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脸色阴沉走在路上。
满面的伤痕，蓬乱的头发，身上的衣服被人撕得面目全非，好像一块破布披在了身上。
莫刈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两人沉默着低头赶路有了一段时间，莫刈终于忍不住道：“怎么样？”
华阳听到莫刈开口，脸色更是变得铁青，他道：“挺好。”
莫刈便微微一笑：“还哭吗？”
“不哭了。”
“真的能忍住吗？”
“要不你来试试？！”华阳转过脸来，眼圈通红，可他语气凶狠，“老子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他妈的！不流泪！”
莫刈一笑：“可不是说几句脏话就是男子汉了。”
“……”
“你恨我吗？”
“不恨。老子爱你！老子他妈的简直他妈的爱死你了！！！”
莫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只要你能忍住不哭了就行……”
华阳用力地一哼，却又转过身去，继续向前走着，他忽然道：“我为什么就不能哭呢？”
“因为你是男人呀。”
“男人就不能哭？男人就不苦？男人要承受的压力，不是比女人很多吗？凭什么女人就能哭！我就不行！凭什么女人哭了要被人安慰！我哭了就要被人打？”
华阳说得委屈至极，可莫刈并不觉得他可怜，只是笑道：“男人能哭，但该躲起来偷偷地哭，不会让人看见。”
“哭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怎么就不能让人看见？”
莫刈忍俊不禁：“不是不能被人看见呀，你哭，被爱人看到了，爱人也替你伤心；被仇人看到了，仇人要幸灾乐祸。更何况，男人往往扮演着顶梁柱的角色，你再泪，再痛苦，也不能让你身后的人看到。”
莫刈微笑道：“更何况，你是未来的人皇呀！你的笑脸，才是人间的希望。”
“你可是希望呀……在大家都笑不起来的时候，你就更不能哭了，要哭，也等着战争胜利，到时候，你想怎么哭，也没人管你。”
华阳又红了眼：“他妈的！又是废话！要等战争胜利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还哭个屁呀！”
“往后还会发生更多让你想哭的事呀。”莫刈轻声道，“可你都要忍住，这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呀。”
可华阳忽然转过脸来：“还会有比今日更糟糕的事发生吗？被我唯一的伙伴背叛！被一帮凡夫俗子殴打辱骂！”
莫刈摇摇头：“说不准呀……”
“哼！”华阳转过脸去，“不会再有比这更让我想哭的事发生了。”
可莫刈忽然道：“你用‘背叛’这个词有些过于夸张了，不过我答应你，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骗你，以后不会了。”
华阳便点点头：“这样最好。”
“嗯。”莫刈点点头。
“那不如我们继续训练吧。”华阳冷不丁地冒出这一句。
莫刈惊奇地一笑：“哦？你竟会想要主动训练……这可真是稀奇。”
“我不想再被别人指指点点的了。”华阳道，“反正这是逃不掉的事。”
“那好呀。”莫刈微微一笑，“来呀。”
华阳便吸了吸鼻子，拿出怀中的书笔来。
“你若能逼得我拿剑，就算你过了第一关，我就满足你一个愿望。”
莫刈将手中剑随手往地上一丢，半截长剑没入了土里。
华阳道：“你？就凭你我如今的情况，你还能满足我什么愿望？”
“你说一个吧，也许我能。”
“我要回神山！”
“呃……”莫刈顿了顿，“回是要回去的，只不过近期肯定不行，你换一个可以在近期完成的愿望吧。”
“我想飞到太阳上面去，和太阳肩并肩！”
“呃……”莫刈道，“飞行术岂是一朝一夕可以学会的呀……再说，太阳上面得多热呀！你受得了吗？去干嘛？再说……你就不能换个现实一点的愿望吗？”
“可愿望本就是不现实的呀……能轻易实现的愿望，就要被称作目标了。”
“……”莫刈道，“那算了，什么愿望也别想了。你的愿望我都实现不了。”
“那你干嘛还要我说呢？”
“我还以为你会想要吃一顿好吃的之类的。”
“那也行！那我就要去最好的酒楼！点一桌最贵的菜！找里面最漂亮的姑娘！一起度过最美好的夜晚！”
莫刈摇头道：“吃饭可以，找姑娘就算了吧。年纪轻轻的，不要沉迷这些。”
华阳暼了他一眼：“你不想要？”
“不想。”
“你不是男人嘛？男人居然不喜欢找漂亮姑娘？”
“因为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姑娘，再容不下别人，哪怕只是暂时的。”
“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但我的心还活着。”
“好吧。”华阳无奈道，“那就去最好的酒楼！点一桌最贵的菜！喝一壶最烈的酒！”
“可哪里才是最好的酒楼呢？”
“那个……”华阳想了想，“我看那醉庸阁就不错！还有醉仙酿！还有那第一美人……”
莫刈道：“可我们已经走过醉庸阁了呀，难道要回去吗？不，我们走的路，是不能回头的。”
“那我们怎么回神山呢？我们总有一天是要回去的吧？”
“绕一个圈儿呗……”
“呃……”华阳一脸黑线，“有这个必要吗……看招！”
