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奎伦坐在桌前与阿肯特罗质问道:“一直以来,你干了这么多桩坏事,是什么目的?”
“哥哥,您不觉得现在的生存秩序该做些改革吗?您不觉得问题很多吗?”
“哦!那你说说是什么问题?你又想怎么去改革?有什么高见?”奎伦问。
“好吧,通俗一点,从陆地开始。陆生人类本属于我们祖先的一个分支人种。可是他们并不珍惜陆地上的生存环境和资源,每年都有能堆成几座山的垃圾和源源不断的污染物放进海里。伤害他们自己生命的发源地和我们生活的世界。不但如此他们还会为自己的贪婪欲望挑起战争以争夺土地和各种其它资源。
在我游历陆地各洲时看到的许多是资源分配的极不均衡:有的人挥金如土,穷奢极欲;而有的人温饱不济,贫苦无依。贫富差距巨大,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他们的管理不科学也不廉洁。
来看看我们的世界,一直藏在深海之下。虽然各种资源和宝藏都相当丰富,但实际上太多人才的懒惰和冷漠,让本应更加发达的工业,停滞不前。诸如地热能源、天然气、石油、冶炼金属、潮汐效应利用、环洋暗流等能利用的资源都用之甚少。这是多么巨大而可耻的浪费,一直闭关锁国,自甘落后这难道不是问题?不应该改革吗?
我相信我走的路将来会让人鱼的世界带来新的曙光,您应该明白这个大局面,我走的路是造福这个世界的,您难道不该支持我吗?”
“阿肯弟弟,你做的事有哪一桩会让别人赞同做法?杀了一个又一个人鱼族人,几位鲸鱼宠主该为你的野心殉葬吗?你修筑的牢笼又会用来关些什么人?攻打皇城又会死去多少人和生命?他们的家人有多伤心,你能给个什么交代?”
“我要做大事,自然要有更强硬的一面。我的牢笼很少用,曾经在那呆过的人,最后都自愿跟了我。我并没逼过什么人,看那个牢笼锈迹斑斑就知道很少有人在里面呆着,呆也不会呆太久,包括侄女小卓。
我用鲸鱼杀了鲸类宠主,说明我驾驭鲸鱼的能力比他们强,那是优胜劣汰,胜者为王。没什么好可惜的。”
阿肯特罗话语信誓旦旦不容置否。
“听你的话似乎在说,其他的宠主也可以随意滥杀喽。”
“不是,当然不是,除非看他的缘宠对我的事业有怎么样的作用或者影响。”
“你大致的野心我已经明白了。想必你这一次组织策划的攻打太平皇城只是佯攻,实际上是冲着读脑仪来的吧?”
“也不全是,我是让自己方的军队去练练拳脚。试一试对方和己方的军事力量差距有多大,让将来……”
“你将来还要打吗?”奎伦打断他的话。
“当然,我下定决心要改革,改变这个世界。组建这个世界的新秩序,在必要的情况下就会采取武装行动。”
“好吧,远的东西先不讨论,你最后夺走读脑仪想拿它做什么用?把我引来的目的是什么?”
“问对了,我用小卓引你来就是因为读脑仪。”
“为什么?读脑仪读不了我的脑。”
“这个我知道,它是你们几位元老研究出来的,当然不会用得到你身上。可麻烦的事情也是因为你们设计了它,也只能你们才打得开它。”
“你知道我一定打得开它吗?”
“以前听说它是不带锁的,当夺回来又杀了库拉肯后才发现仪器被库拉肯上了锁。研究后发现只有黑袍元老能打开它,而您是最后现存的黑袍元老了。”
“如果我真的也打不开呢?”
“这个嘛,牢房里面其他的人不说。我的侄女小卓会怎么样也说不准呢。”阿肯特罗嘴角上扬,两眼腥红。
小卓和那几个人被囚为人质,奎伦心中忐忑无比。一边是家人朋友,一边是统一多年的和平的人鱼族世界。解开仪器之锁,祸及国家。不解开仪器之锁,殃及女儿和朋友的生命。乌云笼罩着奎伦内心的世界,应该如何做出正确的选择?难道要屈服于自己的居心叵测的弟弟?屈服于一个心术不正,野心勃勃的凶徒……
依照奎伦的要求,在黑暗海谷的外面,摆开一个解锁的助力性质的仪式。
阿肯特罗不知是否真有必要,但为了大业,答应了奎伦的要求。让奎伦在海谷外的平坦海床上召唤来了八支缘宠莱茵耶克尔鲎。围成一圈头朝里尾朝外,巨大的海生昆虫形体都超过陆地上的大象的身材。身上的甲壳闪耀着金属般质感的光芒,也像阅兵仪式般,守护着宠主奎伦大员崇高的地位。
“哥哥,您还犹豫什么?如果我发现您真的无法解开仪器之锁。而不是故意不解开锁的话,我也不会马上伤害侄女的。放心吧!”阿肯特罗在他身后提醒道。
在奎伦的身边,鲨鱼度宾双手为他捧上了脑形头盔读脑仪。
奎伦的眼中,前方的路,就像水族世界为他准备的审判台,生死都在这一念之中。脑海中浮现出与他共事多年的其他元老责备的脸庞,似乎离他无距离感般的靠近,似乎要把他掐死般的愤怒。
捧着读脑仪走向自己的缘宠,奎伦心情虽然沉重,但很坚定。他明白身为元老,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要负起责任。忽然他回过头,用一种很凶的眼神望向度宾。这让一向凶神恶煞表情的度宾暗自吃惊:
“大员,您怎么这么看着我?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种眼神来看我?”
