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风起未说话,蒙蛏从桥栏上跳下,道:“赵大哥,你做什么?”
赵风起冷冷看了他一眼,拉着萧月就走,仿佛无视了蒙蛏的存在。蒙蛏想拦,却被对方打退,凭武力,他根本不是赵风起的对手。
怀中的人不肯跟他走,赵风起便在她的脖子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下,将她打昏带走,对蒙蛏道:“阿蛏,我的事,你莫管。今夜,我要带走她,你别拦。而你想拦,也拦不住。”
蒙蛏问:“赵大哥,你到底想要对小明做什么,请你不要伤害她。”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我和她,还有些事要处理,有些话未说明白。”
蒙蛏心想赵风起做事有他的分寸,应该不会乱来,只是他不肯说,蒙蛏自然急得慌。今夜,他好像变了一个人,看起来并不像是有分寸的。
蒙蛏拦不住他,只能让赵风起将萧月带走。
离开前,赵风起对蒙蛏道:“若宁府的那位冷无眉前来问你月儿的下落,你就说不清楚,什么也不要与她多说。”说完,抱着萧月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
萧月晕了不久,醒来后,发现自己在一间极为熟悉的房间,乃是她在武恒山上的房间。
房内只有一点极为惨淡的烛火光,显得房间内十分昏暗。
萧月暗暗地吃了一惊,但更令她吃惊的是,身边竟躺着一个人。那人躺在床榻边,支着一只脚,冷酷的面容在暗红的灯光下,抹上了一丝微醺的温柔,漆黑的长发垂在身上,被她的气息吹得微动,他闭着双眼,一动未动,似乎是睡着了也似乎未睡。
因他躺在床边,萧月现在是想偷跑也跑不掉,但不走,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也不知道他带她来这是为了什么。她现在和他有何干系,一下子竟跑到床上来,真是奇怪!
心里揣揣,萧月小心地挪着身子,刚将一只脚跨过他的身子,松了口气,突然,不知什么将她的小脚抓住,她一只脚站立不稳,人顺势倒了下来,刚好砸到了那人身上。这么大的声响,那人不醒,定是不可能的。可他却过了很久,才睁开双眼,似乎是故意的。
萧月倒在他的身上,鼻子对着鼻子,暖暖的暧昧气息在脸上吹拂,她的脸一下子红成了猴子屁股。两人的距离格外的近,就差唇没贴上他的唇。她看着他好看的眉眼,长长的睫毛,一时忘记了反应,待她反应过来,那人用一只手按住她的头,两人就这么贴上了对方的唇。
萧月吓得头脑一片空白,却在他的唇上闻到了一丝酒味。
她被酒味刺激,清醒了大半,爬起来,道:“你做什么?”
赵风起看着她,嘴角好似带着一丝浅浅的坏笑:“喝醉了。”
萧月从床上跳下,连鞋子也忘了穿,原来他抓她来,只是因为他喝醉了。想来也是,他在李宣的酒席上,喝了那么多酒,能不醉么。可曾经,他就算醉了,大不了吐个昏天暗地,或是沉沉睡去,怎会抓她呢?
她道:“你醉了,就该好好休息,不该来抓我,我和你没干系的。我们家和你们家还是……”
赵风起没让她说下去,撇开话题,说道:“你猜我刚刚在婚宴上,吹的那首曲子叫做什么?”
萧月撅起小嘴,道:“你的曲子,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赵风起看她不满的样子,知道她还在生气,不过她生气是应该的。毕竟,是他害了她的父亲,但这能怪他吗?他说道:“那首曲子叫做《心安》,你记住了吗?”
萧月心说,好个心安,利用完她,他还能心安,这样的人,真是自己看走眼了。
赵风起不在乎她怎么想,继续道:“就是因为我心难安,才写了这首曲子。我希望你能心安。”
萧月摇头:“我不心安,不心安,我只想爹爹跟以前一样,可以做他想做的事,现在他再也不能触碰朝廷之事,这对他来说,是种惩罚,你懂吗?”
赵风起从床上走下,走到她身边,也不管她生不生气,将她一把揽入怀里,说道:“月儿,不管如何,你信我好么。就当我是你的大哥,我不骗你。无论如何,相信我一回,相信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和你爹。”
萧月想推开他,却推不开,心里大叫,凭什么让她信他,爹爹落到如今的下场,就是他口中所谓的为她好么。而且他还和秦妍往来,和秦妍亲近。
想到这,她气愤地说道:“秦妍说我是乡下土包子,说我是丑丫头,是麻雀,不配和你这般人物往来。那么,我就不和你往来就是了。你不要缠着我,好么。你跟她好去罢,人家是宰相千金,有钱有势,人又长得好看。你选择她甚好,我只想和爹爹好好地过下去。”
他将她揽得更紧,也不顾她将嘴咬在肩上,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不想她离开。本以为他该远离她,当一切事情办好,再跟她解释,但他已经坚持不了那么久。看着她对着自己冰冷冷漠的目光,他的心也沉入了心底。这难道不也是对他的一种惩罚吗?