华阳说话之时，早在背后催动了黑笔，趁着莫刈不备，便是一笔画出。
谁料莫刈竟微微一笑，又是一道灵气扑面而来，将那道笔势撞碎，又将华阳推倒在地上。
华阳便叹了气：“难道你一直对我有所防备？唉！你一点也不信任我，我太伤心了。”
莫刈便道：“因为你有这个嫌疑，在敌人面前，哪怕只是可能的敌人，也永远不要放松警惕。”
“那该怎么看对方有没有可能是敌人呢？”
说话间，华阳又悄悄催动了黄皮书。
莫刈一笑：“比如说，那种故意说些废话，想转移你的注意力的。”
莫刈在原地站着，华阳身后忽然跃出一只猛虎，咆哮着向自己撕咬而来！
莫刈后撤半步，手中灵气凝聚，便向猛虎一掌推出！
磅礴的灵气向猛虎袭去，猛虎一爪抓来，轰然一声巨响，猛虎半个虎爪便消失不见！
华阳眉头微皱，那猛虎又向莫刈扑去！
庞大的身躯从天而降，像乌云一般铺天盖地地压来！
莫刈站稳脚步，一声低喝，冲天一拳！
一道灵气风暴扶摇直上，狂暴的灵气径直将猛虎撕得粉碎！
然后莫刈向华阳奔去，华阳心中莫名地一慌，手中黑笔便接连画出几笔，却被莫刈一一闪过，然后莫刈身影突至身前，便是一道灵气将自己吹起，又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只感觉全身骨头都散架了一般！
华阳在地上挣扎呻吟了好半天才起来，却委屈道：“何必对我下手这么重呢？”
莫刈摇头道：“我下手已经够轻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实力！这么搞是想搞死我吗？”
莫刈道：“受伤是修炼的常事，你得趁早习惯。真正的战斗中，对手无时无刻不想置你于死地，招招致命！比起丢掉性命，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华阳冷冷一哼，不置可否，却只自言自语道：“反正你怎么说都有理！”
“看来你那顿饭得往后推一推了。”
“我已经不指望能有那一顿饭了。”
莫刈微微笑道：“怎么不指望了呢？”
“明知故问！”华阳没好气道，“你厉害！我赢不了你！我不能逼你用剑！你许下这个承诺的时候，压根就没想着要实现！”
莫刈微笑着摇摇头：“这样吧，你可以随时随地对我出手，只要我用了剑，都作数。”
“真的？”华阳眼睛一亮。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好！”华阳露出笑意来。那自己可就是有了无数次偷袭的机会啊！只要那莫刈失手一次，那顿饭可就……细细想来，似乎那一顿饭并不是关键，不过一顿饭而已，尽管华阳此时十分需要！
让他真正燃起了斗志的是，赢莫刈！
“只不过，你一旦出手，就算我们的训练开始，我会继续教你，怎么去习惯伤痛。”
“呃……”华阳好不容易燃起来的熊熊斗志被浇上了一瓢冷水。
他皱眉道：“如果是这样……似乎我有一点吃亏呀！”
莫刈却微微笑道：“反正你自己考虑，我认为我已经表现出足够的诚意了。”
华阳凝眉思考许久，终于一咬牙：“好！饱饭险中求！我答应你就是！”
“嗯。”莫刈微微一笑。
于是两人进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
不！其实莫刈一切如常，准确说来，是华阳进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
华阳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狐狸，时常置身于暗处偷偷观察着莫刈，吃饭，睡觉，沐浴，如厕……
他好像装了满肚子的坏水，眼睛里时常冒出阴邪的光来，就连面相都变得越来越贼眉鼠眼……面由心生这句话果然没错。
于是在两人正好好吃着饭时，华阳忽然凶狠了眼神！
一声巨响！饭桌当中炸开！饭菜汤碗噼里啪啦碎了一地！一道笔势冲天而起！
可莫刈面不改色，一道灵气震发，将华阳震退了数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就餐的众人！只以为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斗即将开展！
却见到地上那小子竟若无其事的站起身来，又坐回到原位上，毫不嫌弃地夹起地上的饭菜来吃，只喊道：“小二！再来一份牛肉！”
另一人始终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优雅且沉稳……
或是在莫刈酣睡之时，一只灵气组成的狮子忽然从万象书中跃出，向他扑咬而来！
丰富的战斗经验造就了莫刈对灵气极其敏感的感官！
他猛地惊醒过来，一掌推出！
华阳尖叫着从房顶落下，莫刈却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或是在莫刈沐浴之时，一道笔势袭来，被莫刈侧身躲过。
可澡堂子被笔势切掉了一半，墙倒之后，露出一片白花花赤条条的身躯来！虽然这个澡堂里的全是男人，并没什么好看的。
可男人们还是……“啊！！！”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中，莫刈推出一掌，磅礴的灵气将华阳掀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