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定住人头之后,我撒了一把盐在上面。
人头只是愤怒的呼喝,并没有惨叫。
也就是说,人头还完整的藏在某个地方。
我伸手抓起几块悬浮着的肉片,用力将它打散。
何玲那边反馈回消息,的确又有几片人肉消失。
果然,怨魂在生前吃过化尸虫。
化尸虫脱胎于蛊毒,并不是人人都能拿到,这倒也算是一个线索。
蛊毒多半都是至阴之物,化尸虫更是阴上加阴。
能够对付它的,自然是至阳之物。
不过我的目的并不是消灭化尸虫,而是通过它去影响虫母,让虫母的主人主动来找我,从而追查化尸虫的下落。
江练连日惨叫让附近的人路过目前时都会多看两眼。
估计还要盘桓些日子,为了不惊世骇俗,我找了个工地附近的货柜房子,把人头怨魂放在里面。
接下来就是对付化尸虫了。
至阳之物莫过于世间的雷电。
但我只想通过吓唬虫子从而影响虫母,于是便买了个鼓回来。
到了晚上,我便拿出从何玲那里得来的肉片,塞上耳塞之后拼命敲鼓。
每当鼓敲动的时候,那些肉片似乎真的受惊一般,不停的抖动。
这个时候我便夹住肉片断断续续利用电源放电。
电源足够让肉片有触电的感觉,却又不至于将它烧糊。
这天敲累了鼓,取下耳塞刚准备休息一下,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货柜房子在这么野的地方,不至于扰民,这个时候谁会来敲门?
开门一看,何玲和胡金辉。
这是,何玲偷拿人肉的事情被发现,胡金辉找过来了?
毕竟先前胡金辉说过不信怪力乱神,而且冷淡的拒绝了我进行帮助的提议。
“封先生怎么住得这么艰苦?”胡金辉惊讶的看了一眼货柜房子里面。
不待我开口,何玲解释到:“胡队,封先生是为了不惊世骇俗。”
胡金辉笑了笑:“封先生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心念急转,看来胡金辉不是为了人肉的事,我摊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吼。”货柜房间里忽地传出一声冷喝,一阵白色雾气喷出。
胡金辉和何玲双双看过去。
墙上铁钩竟然勾着个人头。
人头披散着头发,扭曲的面庞,黑眼圈内全白的眼珠射出的寒气似乎要把心脏冻住,血盆大口里不断有白色雾气喷出。
我看到胡金辉的身体晃动了一下。
“啊…”何玲捧住自己的脸,吓得狂叫。
我怒喝一声:“这是替你申冤的人,你是不是作死?”
“所有人都该千刀万剐。”人头发出狂笑,何玲干脆软了下去。
“玛德,”我抓起一把朱砂:“你是不是想死?”
人头知道和我作对没有好处,渐渐隐去。
“这,这是…”胡金辉的眼里流露出不可思议。
我估计震撼多过于害怕,毕竟坚守几十年的三观在瞬间被碎得体无完肤。
“这是那些碎肉的头部怨魂。”我接过胡金辉的话说到。
“快问问它,知不知道是谁害了它?”胡金辉很快接受眼前的事实,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案情。
“没用,”我说到:“它现在是满脑子都是怨气,一点理智都没有。”
我转身将何玲扶起来,轻轻摇晃几下:“何玲,何玲。”
何玲悠悠醒转,定睛看了我一眼,一把将我抱住,大哭起来。
我有些尴尬,摊开的双手不知道放哪儿好。
胡金辉拍拍何玲的肩:“没事没事,有封先生在,不用害怕,那东西已经被封先生吓走了。”
何玲惊疑的看了看四周,果然没有再看到人头,但她仍不敢放松,紧紧的抱着我的胳膊。
胡金辉开口打破尴尬:“听说封先生从人肉里找到了新的线索?”
我没必要隐瞒:“算是个线索吧,我估计不几天就会有人来找我的。”
“什么人?”
“拥有化尸虫母的人。”
胡金辉在脑子里仔细搜索了一下掌握的知识:“化尸虫,是什么虫?”
“让人肉消失的虫。”
“哦。”实际上胡金辉并没有听懂。
冷场一会,胡金辉又开口到:“我听说封先生测字铁嘴神断,能不能帮忙测测那些人肉的主人,以及她被何人所害?”
