想起了忽拙,当初北胡王将护国公的孙女娜仁指婚给忽拙,自己心如刀绞的滋味现在都无法忘却。所以,沈悦兮理解安意如。
忽拙,如今的她光是想起这个名字,连呼吸都变得不畅。也不知如今的他,是战死沙场了?还是平定了北胡内乱凯旋归来,娶了娜仁?
想到这里,沈悦兮心里又是一痛。
“岳溪,你的脸色似乎不大好,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让御医来瞧瞧?”一旁的太后看着沈悦兮神色有些游离,不禁有些担心地问道。
“民女无碍,让太后挂心了。”沈悦兮急忙轻声回了句。
今儿个各家内眷都在场,女人多的地方话也多,她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引人注目,省得惹出些不该有的。
“还说什么民女,既然你跟了七王爷,以后就称妾身吧。”太后笑眯眯地拍了拍沈悦兮的手。
“是,妾身记得了。”沈悦兮应道。
太后与沈悦兮的热络,满屋子的人自然是看在眼里的,但她们也识趣,见太后和沈悦兮声音极小,想必也是不想她们掺和的,于是大家谁也没多嘴。
吉时到了,有公公进来通传,请众人前往祈天祭台。
所有的后宫女人们起身,排着队,按照位分,跟在太后和皇后身后,往祭台方向走去。
唯有沈悦兮,是被太后拉在身边的。
沈悦兮自小没有祖母,所以她扶着太后,心里竟有些亲近的意味了。
皇帝带领众朝臣与王孙已经到了祭台,回头看见太后一行,内眷们盛装华服,远远看着甚是好看。
而后,众人的目光最后都不约而同地落在沈悦兮身上,这个女子面容生,却能陪在太后身边,想必是身份尊贵的,是谁呢?
赵正和赵广也料不到太后会让沈悦兮走在她身边。赵正嘴角微微露了个笑,他看着沈悦兮,觉得她身上莫名有股子让人疼爱的气息,也怪不得太后会喜欢。
赵广也微微怔了怔,暗想这个岳溪还真是有一套,刚见面,就得太后这么喜欢,这可是不多见的事。
待众人都齐了,各自就位,祈天礼便开始了。
沈悦兮虽然未曾参加过祈天礼,但这种祈天仪式倒也无需懂些什么,有祭祀司仪大声诵读祭文,皇上带领众人参拜,她只要跟着众人一道跪拜,起身,即可。
沈悦兮一边跪拜一边想,这种祈天礼每年都要举行,可是民间照旧有风不调雨不顺的时候,她从边疆一路到京城,看多了民间不能温饱百姓的疾苦,也不知皇上这样祭拜到底还有何意义。
待祈天礼结束,众人便前往一处宫殿里赏歌舞,歌舞未了,午膳便来了。
午膳依旧是无聊的,皇上和各位臣子聊着,因为是祈天礼,故而说的多是国事,南夏各地有遭旱灾的,有遭水灾的,灾民四处乱窜,多有隐患,皇上让大臣们回去层层下达皇命,多方救济整治,确保各地治安无碍。
女眷们则安静用膳,无人言语。
沈悦兮也乐的松了口气,她并不想和众女眷闲话家常,也不想旁人过多询问她的事情,她只想用完这顿午膳,早点离开皇宫。
却不料皇上却忽然喊了她的名字。
听到“yuexi”两个字,沈悦兮抬头望向赵广。
众人也都随着皇上的目光望向沈悦兮,大殿里瞬间静了下来。
赵广起身,缓缓走到沈悦兮面前,而后看了看满殿就座的人,“岳溪姑娘,是江州白水镇人,白水镇发大水家人尽失,她一人幸存,受尽苦头,辗转入京城,”赵广看着沈悦兮,“岳溪,你把你的遭遇说出来,让朕的这些大臣们听听,若不能治理好水利,百姓要受多少苦。”
沈悦兮的身世让殿里的人都有些意外,尤其是那些女眷,她们看着沈悦兮千娇百媚的模样,又是七王爷府里的,还以为是京城外哪个世家小姐,却不料身世如此贫寒。
“诸位大人虽然身在朝野,但是民间的疾苦,他们又如何会不知晓,又何必在民女的伤口上撒一把盐呢。”面对皇上如此提议,沈悦兮并未想要扮演一个凄苦的角色博取同情,她语气淡然地将皇上的话给弹了回去。
赵正在一旁看着,有些歉疚,全是因为他,她才要出席如此无聊的仪式,还要应对各色她不喜欢的人。
沈悦兮的话虽然平静,却在众臣之中扔了一颗石子一般,这个女子竟然敢反驳皇上的话,着实令他们暗暗倒吸一口冷气。
赵广倒是见识过沈悦兮的犀利,因此笑了,“岳溪性子直率,不似一般女子扭捏作态,朕很赏识。”
说完这句话,赵广转身复又看了看那些众臣,“你们可有觉得岳溪长得像一个人?”
此话一出,赵正的心倏地揪了起来,皇上是何意?
众大臣也疑惑,纷纷看向沈悦兮。
沈悦兮垂着眼,从容而立。任由满殿的目光在她脸上打量。
“这位姑娘长得像小王的妹妹。”忽而,列席的人群里有个轻浮的声音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