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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坦白

朱雀令 夜水含沙 7173 2022-11-04 00:12

  朝内130号,满目疮痍的国安部正在盘点损失情况。

  七楼以下的建筑几乎被损毁,一楼安保系统全线崩溃。地牢塔上层被撞破,除了电梯里的阿兰朵下落不明,其余悉数被就地正|法或抓回。

  伤员们大部分伤势都还乐观,只有朱雀使被图迦一臂穿胸,危在旦夕。

  然而最严重的损失,是国安部宝库里被盗走的引魂笛。

  此刻的会议堂肃穆无声。

  本该一齐到场的四使和四位家主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只来了杨真一个人,却是以被审问者的身份站在会议堂底层正中央。

  杨真依旧日复一日地披着早已湮没在历史洪流中的袍子,束着长发,冷脸、沉声,远近不亲。

  “青龙使。”议事长用威严的声音道,“关于前日国安部遇袭一事,你可有话说?”

  “没有。”杨真也不在乎议事长对自己的谓称由“您”变成了“你”,只是淡淡道,“与我无关。”

  在场的不管哪个人都熟知杨真的臭脾气,心有不满却不敢言。议事长清了清嗓子,继而问道:“为何要放出地牢塔的妖孽?”

  “青龙性烈,失手撞上罢了。”

  “那为何不抓回罪魁祸首?”议事长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一回事,“恕我直言,区区一个鬼族小子,难道凭青龙使的实力还奈何不了他吗?”

  这要是换成楼心夜,估计已经用“你行你上啊?!”甩了对方一脸。

  杨真忽而抬起森寒的眼,冷声道:“一群连保密处和宝库都管不好的废物,大难当头,临阵脱逃,反有脸指责在前线死守之人。朱雀使如今生死未卜,若是真有性命之忧,在座又有谁能赔得起这条命?”

  不由分说的呵斥带着浓浓杀意,仿佛朱雀使一旦殒命,杨真便会拉着会议堂里所有人陪葬一样。

  杨真不像是干不出这种事的人。

  议事长被杨真一番话吓得四肢百骸冷汗直冒,好在二局局长、和事佬孙祁又跳了出来。

  “各位先静一静。青龙使对国安部绝无二心,只是鬼君过于狡诈。先拦截宰舟,再袭击年赛,最后直接进攻国安部。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尽快重建国安部,找回失窃的引魂笛,弄清敌人的真正目的。”

  孙祁的话说得颇有道理,可谓是给足了双方台阶下。杨真嗤冷地哼了一声,面色铁青,在大门喑哑沉闷的闭合声中,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外头的空气一下清新了不少。

  拐角处,一声聊骚的口哨响起,同时一罐红牛从天而降,被杨真眼皮也不抬地横手接住。

  朱云飞和齐晖早已在外等候多时,那番闲适的氛围如同在等候凯旋而归的队友。只是队友三缺一,开桌麻将是不能可能了,斗地主还凑合。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朱云飞笑而不语,“走,去天台上。”

  *

  电梯无法直达天台,充其量只能坐到顶楼,再做上行。

  通向天台的门锁已损,就像被拧断了脖子的残肢断臂。显然是阿兰朵醒来之后,趁乱逃脱的杰作。

  走在最前的朱云飞替后头两人推开装模作样的门,深吸了一口北京雾霾深重的空气,敛起的双目隐约透出一股骨子里的杀性。

  朱云飞只有和杨真、齐晖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肆无忌惮地展现出其阴暗面来。

  杨真嗅了嗅周遭的空气,面无表情:“你又杀人了?”

