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有预感,沈悦兮的身份,早晚有一天会大白天下的。所以,他得提前做一些预防,以应对皇上将来知道此事后会做出的决定。
“我给你带来了太多的麻烦。”见赵正沉默,沈悦兮说道。
“你也,给我带来了很多快乐。”赵正对沈悦兮微微笑了笑,而后将头靠在沈悦兮的胸前,若不是沈悦兮的出现,他如今不过依然如行尸走肉般活着。
沈悦兮伸手轻轻抚在赵正的头发上,心内甚为感动,他的确是为她做了很多事,才令她如今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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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赵和显得很没胃口,娟儿回荷月轩收拾行囊了,明日,她便要离开康平王府。
沈悦兮也没胃口,一来她舍不得赵和,二来她就要去往边疆,来日会发生何事谁都无法预计,但她要面对的事定然不会是和煦春风,所以,她要做好足够的应对心理。
赵正也沉默着,他本来话就不多。
用过晚膳,在腾冲院又闲坐了会儿,三个人也没怎么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更晚了点,赵和要回荷月轩,沈悦兮跟她一道儿回去,赵正沉默地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开口问赵和回宫之事,虽然他明白,赵和此次回宫定然是被指了婚的,被指婚的对方,按照如今南夏的局势,不是南夏可用的将才便是去邻邦和亲,不管哪一个,对赵和来说,都不算是幸福。
没有感情的婚姻,哪有幸福可言。
赵和与沈悦兮走了一会儿,不知何时发现朗阔跟在她们身后,赵和扭头看了看朗阔,又转回头去。
“若是现在不说,往后便再也没机会了。”沈悦兮也扭头看了看,而后小声对赵和说道。
赵和停住了脚步。
沈悦兮没有停下,独自往荷月轩走去。
见赵和停住,朗阔也停住,隔着模糊的月色对赵和对视。
“我明日便回宫了。”赵和往朗阔面前走了几步。
“我知道。”朗阔也往前走了几步。
“往后我们或许不会再见了。”赵和走到朗阔面前。
朗阔喉咙动了动,没有说话。
赵和又往朗阔面前靠了靠,她抬头看着朗阔,认真端详,而后笑笑,“我真怕有一日会不记得你的样子了。”
朗阔的心,痛的缩了起来,根本不受控制。
“但是你的样子,我会一直记得。”朗阔开口说道。
赵和将脸伸到朗阔面前,近在咫尺,“那你看仔细点,也好记得清楚点。”
赵和与朗阔四目相对,凝视着对方,久久。
而后赵和伸手拦住朗阔的腰,将自己投入他的怀抱之中,“以后就算你不在康平王府了,也要将自己的消息偶尔告诉七王爷,那样我也便能知道你过的如何,何时娶妻何时生子,我也好为你高兴。”
朗阔僵硬地站着,嗯了一声。
他还从未和一个女子如此亲密过。
而后赵和踮起脚在朗阔的唇上轻轻一吻,转身匆匆离去,剩朗阔一人,站在月色下,看着赵和的背影,恍若仙子,忽然而至,却又忽然消失。
朗阔一个人站立良久,心里端着麻木的痛,无处疏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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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和回到荷月轩,沈悦兮扭头看她,“说了?”
赵和笑笑,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们刚刚一个爱字都没说,可是字字都是爱。
朗阔也喜欢她,赵和终是知道了。
可是这样就很好了,不能再多说什么,不能再多贪求什么,一旦失控必将是不可收拾的局面。
沈悦兮便不再多问,看着娟儿收拾好的行囊,心头掠过一阵伤感。
梳洗完毕,赵和与沈悦兮躺在床上,皆无睡意,却也没有更多的话可聊,就那样各自沉默着。
“悦兮,往后我嫁了人,你一定要常来看我。”最后,赵和轻声说道。
“一定。”沈悦兮肯定地回答。
赵和便没再说什么,直到夜深,各自沉沉睡去。
翌日,赵和没有早起去看朗阔练功,与沈悦兮一道儿梳洗之后去腾冲院用了早膳,用过早膳便与赵正和沈悦兮辞行,离开了康平王府。
二人一直送赵和到府门口,看着马车消失在街道深处,沈悦兮还是一直盯着远处静静站着。
赵正陪在一旁,轻声安慰:“以后还会见的。”
沈悦兮自然知道还会见,可是再见,赵和还是如今的赵和吗?
