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我又一次梦见了她。
进入睡梦,我发现自己站在黄泉,面朝着暗潮汹涌的忘川河。在河岸边上,我看到她飘零在火红的花海之上。
在看到她的刹那,我好想逃开,可是脚下生根无法移动。跟上次梦到她一样,她依旧头上戴着狂野的曼珠沙华,用空洞的眼神看向我,什么话都不说,流着两行血泪。
她到底是谁?
突然,她脚下起了火,火苗越窜越大,很快烧上了她的全身,火焰将她包围。然而这无名的火,仿佛属于她的身体一般优雅的附着在她身上,在火团之中,她的表情变得异常的清晰,我可以看到,她在微笑。
我错愕的看着这一切,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也不明白此情此景究竟有何意义可言?
一种奇怪的混杂的感觉涌上心头,直至大脑,我浑身充满了幸福带来的满足感,复仇带来的快意以及凌驾于屈辱之上的一种绝对高傲,很难说清。
我知道这些感觉绝对不会是我的,而就在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莫非这是她的感情?莫非我与她通灵了吗,抑或是说她的感情已经强大到可以影响到我的意识?简直难以置信。
我知道自己此刻身陷梦境,我拼命呐喊,想要唤醒自己重回现实中,但是却无济于事,伴随着焦虑越陷越深。
我没有一点儿可以抵抗的力量,她的感觉,或者说她的意识在越来越多的将我吞噬,我也在冥冥之中预感到我正向着这些混杂在一起的感觉的核心地带沦陷下去。
是否要去剥开记忆的迷雾窥探其中的真相,这是一个选择,也是一个问题。
我放弃选择,故而随波逐流在幻境之中。
只听她开口说道:“向往的新生,不过是噩梦的开始。我已预示你如何终结。”
一瞬间的恍惚,我拜托了梦魇的纠缠,重回现实。
我开始做人,同时便有了做梦这种事。以前在父亲身边安然度日,每夜的梦是甜的,是静的,偶尔还会妙趣横生。历经变故来到大理后,我经常会做噩梦,有些噩梦在我醒来后就忘记了,只留下浑身不舒服的感觉,而只有关于她的梦,日久弥新。
梦中,她出现在黄泉,又带着曼珠沙华,所谓鬼不找无缘无故的主,这其中必有什么缘故。
我发觉我身上冒出些许虚汗,看看时辰,却已是午后。
那幅假的清明上河图安静的躺在梳妆台上,是我回房的时候随手丢在了那里。我心想,那浅渐如今确定了这幅画是假的,又没有从我这里得到真画的下落,估计不会善罢甘休。
浅渐和哈里图这两个人之中一定有一个人在说谎,而我无法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出谁在说谎。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清明上河图是个很重要的线索,而且事关我父亲的死亡真相,如果能利用它寻找到真正的凶手,我便可以替父报仇雪恨。
如果能再见到哈里图就更好了,可惜他远在金国,但是如果金国人也想得到真画的话,我相信他们会自己送上门,我只要看好手上的筹码,有筹码在身就不会轻易的被踢出局,所以一定要把真画藏好才行。
我想知道的只会越来越多,而谎言给与人类那背后的嘴脸,如果是一种不同于人类灵魂的属性,那也倒是值得一看。
想到这里,我不免兴奋起来。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把这假画收起来。
我进宫之后为了安全,把哈里图给我的玉佩和清明上河图真迹一起存放在床下的隔板中间。我从隔板之间摸出了包裹,打开一看,大吃一惊,又在床下和隔板里摸了几遍。
哈里图的玉佩还在,清明上河图真迹居然不见了!
会不会是有小偷趁我不在进了我的房间,本来是想偷点值钱的东西却不想发现了这副画?
可是如果是普通的小偷为了偷钱的话,应该不会辨别画的真假,我区区一个丫头一样的身份怎么可能带真画应该是正常的思维吧,所以小偷怎会不拿走玉佩而单单偷了不知真假的画呢?
难道已经有人知道了我身上有真画,而且在我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一直算计着如何盗走画卷?可是除了昨天在段云澈和浅渐面前,我也没跟别人前提过有关这画的事情,那么会是谁偷走了真画呢?
对了,我突然想到,除了段云澈和浅渐之外,我来大理之后还对另一个人说过这副画,更准确的说来,并不是我跟他说,而是我在看画的时候被他发现了,没错,就是那个飞蛾妖怪泷。
泷第一次见我时说过“这画果然在你手里”,我当时怀疑也质疑了他接近我的动机,难道我也被他的一堆辩解而糊弄过去了吗?
