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得宝眼里闪过一丝心虚,难得没有立刻反驳杜宝珠。
这事能怪他吗?一个十岁的小丫头片子误打误撞搞出一次轰动京都的盛典已经够稀奇了,谁能想到她还能把垮了的武道会救回来第二次?
然而,理亏又如何?长乐酒肆的背后可是堂堂田中尉,怕什么理亏?没占着便宜就已经够吃亏了!
这样一想,王得宝的小眼睛里立刻射出一道凶狠的光芒:“这我可管不着,你和那五家弄的那代金券,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亲眼看见那些被代金券引进酒肆的酒客,用掉代金券之后又花钱买了不少酒。后面那些酒都是原价卖的,这赚头可比伺候那几个武师多多了!
杜宝珠就等着他问这个,笑吟吟做了解释。
王得宝一听,竖着眉毛道:“这契约我也与你签过,为什么你搞赠送的时候不带上长乐酒肆?”
和杜宝珠过了这么多回的招,他算是想明白了,这丫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蠢货,放着家大业大的长乐酒肆不讨好,专门扶持那五家子只会装可怜的废物。
因此,那五家有的东西,自己绝不能落下!
更何况,这代金券和花签一样,出钱的是杜宝珠。酒肆不过让几十文的利钱,就能换大批的客人进店,这种好事岂能放过?
一旁的鹿鸣见王得宝一脸凶相,没忍住,捏着拳头警告道:“王得宝,你不要欺人太甚!”
“放肆,你一个下人也敢对我大呼小叫?”
“鹿鸣!”杜宝珠赶紧拦着中间:“你真是糊涂了,王掌柜可是……的人,岂是我们能得罪的?”
‘田令孜’三个字被她刻意模糊了,似乎连这位的名字都让她害怕。
王得宝见了,心里更加得意:会赚钱又如何,这商场里比到最后,比的还是谁的拳头大!
冷哼一声:“这事尽早给我办好了,如若不然……哼!”
一切威胁尽在不言之中。
杜宝珠脸色一白,低头赔笑道:“王掌柜放心,您看这武道会还冠着长乐酒肆的名呢,我哪敢不尽心?今晚我就让人赶制长乐酒肆的代金券,您就等着吧。”
“小娘子……”王得宝趾高气扬地走了,鹿鸣则欲言又止地看着杜宝珠。
自从闹出刺客后,他就越来越看不懂小娘子的行事了。
难道是怕了田令孜?
可他怎么看,都觉得小娘子不是那种畏惧权势的胆小之辈。
杜宝珠冲他一笑:“谁先笑,谁笑得大声,都不算什么。谁能笑到最后才是最重要的。”
原来如此!鹿鸣恍然大悟,小娘子果然在骗王得宝!
得知真相后,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小娘子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她想骗人的话,只怕没人能识破吧?
这样一想,他对杜宝珠的态度便更加尊敬了。
王得宝找杜宝珠闹过之后,很快,每日赠送的代金券里就加上了玉浮梁。
这样一来,一天送出去的酒水便值七八千钱。
来看擂台的客人都觉得武道会的老板疯了,不然怎么会这样抛洒银钱?
然而,这并没有减少他们看擂台的热情,反而来得更积极:白得的酒水谁不爱?更何况这券自己用不上还能转手卖给用得上的人。
就比如那玉浮梁,市面上卖十文一壶。若是来得早,领到代金券,以九文的价钱把玉浮梁的券卖出去,那就是白赚九文!
擂台赛进行得火·热,京都百姓对代金券的接受度也渐渐高起来,唯一遗憾的就是这代金券发的少了些,用着不够爽利。
仿佛是听见了百姓的心声,那武道会的闭幕式上,京都最有名气的武师刚刚替本次擂台赛的胜出者颁完奖项,新茶铺的掌柜的便当众宣布了一条激动人心的好消息:“为了回馈各位武道会的观众,我们六家酒肆加上一家新茶铺将共同推出代金券服务!所有代金券不限量出售!详情请咨询东市鹦哥巷杜氏券行!”
杜氏券行其实就是在李杰给杜宝珠的那间酒肆一楼隔了一间三步宽的小店,门外招牌早已挂出好几日。
来往的路人早就看过那牌子无数遍,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券行就是卖优惠券的地方!”
反正武道会已经结束,就有几个腿脚快的看客抢先去了券行,一一问过代金券的价钱。
发现这些券里,最划算的便是长乐酒肆的玉浮梁,即没什么购买限·制,又只要八文钱一壶,竟然比之前从一套代金券里拆卖出来的还要便宜一文。
会算账的那位来不及和同伴细说,赶忙掏出钱袋:“掌柜的,先给我来上十壶玉浮梁的代金券!”