他只是一遍遍地说着:“月儿,相信我,我不会害你……”
萧月知道自己逃不开,也不再逃,松了口,他也渐渐松了手。萧月不再挣扎,只淡淡地说道:“赵大哥,我可以这么叫你,可是我不会认你的。其实你可以选择的,你可以选择放弃仇恨,你也可以选择放了我爹,如此一来,我爹现在就还是那个宁王。我好不容易有个疼我的爹爹,只是想贪恋一下难得的父爱而已。赵大哥,离开你们,我就已经做出了选择,我要孝顺我爹,所以只能离开你们。而你害爹爹不能做他想做的事情,你叫我怎么原谅你。你让我信你,可你和秦妍走得这么近,她骂我,我不喜欢她,但如果你喜欢人家,就去跟她在一起好了,我不介意的。请你不要打扰我的生活了,好么。我求求你……”
她不断地恳求,赵风起不得不放开她,萧月见他没有再来抓她,立马穿好鞋子,跑到了房边,转身看见他定定地站在原地,眼角盯着地面,仿佛是陷入了什么魔障。
知道她还未离开,赵风起问:“你真不要哥哥了吗?”
萧月扶着门扉,想了会儿,道:“是你先不要我的。”说着,奔出了房门。
萧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扇门的,走出来后,便一路向下跑去,只想跑到天涯的彼岸去,再也不要来这里,再也不见到他,这样才好呢!
看见他,她的心里只有难过。让她再信他一回,万一那还是一场欺骗,怎么办?她不想连爹爹也失去了。
房内,赵风起将手重重地敲到桌子上,敲断了桌子还不罢休,还将手敲到石壁上,血从手上流下,但他满不在乎,因为手上的痛根本抵不上心上的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他心里的负担。
萧月说的没错,他是可以选择的,可一切不是他说不想报仇便可以的。他恨自己为何要答应那人的要求,为何不能带萧月离开。为何自己总要为外物所累,为何不能为自己而活?爱是一种责任,他别无选择。
萧月是跑着回到了宁府,跑了一天,人看起来又疲惫又狼狈。
冷无眉在清水盟发现她失踪了,四处找不到人,立马赶回宁府,向王爷禀告。萧月回来后,冷无眉看到她憔悴的模样,也不问她去了哪里,马上命人备热水让她换洗。而萧月是连洗澡的力气也没了,跑回房,倒头就睡。
睡了个昏天暗地,洗了个热水澡后,冷无眉才问:“去了哪里,知道把我们急死了么?”
萧月看到宁王担心的目光,也不知该怎么回答,犹豫许久,才道:“出去走了一圈,没想到会惹出这么大的事,你们不必担心我,我已经长大,可以自己保护自己。眉姨,爹爹,我很好,请你们不要担心。”
宁王没说什么,只说了句“平安回来就好”,说完走了出去,仿佛是有心事。
冷无眉拍了拍她的肩,道:“快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我有话与你说。”
萧月点了点头,跟在她身后。走着走着,竟来到了鹣鲽院。
冷无眉指着鹣鲽院的牌匾道:“你可知道你爹给这个院子取这个名字,是何用意?”
萧月摇头,这“鹣鲽”二字的读音,她也是后来才得知的,更别说意思了。
冷无眉解释道:“鹣指比翼鸟,鲽指比目鱼,有个成语叫做鹣鲽情深,说的是夫妻恩爱。你爹曾经在你娘怀孕时,命人造了这个院子,说是以后有了孩子,就让孩子住这个院子,里面有两间房,一间为女孩准备,一间为男孩准备。”
萧月更加不解:“可我没有住在这里啊!”
“是,你没有住,但赵风起住了,你知道你爹这是什么意思吗?你以为你爹真这么不解风情,不懂你对他的心思?”
“爹爹是想让赵大哥知道他很疼爱我吗?”
冷无眉摇头:“不仅如此,情深二字,才是你爹想告诉赵风起的。若他对你无情,他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但他到底还是住下了。你可知道这里头的涵义?”
萧月完全被搞糊涂了,好似明白又好似全不明白,如果爹爹是想让赵风起知道“情深”二字,赵风起又接受了这二字,难道说明他心里对她有情。若有情,又为何如此待她,真是一点都搞不明白。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怎么赵大哥的心竟比海底针还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