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之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当他要和温孤芸打啵的时候,被自家大哥和嫂子的惊天动地的家暴声所打断。
他一手捞着温孤芸的纤纤细腰,一手将其壁咚在墙上。想亲却又亲不到,接二连三,无比挫败,只得把头枕在温孤芸的肩窝里,哀怨唤道:“阿芸……”
温孤芸打牙缝啧了一声,意味不明道:“你到底行不行?”
“……”饶是唐逸之一肚子委屈,也只能硬生生憋回去,“我哪不行了……?”
温孤芸:“你要是行,都八百年了。别说普通人的十八代孙子都能打酱油了,你倒是行一个看看?”
“我这是为我们的老大着想呀,你总不忍心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逢年过节给咱两的娃发压岁钱啊?”唐逸之沉浸在被质疑了能力的失落与复杂之中,“你说……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我怕老大嫂子没哄成,膝盖先给搓衣板跪穿了!”
事实证明,唐逸之的担忧不是多余的。
楼心夜积累多年的战斗素养使其在伤病面前,也能以最强悍的姿态迎击对手。那发本该奔着太阳穴的破颜拳,在中途拐了个不伦不类的弯,坠向了常宁右胸。当即在后者硬|邦邦、鼓囊囊的胸肌上留下一窝凹陷的浅痕。
常宁完全没感觉到痛,倒是楼心夜的指关节嘎达一声,犹如以卵击石地错开了位。
还真是拿小拳拳捶你胸口。
幅度过大的动作不免引起伤口二度裂开。常宁的神经被血味刺得砰砰跳,心疼坏了,不由分说地握紧了楼心夜的拳头,将她用随身被子裹成了个卷,捞在腋下,放回床上。
“流氓!”
楼心夜咬牙恨恨骂道,双颊的颜色都快赶上了番石榴,随之从卷里抽出手,对常宁胡乱叼豆腐的行为表示严重抗议!
流氓常宁剑眉微拧,顺势拿住了她的手腕,温柔地摁在了床上。继而欺身,用双腿锢住那条不安分的卷,不失肃然地担忧道:“心儿,别动了,你的伤……”
话音刚落,房门咔嚓一响,被人从外向里推开。
从唐逸之和温孤芸的角度看,常宁和楼心夜正以霸王硬上弓的姿势,一上一下交|合于床上。且下面的人被吃得死死的,全然没有反抗的余地。
常宁:“……”
楼心夜:“……”
“我擦,我还以为你们在家暴,原来是在打床战?!”
口无遮拦的温孤芸下巴差点没掉下来,只见常宁向后转过一张“多管闲事”的冰冷面庞,吓得唐逸之连忙连拖带抱,把温孤芸给拎走了。
开启时间如同昙花一现的门又一次紧紧闭上。常宁转过头,却看见楼心夜拿胳膊压住了眼睛,露出光溜的香肩隐约发颤。
这是……哭了?
常宁的心犹如被人狠狠掐住、拧起,青一块紫一块。楼心夜在白虹公馆被跳尸挠了没有哭,被食梦婆缠着没有哭,被捅穿胸口没有哭。却在找回了此生所有的记忆之后,功亏一篑。
常宁突然就慌了神,连忙松开了楼心夜欲起身。然而脑后一紧,楼心夜伸手环上他的后颈,将常宁的脑袋摁在了自己肩窝里。
早已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暗香近在咫尺,楼心夜深吸了一口气,断断续续地嗫嚅道:“你真的……好讨厌……你仗着我喜欢你,有恃无恐……前一秒刚说喜欢,后一秒就和其他人在一起……自顾自地出现,又一声不吭地离开,你、你……”
楼心夜在那个“你”上顿了顿,面朝肩窝的常宁如被天雷劈过似的大脑一轰,躬起了身子,轻轻拿开楼心夜覆在眼上的胳膊,垂睫望着她。
那双向来坚毅的墨色桃花眸子,此刻卸下了所有的自卫武装,无助而迷茫,微红的眼角只有些许水光。
其实楼心夜并没有哭。
胸口在平静之下反而更有痛感,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她的确感觉到了一股神奇的力量:一种前所未有的经脉畅通感。
是因为胸前被开洞的缘故吗?
可这么重的伤,自己又是怎么挺过来的……
十七岁那年,在康城福利院。阻滞的经脉在压抑许久、汹涌而出的情绪之下,导致朱雀力量失控,常宁在火光中几乎要把自己嵌进他的身体里。
——“我必须回南境,寻找不让你力量失控的方法,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好吗?”
常宁的确是回来了,可方法却是不得不用黄泉笔篡改了所有和常宁有关的记忆。
那是楼心夜十七岁前能赖以称之为全世界的人,一个总能让她情绪高昂、兴奋、百转千回的人。
再然后,世界中再无“宁哥”的楼心夜被杨真带回姑苏,学习如何使用朱雀之力,正式冠以朱雀使之名。
这一过程,楼心夜从未提及,她始终记得那年白雪皑皑的寒山寺,杨真绝情的身影。
“站起来。”杨真一席青色长衣,以居高临下的眼神睥睨着她,冷冰冰道,“四使不需要你这样的废物。”
“我不稀罕……”雪地上的楼心夜喘着粗气,“为什么……非得是我?”
