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帝城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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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嘴的土贼瞧得众侍卫如此,且以为皆是怕了,气扬的说:“怎样?人多,能比过咱们无头寨么?”
那侍卫头领是面如土色,他倒不是担心囚车被劫,而是担心太爷的安危。
如今附近简略瞧去,只怕不下近百土贼,若真的一拥而上,莫说阿铁儿不在,就算阿铁儿在,只怕很难护住太爷的周全。
是以侍卫头领慑不敢言,只是警惕的逡巡着四周。
太爷却叹了口气,他知不能弱了气势,否则只会引起这帮土贼的提前进袭。
太爷出声:“卒贵于精,咱们太爷府各个是皆好样的,哪像尔等这般土贼,除了烧、斩、劫,其他一概不通!尔等有胆子便向前走上几步,瞧咱们太爷府的刀可利否!”
一众本来有些许畏惧的侍卫,在太爷的这番话下,皆是为之抖擞,握紧手中的钢刀,一双眼睛瞪得通红,如同嗜红的狼群一般,瞪视着四周的土贼。
土贼本来势众,气横,可是在太爷的一番话语之下,令得侍卫士气大涨,那如同狼一般的眼神,隐如实质的斩气,令得全数的土贼皆是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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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胆小的土贼,被侍卫的眼神扫过,皆是不自禁抖了个寒颤,后退两步。
就这些土贼的后退,本来土贼们的气焰却被沉压下去,各个皆是摄手束脚,不敢再瞧侍卫们。
那尖嘴的土贼本以为招出埋伏的兄弟,必定会使二十来个侍卫直接崩溃,旋兵不接刃的救出大当家。
可是,如今士气已瓦解,再上去拼,必定会损失惨重。
毕竟他不傻,能派出押解自家老大的,只怕皆是太爷府中的高手。
自己这百十号人,一窝蜂的冲斩上去,只怕得被斩掉一半以上。尖嘴土贼一阵犹豫,如今无头寨之前的相斗,已去了一半的人马。仅存的一半虽然瞧起来有五千来人,但是却有两千多是老、弱。将士,不过两千不到。
此次下山,间乙上为了保险起见,令五百土贼梯次进发。各相呼应。
可是五百土贼相距甚远,间乙上来不及聚拢太多,匆聚集了一百多人,就来此设伏,准备救下吴一醒。
如今士气大跌,百十号人竟被二十余人吓住,尖嘴的土贼是一脸的无奈。
这时,土贼群中走出一人来,是那名高大的汉子。
此人越众而出,对着太爷:“老头,有本事跟俺九在一斗,少在那咋呼!”
那侍卫丁寸一听,不由得火起,待出手去斥训这九在之时,太爷却一把按住丁寸:“丁寸,他既然是挑寻老夫的,就让老夫去使他们开眼界罢!”
丁寸闻言一愣,急忙:“可是太………”
“是了!”太爷听得这丁寸差点急忽之下说错话,不由得直接断了丁寸接下来的话语。
若太爷的身份被走现出去,只怕这些盗贼会不计代价,冲斩上来。到时候不但吴一醒保不住,只怕这些卫士,皆得遇害了。
太爷在西门府威信甚重,见得太爷决心已下,这丁寸不再多做阻拦。
只是他身子却微前倾,显然是随时准备出手前去救下太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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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怎比呢?”太爷定闲的站到了九在身前的十步远,不紧无慢。
虽然他身穿普通的布衣,但是他那颐养多时气势一旦散开,却压得附近的盗贼皆是齐退了一步。
便是九在这样的盗贼高手,是微感错愕,微退了半步。
听得太爷问话,九在缓声:“就比拳脚罢!”