我淡淡到:“测字只测活人,测不了死人。”
场面再次冷清,‘咳咳’,胡金辉假咳两口:“其实我这次来,是请封先生帮忙的。”
“我从于歌那里打听了,只要封先生肯帮忙,劳务费按最高标准结算。”
其实我是很愿意帮忙的,毕竟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什么资源也没有。
不过渡河这种事毕竟太让人匪夷所思,如果不能得到全力的支持和信任,有时候反倒坏事。
“胡先生不是不信这些吗?”我淡淡到。
胡金辉苦笑一声,指着墙上的铁链:“现在还由得我不信吗?”
“你们那么多人工作几天,就没有一点收获?不是说你自己可以找到人头吗?”
“封先生就别取笑我了,”胡金辉说到:“我为先前的冷漠表示歉意。”
“希望封先生能够不计前嫌,尽可能的帮助我们。”
“现在这个事情,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上头已经要求限期查出真相了。”
原来是感受到了压力,所以前来求我。
我也不是个磨叽的人,直接说到:“帮忙我肯定愿意,不过有些事情做起来恐怕会令人匪夷所思,我需要绝对的信任和支持。”
“见过刚刚那个人头之后,恐怕再匪夷所思我也能接受了。”胡金辉仍是苦笑,和先前的冷漠判若两人。
“行吧,”我说到:“明天早上我就去找人头实体。”
“另外,我不喜欢和太多人打交道,你不方便的时候,就让何玲做我们的联络员吧。”
送走胡金辉之后,虽然人头怨气冲天,但我还是想尝试和它沟通一下。
“出来吧,我想和你谈谈。”我晃动几下渡河链。
人头缓缓现身:“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我大力晃动渡河链:“能不能不吹牛逼?”
人头似荡秋千一般,怒吼到:“你就该被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
“是不是还该被喂下化尸虫,死后不管报不报仇,都会灰飞烟灭?”
人头朝着我呲牙咧嘴,白色的眼珠快要瞪出来。
“你这鬼做得也太冤了,你知道自己被埋在哪里吗?”
“我杀了你,杀了你。”人头再次怒吼。
“是你被人杀了,你被人杀了。”我调侃到。
“啊…”人头歇斯底里狂叫,货柜里的温度陡然下降。
“你想把所有人都千刀万剐吗?”我换了话锋。
“杀,杀,所有人都该死。”人头森然喝到。
“所以你必须找到自己的实体,”我说到:“怨气进入实体,你才会有更强的实力,才能将所有人千刀万剐。”
人头瞪着白眼珠,似乎在想问题。
“啊…”人头忽地痛苦狂叫:“好吵,唱歌,跳舞,好疼…”
我紧张的看着它,哪知道它狂叫几声之后竟然消失。
“出来,出来,”我大力晃动渡河链:“快出来。”
人头却再也没出来,货柜里安静下来。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何玲打来的。
“封先生,”何玲说到:“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我们能不能根据那个人头的模样画一张图出来寻人?”
我笑到:“你还记得人头长什么样吗?”
“记得,”何玲心有余悸:“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你觉得会有人长成那个样子吗?”
“唔唔唔。”电话里何玲似乎在摇头。
我解释到:“你看到的脸,是被怨气扭曲之后的样子,做不得参考,还是想办法找到人头吧。”
因为碎尸的传出,偌大一座山,除了守在山脚的几个捕快,一个人也没有,更显得冷冷清清。
昨晚刚下了阵雨,台阶有些滑。
小心翼翼走到发现碎尸的地方,恶臭已经被淡淡的霉味替代。
树根处胡金辉调查时留下的标记依旧醒目。
放眼望去,除了这个标记,其他地方一如原样,看来胡金辉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发现。
我知道人头被施过法,肯定不那么容易找到。
但只要施法,多少都会留下点痕迹。
更重要的是,人头肯定是被江练的童子尿惊醒怨力。
也就是说,人头就在这个范围之内。
必须想办法先破法,不然虽然只有巴掌大一点的地方,但不破法,就算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人头。
作为渡河人,一般常用来镇魂的阵法多少知道一些。
以发现碎尸的树干为阵眼,我四处寻找开来。
在满地的枯枝落叶中,我看到一枚插在地上的铜钱。
虽然不起眼,但在许多法术或者阵法中,铜钱过万人手,属于至阳之物,是布阵的不二选择。
弯腰去拔铜钱,虽是半插在松软的土里,但任凭我怎么使力,就是拿不起来。
果然,这铜钱就是阵法的一部分。
如果不找到阵法中的所有铜钱破阵,这枚铜钱是拿不出来的。
我忽地又想起一个问题,铜钱是至阳之物。
至阳之物摆阵自然是至阳之阵,可以锁死阵中的怨魂,那人头是怎么跑出去的?
正想着的时候,后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我定住身形,猛的回头。
一条碗口粗的过山峰正高昂着三角形的脑袋朝我吐着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