“从前是你,现在是你,以后也只能是你。”
或许杨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讨厌。
*
常宁的目光忽然一松,轻轻撩开了散乱的黑色留海,在楼心夜微扬起的眼角吻了下去,无比虔诚。
咸涩的海盐味随着那一吻循入舌尖,楼心夜冰凉的手轻捧着常宁的脸,将他往上推了几分。
常宁噗地轻声一笑,却见楼心夜微微眯起了眼,细细打量着常宁精致俊美的脸,眼底有股流光闪动。
常宁立马就绷住笑不敢动了。
楼心夜足足盯了有半分钟,沿着发际线一路循至喉结。她的额头就在常宁唇前,感受着对方平稳均匀的吐息,不过楼心夜似乎还不满足。
她甚至用手摸了摸常宁的眉心、鼻尖还有唇,每一处地方手感都不尽相同。光洁细腻的皮肤找不到任何粗大的毛孔,却被眼角那颗痣夺去了所有的光芒。
常宁果然还是不戴眼镜比较好看。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楼心夜的指尖按在眼角的痣上,“重明……还是常宁?”
“重明是我最初的名字。”常宁顺势将脸贴上了楼心夜的掌心,“常宁是你给我起的名字。准确地说,不是现在的这个‘常’,而是长安的‘长’。”
常宁摩挲着其手心,用一撇、一横、一竖勾、一捺,郑重地写下个“长”字。
“长宁……”
楼心夜轻轻唤着读音毫无变化的名字,忽而道:“两个月前,在白虹公馆,你曾经说过,你的名字是一个将你养大的姐姐起的,莫非是……”
“是你。”常宁握着贴在脸上的手,眉眼温和,“长宁,即取‘不忘初心,一世长宁’之意。虽然一世长宁没有做到,但是不忘初心……我没忘,真的没忘……”
一想起两个月前对外人冷冷淡淡、无波无澜的常磐集团董事,如今蜕下了生人勿近的冷漠外表,犹如拨开粗皮的荔枝,将一颗光滑纯净的心毫无保留地捧在了楼心夜面前。
哪怕这颗心被楼心夜一口吞下,他也心甘情愿的吧。
“我想起了这辈子所有的事。”楼心夜把手从常宁脸上拿开,却被常宁顺势十指相扣地握住,“还有很久很久以前,应该是上一世,我在密林里,遇到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孩子。”
“那个孩子是我。”说着常宁不再一上一下地锢着她,而是侧卧在床,将楼心夜小心翼翼地拉进自己怀里,毫无保留地贡献出了堪比充气垫的大臂和胸膛给她枕着。
“八百年前,鬼族内乱,周围的异族趁虚而入,犯我领地,灭我族人。我的父亲是前一代鬼君,母亲为了保护我而牺牲。那些异族整整追了我三天三夜,只因为我的身体里流淌着最后一滴鬼君的血。”
说起陈年往事,常宁十分平静:“我没命地逃,逃得连自己都不知道能去哪。濒死之际,所幸我在密林里遇到了你。”
常宁纤长的睫毛忽然一颤,目光就如初见般迷恋至沉沦:“你不但没有杀了我,还用一口灵息把我救活。从那时候起,我便决定了,我的这条命永远都是你的——”
“你抚养我长大,教我说汉话、识字、鉴礼乐,学习做人和治世之道。从初见到你上一世结束,二十年的时间,你我分分合合。因为你死的时候魂飞魄散,天魂和地魂尽碎,始终不得轮回。我等了你八百年,八百年……差点以为你就要回不来了……”
“你受了那么多的伤,吃了那么多的苦。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杨真用黄泉笔改动你的记忆,到头来发现,我唯一给过你的,竟然只有那口你曾经救了我的灵息……”
楼心夜空空然的上半身裹着丝绒被,隔着常宁轻薄的棉质上衣,显而易见地感受到了那副健硕的身躯似乎在颤抖。
她翻了个身,像冬季试图取暖的小奶猫,往常宁怀里钻了钻,温声道:“没事,我已经回来了。虽然……什么都不记得……”
“够了,已经够了。”常宁颤声道,“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一刻也不。”
他紧紧地拥着楼心夜,只手顺着裸|露的背,悄然滑至后腰,手感细嫩光滑,犹如摸着块水做的豆腐。腰部的敏感神经受到外界刺激,微微一缩。
伴随着一声极轻的抽顿,其主人懒懒地伸着腰,迎合着大胆游走的手,将头埋在了常宁胸口。顺便将自己毫无遮拦的球状物贴上了常宁肋下。
禁欲、隐忍了八百年的鬼君,感觉到下半身不受控制的肿胀。
“白泽曾和我说过,我没有令魂。”楼心夜轻轻抓住覆在自己胸前的手,“你知道我的令魂去哪了吗?”
常宁吃豆腐被抓了个现行,在无限的怅然中叹了口气:“抱歉,我不知道。这二十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你真正的令魂,但……始终未果。”
楼心夜转而拦住常宁滑到尾椎骨上的手,“我有一魂是灵息做成的假魂,经脉始终不通,所以才用黄泉笔改动了我的记忆。”
“嗯。”
“那为何我找回了这辈子所有的记忆,却没有事?”
常宁目光忽而一敛,变得充满威严而有占有欲:“虽然很不想承认,图迦那一掌正好打穿了你的心脉。再加上我情急之下渡给你的灵息,一损一合,你的经脉便歪打正着地通了……”
“唔……那你的意思是,我从此以后力量不会再失控了?”
“不会了。”常宁凑近了唇,呢喃道,“再也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