  “准确地说,不是人。”自动对号入座的朱云飞嗯哼一声,“齐齐不忍心对地下室里的人鬼下死手,就只好由我代劳了。”

  “五环外的人鬼源头已被摧毁,兴许京城能和平些时日吧。”齐晖温和道。

  朱云飞并无恶意地嗤一笑,双手枕于脑后,懒懒道:“也该和平些咯,每次都这么玩,我们杨兄的龙体可是要撑不住的——”

  揶揄的话听起来真真假假,杨真拢了拢袍子,淡然道:“此番多亏降妖世家出手相助。云飞,回头还需好好答谢一番。”

  朱云飞:“谢是自然要谢的,不过轩澄那小子已经提好了条件,就差杨兄你点个头了。”

  杨真:“什么条件?”

  “他想借你的黄泉笔一用。”

  以朱云飞对杨真的了解,不置可否便是默许的意思。

  他忽然上前一步,定在了杨真面前,利用身高上的些许优势,鹰眸直盯着杨真的眼睛:“你我四人向来无话不谈。可是这一次,杨兄你没有说实话哟。”

  杨真垂目,避而不答。

  “我本以为你独自坚守国安部,是想亲手替楼妹妹血债血偿。”朱云飞兀自道,“事后细想才觉得有诸多不妥。比如保密处和宝库的大门都是你事先做过手脚的吧?”

  鲜有言论的齐晖听出朱云飞话间的阴郁之色,清秀的眉头微蹙。

  “或许,你是从那个鬼族丫头嘴里问出来,图迦的目的在于引魂笛。而引魂笛有驭魂的作用,自然能破开黄泉笔对记忆的封印,所以你故意让对方盗走引魂笛,并诱使他解开封印的记忆。我说得对吗?”

  齐晖深吸了口气,定定地问:“可是心夜她不是三魂不通,经脉不畅吗……?若是找回了此世的记忆,岂不是……”

  “借刀杀人,这又是我们杨兄的一个高明之处了。”朱云飞勾着迷人而有些阴沉的嘴角,笑道,“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将心脉彻底打碎,再用灵息填合起来,是可以把魂魄和经脉打通的。”

  “朱云飞。”

  杨真淡淡地止住了他,然而朱云飞还是自顾自地道:“虽然书上没有任何记载,但这种办法的确是可行的。而且八百年前,有人在你面前成功过——”

  置身事外的齐晖一下便明白了前因后果。

  自导自演地袭击宰舟、会议堂闹事,是为了让国安部将注意力放在年赛的守备上,留下一栋空壳的总部,好上演一出请君入瓮的好戏。

  而这场戏的编剧,杨真,临时给自己加了点戏。

  他设计使图迦盗走引魂笛,解开楼心夜的记忆封印,再用极为极端的办法打通她的三魂。这样便不会因突如其来的记忆涌入使其力量失控。

  至于用来填合的灵息,那位承她救命之恩的鬼君自然会愿意给她……

  齐晖忖思这细思极恐的全过程,大概猜到图迦为何在这节骨眼上还能逃出杨真的手掌心。

  故而从大局来看,这一切不过是场承上启下的闹剧罢了。

  “杨兄。”朱云飞忽然叫住杨真欲离去的背影,沉声道,“万一你的小师妹这次没挺过来,或者失手被杀死,你怎么办?”

  燥热的夏风扬起杨真乌黑长直的发。杨真负手而立,藏在袍子里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扭曲。他眺望着川流不息的朝内大街,轻描淡写、却是笃定道:“不会死的。”

  *

  五环外,私人别墅区。

  刚睁开眼的楼心夜视线还有些模糊,过了半晌,总算看清了身边之人。

  “心儿。”常宁轻抚着她的脸颊,温声唤道。楼心夜嗓子犹如干涸的河床,哼哼地呻|吟了一声,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在那漫漫长夜之中,黄泉笔所封印的记忆被引魂笛解开,随畅通的经脉肆意充斥着脑海——楼心夜想起了这辈子的所有事情。