“告诉你个秘密,那个关在牢笼中叫琪琪的小姑娘,是你的女儿。有机会去验血比对,你就会相信了!”
“什么?”度宾满脸吃惊:“这是真的吗?我失踪的女儿没死。是那个叫琪琪的姑娘,我说她的眼神怎么每次看见都如此熟悉呢?”
奎伦回过头,不再说话。捧着读脑仪,继续游向莱茵耶克尔鲎的中央,游向一条也许无法回头的路。度宾已经热泪盈眶,寻找多年的女儿出现了,也被元老告知是自己的女儿。他顾不上看身后首领阿肯特罗的表情是否同意,径直转身游向关押琪琪的幽深走廊。速度异常的轻快,像飞起来一般……
奎伦处在莱茵耶克尔鲎的中央,宠物们步调一致地低下头。长达大半公尺的鳌肢互相有节奏地敲打着,既像蜘蛛又像螃蟹。这些出现在三亿九千万年前泥盆纪的远古昆虫,用一种独有的行为,吟唱着外人不能理解的神秘,也吟唱着外人能够感受到的庄严。身躯随着节拍整齐有序地摆动,就像是非常古老的舞蹈。只有中间的奎伦知道,这舞蹈里安排着什么外人不知的肢体语言。
在远处外围观望的阿肯特罗一阵狐疑。为什么库拉肯为仪器设计的锁,会用如此奇怪的仪式来解开?哥哥难道在故弄玄虚吗?如果不是,那故弄玄虚的就是库拉肯?两个元老,也是两位奇怪的奇葩怪咖!
舞蹈继续着,莱茵耶克尔鲎有组织同步地用尾巴在沙子上轻轻地拍,拍击激起的泥沙逐渐浑浊了周围的视线。
警觉的打手皮皮虾帅哥探起头来,阿肯特罗在一边说道:“别担心,咱们有人质,他不敢趁着混乱逃走的。”
此时莱茵耶克尔鲎的眼睛泛起让人不寒而栗的黄绿色流光。就像黑夜中的小灯笼,拖着细长的光的尾巴,舞动在浑浊的沙雾里,鬼火一般的神秘。
处在宠物中央的宠主奎伦双手将读脑仪举过头顶,口中低声吟唱着一些曲词或称为咒语的东西,身躯和着宠物虫子敲打鳌肢的节拍舞动。
这让远处观望的阿肯特罗有些纳闷:哥哥以前常做的事,是率领那些虫子清扫战场的尸体,后以祭师的身份为祭奠亡魂举行祭祀活动。今天的活动似乎也是如此,开启读脑仪的锁用这一套方法吗?哥哥和库拉肯谁在耍我?
正在思考着,忽然发现仪器里有异样的光发出。抬头望去,那被召集来的八只巨大虫子同时张开大嘴吐出八颗发光的珠子,吐出后立刻被其接在自己的鳌足里。这八颗珠子是什么?是解开读脑仪锁的东西吗?然后八颗珠子被虫子的鳌足送到奎伦和那读脑仪的周围围成一圈。
珠子透明的外壳里面晃出不稳定的光,金黄色神秘而耀眼。
“糟糕!那是奎伦利用宠物带来的炸弹。”阿肯特罗大声呵斥着,没来得及说完。
“轰隆……”
巨大的声响,刺眼的白光、强烈的冲击波、让场面剩下一片狼藉……
现场在浑浊沙土散开后,出现一个巨大坑洞。什么都没有了,奎伦带着读脑仪,领着宠物去跟其他元老会合了。
在乱石堆中爬出的阿肯特罗,摘下自己被震裂的白色头盔,和扎在自己肩上的石头碎片,扔在血腥味刺鼻的海水里。咬牙挥拳,虽然受了伤。但眼神褪去腥红,大声说道:
“哥哥,我本无意伤害你,我有多需要你,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在垂死时听到您来找我而发出的哭声。就下过决心,永远不会与您为敌,尽管您站在我的对立面!”
推开乱石爬出的皮皮虾帅哥头上冒着血:“首领,大员不听话,要干掉人质吗?”
“不!哥哥很聪明,他让度宾认了自己的女儿,让我的计划受到了影响,要改变方案。度宾一旦认了女儿,一定心疼至及。而那个叫琪琪的姑娘心肠好,一定会让度宾一同保护其他人质。这样,哥哥保护了人质,也保住了卓医生的命。太聪明了,实在是太聪明了!”
“那咱们后面怎么办?”帅哥问道。
“不用急,我已经有办法了。”阿肯特罗嘴角翘起:“下一步简单,我们所有人给哥哥吊丧办理一场厚葬,身为元老得死得体面。”
皮皮虾帅哥和阿肯特罗发出响亮的哭声,转身回到黑暗海谷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