“得!”太爷听罢笑着点头,旋缓站开步伐,手一前、一后,左拳右掌,摆了一个起手式。
九在是拳法行家,瞧得太爷虽然瞧似破绽百出,但是那一身迫人的气势,竟使自己觉到,那些破绽其实皆是无缺之处,不由得大皱眉头。
可是如今既然已出言相斗,附近的百多双眼睛是皆盯着瞧来,九在为了重振士气,只得大踏步而去,一拳直接捣向了太爷的心腹之间。
太爷见得这九在这一拳,虽是直来,毫无花俏,但是心下却不禁凛然。
越是简单地招数,只怕就越是难解。
太爷等九在一拳快击到之时,后发而至,右掌闪电般的击出,直接搭到了这九在的铁拳之上,不住的转动起来。
九在只觉得自己的这一拳,如同击在一池清水之上。
咬着牙是加了几分劲,显是想冲破这手掌。
可是九在不论何如运劲,皆感觉始终无法推过太爷的手掌,不觉心中大骇。
太爷磨了许久,发觉这九在的锐气已渐消失,直接一引、一带,右脚轻踢向这九在。
九在本来被这一下带的有些身形不稳,被太爷这巧妙的一脚踢中,直接被撂到半空中。
太爷就势一摔,绝将九在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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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在毕竟是无头寨有数的高手,虽然这一时大意之下,被太爷摔了出来,可是却在空中使了个坠身,顺势一冲,直接滚了几下。
满以为躲过太爷的追击,可是不料九在刚抬头,就见太爷已拿着一柄钢刀,抵在自己的面门处,胜负已分。
“………”
九在心头一诧,只是他实在不明白,探子下山搜集的情报中,根本就无提及这么一个年岁颇大的太爷府高手啊!
这人身手,完全不在刚那年轻人之下,只怕真的全势施展开来,众多兄弟至少得多亡伤一二十个,想到这里,九在一片颓然,愿斗就当服输。
就在这时,远处风声想起,两道人影自城顶之上飘落下来,来到了众人的身边,却是间乙上与阿铁儿二人。
只见两人周身皆有些拳脚的印记,间乙上的眼眶,已变得黑漆的,显然被阿铁儿收拾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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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走!”间乙上对着众盗贼轻喝一声,群盗不由得如蒙大赦,迅速的聚拢过来。
只有那尖嘴的盗贼一脸不解的说:“二爷,咱们人多,为什么走啊?”
“卜子,休言!”间乙上对着这卜子眼睛一瞪,绝说。
卜子委谈的低下头来,一言不发的扶起那边已被太爷放开的九在,默的随着间乙上,带着众盗贼撤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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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盗贼皆不见了踪影,太爷微松了口气,对着有些狼狈的阿铁儿:“怎了?常胜阿将?此贼首这般难对付么?”
“这间乙上武式一般,但是山间相斗,确是罕见的人物,这才吃了他几记拳脚,救驾来迟,望太爷恕罪!”阿铁儿拱手。
太爷轻一笑说,“是了,能使他放弃劫囚,已是大功一件,何罪之有啊?已午时初刻,咱们快进去罢,莫耽误了时辰!”阿铁儿闻言点头,吩咐众人收拾一下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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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城,紫金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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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却恰是一次大朝会。
武王站在百差之首,站立在紫金殿中,凝神不语。
不多时,就听见刘金高呼陛下驾到,一众臣工躬身,山呼一阵。
帝上坐定直呼,高居今椅之上,宣喻众卿平身。
旋待得文武百差平身之后,刘金:“众卿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本王有本奏!”武王应声出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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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金没来由的一阵心悸,站到一旁,瞧着武王,半晌没想出自己有什么把柄使武王抓住,就稍放下心来。
只听帝上出言:“武王有何事启奏?”
“本王受太爷之请,特替太爷告御状罢了!”武王缓的说出一席话来,惹得满殿臣工尽皆哗然。
“哦?太爷?他有何事预告御状啊?”帝上听了是振奋些许,缓问。
“如今太爷就在宫外候命,恳请陛下宣喻太爷上殿答话!”武王。
“宣!”帝上仍是第一次碰到有人告御状,颇有兴致的直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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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宫门外候宣的太爷就被引到殿上,对着帝上拜:“臣拜见陛下!”
“太爷平身!”待得太爷拜完,帝上说,“听闻武王说,太爷预告御状,不知所告何人?”
太爷恭敬的说:“臣告司示监总管刘金,告他指使土贼,在京都周遭的村山烧、斩、劫,袭击差仓,形同逆反!”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文武百差本对太爷突兀的现身帝城表示疑惑,听得太爷想告御状,心里皆是暗自揣摩,哪知至后才发现,这太爷竟是状告刘金,皆是相顾骇然。
要知刘金势大滔天,便是内阁之中,亦有他的属下。
可见刘金势之威。如今太爷竟公然状告刘金,由不得文武百差不诧。
刘金其实听到太爷之时,便知可能是无头寨的事,听得太爷果然如此,微一阵冷笑,不屑的站在高台之上,不出声辩驳。
帝上本来见太爷状告刘金,不由得诧嗔,抬眼去瞧刘金,发现刘金悠哉不动,浑然无一丝被人告御状的觉悟,不由得:“太爷,告刘公,可有佐证?”