  当年她尚幼,从姑苏而来,被杨真交付给了常宁。此后十年,她一直待在这位被她唤做“宁哥”的人身边,直到十七岁那年的元旦,被食梦婆彻底击溃,记忆才变得模糊而扭曲。

  常宁的脸距离楼心夜只有三寸不到,她甚至能看见对方瞳孔里所倒映着的自己,一脸倦意。

  然而下一秒,楼心夜就如条件反射般用手肘撑着床,顾不得绷带下撕裂般的胸口阵痛,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还没完全直起身子,覆在身上的光滑丝绒被一溜滑到了腰上,露出除了绷带之外,一丝|不挂的上半身。

  虽然楼心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第一时间捞回被子遮羞,面颊还是不免涨红到了耳根。

  常宁连忙稳住她,担忧道:“你身上有伤,别起来……”却被楼心夜一把推开手,往后缩了缩,弱声恨恨道:“别碰我……”

  常宁修长微曲的手楞在了半空中。

  是的,就是他,就是这个人——

  那个让曾让自己无比迷恋、心悦,犹如东阳般温暖了全部的人;也是记忆被动过手脚之后,唯一撬开过其芳心的人。

  记忆的长河化作波澜壮阔的巨浪,拍打在脑海的浅滩上,留下一抹湿润的痕迹。

  他是神秘莫测的鬼君,是把自己宠进了骨子里的宁哥,是常磐集团对人生冷的董事,也是以随从身份跟在朱云飞身边的重明。

  哪一个都是他,哪一个又都不全是他。

  “骗子。”楼心夜拢着被子颤声道,“你这个骗子……”

  常宁眼底闪过极为复杂之色,温柔的唇角抿成艰涩的弧度。他望着近在咫尺,却瑟瑟发抖、无法触碰的身影,怅然道:“心儿,对不起……”

  楼心夜把头埋在被子里没理他。

  常宁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正襟危坐在楼心夜面前,小心翼翼道:“我们很早便相识,八百年前,在南境。虽然你没有前世的记忆,但没关系……我记得你,一直记得你……”

  “我一直用真心待你,没有半点欺瞒。”说着常宁绞起了食指,显得有些局促,“可是后来,你的力量不断失控,杨真不得不用黄泉笔封印了你的部分记忆,把我彻底从你的世界择了出去……”

  听到“杨真”二字,楼心夜犹如被电击过般猛然一震。

  她那苍白无力的手暗暗抓紧了枕头,在常宁话音未落的瞬间狠狠朝他砸了过去。

  房间外,正缠|绵着的唐逸之和温孤芸被房间里乒乒乓乓、咚咚锵锵的翻箱倒柜声打断了甜腻的进程。

  唐逸之颔首,在温孤芸的天鹅颈侧啄了啄,悄声道:“嫂子这是醒了吧?”

  “何止是醒了?”温孤芸将五指插进唐逸之的发根里,“明摆着是在家暴好嘛!”

  高密度的隔音材质都挡不住房间里的大动静,只听楼心夜愤而颤抖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你说什么?杨真?!你什么时候和杨真还有过一腿?!”

  “我没有……!”常宁侧首躲过当头一枕。楼心夜裹着被子,仿佛已经忘了自己胸口刚被开了个洞,踏着床垫飞身而至。

  常宁生怕楼心夜重伤未愈,气力虚浮,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要接住她。反而被楼心夜当垫脚石一点,绞住了脖子。

  “放屁!”

  楼心夜的膝盖被常宁揣在臂弯里,手肘就着他的肩窝狠狠一怼。奈何一来楼心夜实在使不上劲,二来她也不是真想把常宁往死里揍。那两肘子在常宁看来,和挠痒痒没什么两样。

  常宁秉着被夫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宗旨,老老实实地挨了几发家暴。结实的双臂顺势环上楼心夜的腰,将她捞进了怀里。

  然而在高度差的助攻下,常宁不偏不倚地埋进楼心夜胸前两团圆物中。却在和胸脯近在咫尺的瞬间,闻到了绷带下渗出的隐隐血腥味。

  他的眉头忽而微蹙,抬头正见楼心夜犹如熟果子般循序渐进红透的脸,抬起拳头,不由分说地朝常宁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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