况且我的画确实已经丢了,如果不去理会他的辩解,也很像此地无银三百两,那么另一种可能性,就是那天晚上他会出现在我的房间并非偶然。
我有理由认为是他偷走了真画。
我遇到了人生中从未有过的复杂。我身边的人似乎都在隐瞒着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又都与清明上河图有关。浅渐想要夺回属于宋朝皇室的宝物,段云澈和泷的行为又透漏出关系,而从浅渐口中得知哈里图似乎也在寻找这幅画。
我的“筹码”不翼而飞,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我立刻打开衣柜子,找出泷的木牌,对着木牌大喊“泷!”。
“你叫我吗?”,正是泷的声音,我心想他来的还真快,应了句“没错”,下一秒,泷就现行了。依旧是灰衣灰帽,难道他就只有一件衣服?
泷看到我,嬉皮笑脸的对我说“这么快就唤我,你想我了吧。”,我很严肃的瞪着他,他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四下张望一番,不明所以,于是对我闷闷的说“你叫我来干嘛?”
“我的画丢了,是你偷的吗?”我开门见山,不过话一出口,我便后悔自己不该这么直接的问,真是是他偷得他也不会傻到乖乖承认,反而让他知道我在怀疑他而打草惊蛇,若不是他偷得,就是冤枉别人。
话已出口,后悔也没用,长点记性下次说话过一过脑子先。
面对我直白又略带咄咄逼人的质问,泷显得很淡定,“你的画丢了?可真奇怪,不是我偷的哦。”
如果我轻易相信,那我就是白痴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过:‘这幅画果然在你手里’,你可以解释一下么?你早就知道画在我手里吗?”
泷微微动了动眉毛,笑着说“我有这么说过吗?我不记得哦”,真没品,居然拉着脸的抵赖,而且嘴巴还很硬的感觉。
我想到几天前还在半夜莫名其妙的碰到他,“我跟你在莺飞宫遇到应该不是偶遇吧,你还在宫中暗中跟着我,难道你在监视我?”我说。
泷回答“不是监视你,我是想保护你。”,可是这种回答是几个意思?
“你为什么要保护我?我跟你好像从来都不认识。”我说。
泷不说话了,我心里一急,对他喊道“用不着你的保护。”然后把他的木牌丢到他脸上,然后掉在了地上。
泷弯腰拾起了木牌,“我确实早就知道你,但是画的事我不甚清楚,有些事情我现在无法告诉你,但是如果我真的为了偷画,我没有必要现行于你又给你我的木牌吧。”
说来说去绕了一大圈,结果就是没法告诉我。
泷拉起我的手,把木牌放在我的手中,“你最好拿着它,如果你遇到危险或是需要帮助,你就召唤我,不要轻易的使用你的血继。”
我的血继?我迷惑的看着他,突然明白了他口中的血继指的是什么,不由得一诧。
“我不会害你。”
“咚,咚,咚。”,有人再敲门,我回过神来,发现人形的泷变作了飞蛾泷,趴在床柱子上。
“谁?”我喊道。
“瑾叶妹妹你在吧?是我,快开门呀。”
原来是彩云的声音。我过去打开了房门,彩云站在门口,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你今天怎么没有去当值呀?快去穿好正服,再过一个时辰我们要去站队礼仪迎接金国使节了。”彩云说,“你哪天不来当值不行,偏偏今日,何大人几日前不就说过吗?你都忘到脑袋后面去了。”
我想不起来何子钰什么时候说过这件事,不过听到“金国使节”这几个字,我心想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既然彩云都已经来了,我想正好,可以去做一件事。
大理皇室收集天下经典奇书,藏于静香书苑的藏百~万#^^小!说内阁中,内阁中的书因非正统,故基本是收藏而不供王族朝官外借,内阁的钥匙是彩云保管。
“彩云,我不去应该也没人会发现,可不可以借我静香书苑藏百~万#^^小!说的钥匙?”我说。
“你不是有钥匙吗?”彩云说。
“不是,我想去内阁看看。”我说。
“你要做什么?”彩云稍显警惕。
“我最近好生没意思,内阁不是有很多好看的书?我想去看看。”我这么回答她,其实我是想看看是不是可以查找些关于梦中“她”的一些线索。
“这可不行。”彩云拒绝。
之后的半个时辰,我就软磨硬泡,终于说服了彩云,借来了钥匙。
“你进去不要在里面呆太久,被发现了可是会受罚的,你可不要连累我。”彩云嘱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