“我们何时启程?”知道怅然无用,沈悦兮收起自己的情绪,扭头问赵正。
“五天后。”赵正回答。
沈悦兮做了个深呼吸,她知道,她将要面对的风雨才刚刚开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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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安意如入葬之后,合喜去了一趟戏园子之后,便一直深居简出,几乎是自我囚禁在妍粹苑,每日里静静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个样子,倒是有些像安意如当初被囚禁的时候。
“十三公主刚刚离府了。”秀姑将自己刚刚从外面听来的消息说给合喜听。
赵和要回宫了,合喜是知道的,昨儿个皇上传旨的时候她虽然没出去,但那么大的动静,秀姑已经告诉她了。
赵和对于合喜来说,不过陌生人一般,虽然有七王爷这层关系,她们从来也未曾亲密过,所以十三公主走不走的,对合喜来说,都无所谓。
“另外,过几日七王爷和七王妃也要出门了,我看杨管家正派人预备着行装呢。”秀姑又道。
这事儿王府里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合喜这才有了点兴趣,“他们去哪儿?”
秀姑摇了摇头,“这倒不晓得,听说是带七王妃四处逛逛,走到哪儿算哪儿。”
呵,合喜冷笑了下。七王爷对七王妃的好真的是放在心尖儿上的,这种疼爱,合喜如今也有些向往了,自打她在戏园子与何媚生聊过之后。
临出行之前,赵正带着沈悦兮和朗阔去了一次云游寺,跟慧能做了个告别。
慧能与赵正在云游寺的青松林里慢慢踱步,聊了许久。
沈悦兮和朗阔站在远处,看着他们,猜不透他们在聊些什么,沈悦兮一直未曾问过赵正,他和慧能之间的渊源。
当日晌午,赵正一行留下,在云游寺里吃的斋饭。
席间,慧能拿出一个佛珠手串递给沈悦兮,沈悦兮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恭敬地接了过来。
“保佑你诸事顺遂。”见沈悦兮一脸困惑,慧能笑着说道。
“谢大师。”沈悦兮急忙双手合十谢过。
慧能仍旧是笑笑,没有说什么。
其实慧能也并无多少深意,出门远游之人,送一串佛珠傍身,算是佛家人的一种祝福,赵正和朗阔,都有。
倒是沈悦兮的这个佛珠,是用玉做的,材质更为珍贵,也是慧能珍藏许多年的物件,他曾带着这个佛珠出门远游,这次转送给沈悦兮,可见其郑重。
倒也不为别的,只为沈悦兮如今是赵正的七王妃,而他又曾是沈悦兮的旧识,慧能希望他们一路顺风,诸事顺利。
用过膳,沈悦兮再度道过谢,与赵正朗阔一道儿离开了云游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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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里,赵广也知道了赵正要出门远游的消息,他问孙得禄:“你说七王爷为何要这个时候出门远游?”
孙得禄想了想,“听说是七王妃的意思,七王妃年纪小本来就好玩,七王爷宠着她,可不就答应了嘛。”
“如今局势如此不明朗,一边是内忧一边是外患,他倒有心思出去游玩。”赵广冷哼了声。
说来说去还是那些陈芝麻乱谷子的事,赵正过多关心朝政那是野心,不关心朝政那是玩物丧志,反正在赵广这里,赵正做什么都能挑出错处来。
所以,孙得禄笑笑,也不再说什么。
“你说七王爷会不会去滇南?他会不会跟滇南王有什么联络?”过了会儿,赵广又问。
孙得禄明白皇上的意思,咳了一声,“怎么会呢,这么多年了七王爷是什么样的人皇上您是最清楚的。”
赵广便不再说话,但是赵正要离开京城,总是让他心里有些不踏实。
“那些派去北胡的人也真是无用,人不回来也就罢了,连个消息都不传回来。”赵广又想到自己派去边疆的那些探子,不由气恼起来。
“边疆到京城,山高路远,皇上您再耐心等些日子罢。”孙得禄也只能如此劝道。
赵广摇了摇头,“不能再等下去了,沈家一案还是派魏大勋去才最妥帖,朕明儿个便传魏大勋来,授命他去边疆查清沈青山一家灭门之事。”
既然是皇上的意思,孙得禄自然不好多说什么。
“十三公主那儿如何?”赵广又问。
“自回宫之后,很是安分,已经依照皇上您的意思,将有关北胡的书籍送过去了,让十三公主阅读,也好对北胡提前了解。”孙得禄说道。
“那她应该是明白朕的意思吧。”
“十三公主聪慧,自然是明白的。”孙得禄回道。
嗯,赵广满意地点了点头,“只待去北胡的大使递回消息,若是北胡同意和亲一事,便将十三公主即刻送往北胡。”
北胡王究竟会不会应允和亲是很重要的信息,若是应允,说明北胡与南夏会继续和平下去,若是不应允,那必定是要开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