“臣擒得那作乱的贼首吴一醒,如今已对罪状供认,已指出了幕后主使是刘金,罪状在此,承请陛下御览!”太爷一面说,一面从衣袖之中,取出了那贴身收藏的状纸。自有那小宦差跑了过来,接过状纸,呈给刘金。
刘金头不抬,以目视帝。
这小宦差明白过来,直拿着状纸上得高台,将状纸放到了帝上的御案之上。
帝上见刘金知避嫌,欣然不已,拿起那状纸细观瞧罢,瞧到至后的那句话与那个手印,是大嗔:“刘公,作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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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金可是从小同帝上一齐长大的,不用拿眼去瞧,就能从语气之中,觉出帝上到底是真嗔仍是佯怒。
特意佝偻着身形,低声:“陛下,老仆冤枉!老仆自执掌司示监以来,兢业苦番,日夜劳神,哪有时间派人去川寨啊!承请陛下彻查此事,还老仆一个公道!”
帝上是嘴角轻扯:“太爷,这光靠一份供状,就来认定此等大罪,对刘公确不公允!瞧,是不须会同三司,一齐审问那贼首呢?”
这话却是想将事搅大,若三司会同审问那贼首,不说那贼首吴一醒是否会继续证明刘金背后指使,便是三司的高差们,一多半是刘金的人。
靠这些人去审问吴一醒,只怕审不出什么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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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爷本就觉得,这事可能没自己想的那么容易。
太爷久在京都城中,对帝城朝堂之上的尔、诈却是相当的不熟悉。
见得帝上竟有公然偏护刘金的意思,且仍是在有画押的状纸指认之下,不由得气甚。
只是,这人毕竟是当朝帝上,太爷再怎生气,是不能够公然出言相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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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爷微一沉思:“可是那罪状之上已有贼首吴一醒的画押印记,陛下,这是铁证啊?”
帝上闻言是稍瞧手中的罪状,旋对着刘金:“刘公,太爷毕竟说得在理,要不派人去核查一下这吴一醒的手印,瞧是否与这罪状之上吻合?”
刘金忍着笑:“陛下,这可万使不得。太爷状告的就是老仆,照律,老仆理应避嫌的!”
帝上做恍然状:“那当如何?”完扫量全场。
这时武王站出来准备说话,不料帝上直接指着一台下的太监:“的一,刘公须避嫌,不便前去,你且去查这手印的真伪?”
“领旨!”米的一稍抖身,出列。
台上的刘金见得帝上如此灵明,知直接使米的一前去,暗的对着米的一比了个手势,米的一心领的点头,一抖身,走至太爷面前:“太爷,小的奉陛下谕旨,前去校验手印,未知那贼首现在何处?”
太爷见得米的一前去,就知光凭此事,扳倒刘金,只怕真的是不可能。
太爷冷的扫视了米的一一眼,重的哼了一声:“他被安排在驿馆,由我的心腹卫士瞧押!”
“哦。”米的一堆着笑点头说,“那太爷与列位臣工稍待,小的这就前去将那贼首的手印校验好!”完是冷一笑,颤悠的走出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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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满朝文武,万马齐喑,只有以武王为首的少数臣工,兀自与刘金做斗争。
。若是为了一个胜算不佳的机会,就牵连武王下水,实是不可取。
前日太爷换上蟒袍,住进了驿馆之中,将阿铁儿与侍卫们留在驿馆,瞧守吴一醒。
米的一颤悠的出门,太爷却没来由的一阵心悸,仿若将有什么事发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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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已进了紫金殿,台上有帝上,台下有文武百差,他却只得站在这里,等候一切的事揭晓了。
在他眼里,这吴一醒的手印自然是不错的,那这状纸就是铁证,帝上总不能在满朝文武面前,公然袒护刘金。
只是他哪里知这此中的门道。
这刘金与帝上既在台上演双簧,那就不是一纸状能定罪。
何况派了米的一前去,要知米的一如今可是内厂厂公。当世天下,内厂与帝衣卫,凡俗之人皆是闻之色变,便是身居庙堂的文武百差,皆是惧怕不已。
太爷虽然无明白过来,可是武王却已明白过来,微的叹了口气,走回班内,显然他是知这回的发难,难逃失败的厄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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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武王在太爷将此事告知自己之后,就知这件事的成功概率基本为零。
亦称,这是一遭成功的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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