和他一起来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赶紧也掏出钱袋:“给我来两壶的!”
这些人买了代金券便往长乐酒肆走去,不一会儿就把长乐酒肆的座给占满了。
王得宝已经几日没去武道会,并不知道券行的事,只看见宽敞的大堂里黑压压全是人,便忍不住得意起来:那几个蠢货仗着杜宝珠帮忙,只是看着热闹罢了。这武道会一结束,人便全往他这里来了,这才叫真的本事!
美啊!他拨了拨算盘,开心地哼起小曲来。
直到第一位客人付钱的时候,才傻眼:“怎么全是代金券?”
代金券虽然也能换钱,但却低了十来文,赚头未免太少了点,王得宝不免有些失望。
那酒客见了他的反应,脸色一黑,反问道:“怎么就不能全是代金券?这券可是我真金白银买来的,又不是假的,你还能不认不成?”
……杜宝珠好像确实没说过这代金券还有这限·制。
王得宝因为理亏,虽然不乐意,也只能收下代金券。
然而第二个、第三个,接连好几个客人都是拿代金券付账,他就有些坐不住了,伸手拉住面前的客人:“你这券都是哪来的?”
“还能哪来的?”那客人莫名其妙:“不都是杜氏券行买来的么?”
“杜氏券行?”一听名字里带了个‘杜’字,王得宝就有些不好的预感:“这是什么东西?”
“不就是你们新搞出来的代金券铺子么?”客人被问得烦了,眉头一皱:“难道你还想不认账不成?”
“怎么会!”这人看着就孔武有力,闹起来酒肆一点便宜也占不到。王得宝勉强挤出一点笑容,道:“只是我对这代金券并不知情,不如你先拿银子付清酒钱。改日我弄明白事情原委,你再来用这代金券如何?”
“这是什么道理?”客人醋钵大的拳头往柜台上一砸,嚷嚷起来:“长乐酒肆在那武道会上的招幌还没拆呢,你说你不知情,谁肯信?我看你就是故意把人骗进店里讹钱!”
他这一嚷,不止酒肆里,就连路上的行人也跟着望了过来,各个伸长脖子指指点点的看着热闹。
王得宝叫苦不迭,只好将那人的代金券收下,匆匆赶往那所谓的杜氏券行。
到了鹦哥巷一看,果然有那么一家铺子。
他脑筋灵敏,很快就发现其中的关键——其他几家的券上都限·制了一次只能用一张,只有长乐酒肆的玉浮梁代金券什么限·制都没有!
该死的杜宝珠,又耍花招!
王得宝恨得牙痒痒,想也不想就冲进店里:“杜宝珠!你给我出来!”
二楼雅室里,杜宝珠刚替宋文换过药,正商量着出城的事。听见楼下的动静就要起身·下楼,却被宋文拉住了袖子:“来者不善,可要我帮忙?”
“不用。”杜宝珠微微一笑:“我早有准备。”
宋文听了,这才笑着松了手:“我唯一厉害些的便是这一身功夫,你却总是用不上,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报答你的救命恩情。”
他说话的时候,唇角照旧旋着两个深深的梨涡,表情既认真,又不会让人感觉沉重。
杜宝珠见了忍不住玩笑道:“你救我,我救你,咱们这样有来有回的,怕什么扯不平?”
宋文眼睛弯了起来,还要说话,楼下王得宝吵得更加厉害了。
杜宝珠只好往楼下走去:“出城的事我再想想,总能将你平平安安地送出去。”
“杜宝珠!”楼下王得宝一见到杜宝珠,便阴沉着脸冲过来:“你好大的胆子,和田中尉做对,就不怕赚了这钱没命花吗?”
鹿鸣私下已经找何掌柜解答了疑惑,知道这代金券就是置王得宝于死地的大杀招。此时见王得宝杀过来,神色一紧,连忙护住杜宝珠:“王得宝,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王得宝冷笑一声,狠毒地看着杜宝珠道:“这话你应该问她。”
杜宝珠并不畏惧他的威胁,微笑着让出道路:“王掌柜还请楼上细谈。”
“谈个屁!”王得宝早已不相信杜宝珠的表演,跳着脚骂道:“赶紧把这劳什子代金券收回去,否则老子要你好看!”
“原来是为了这事。”杜宝珠满脸遗憾道:“代金券是你要求加的,咱们契约也签了,钱也按时结着,你嘴皮子碰碰就要终止,我实在无法从命。”
王得宝这才想起他与杜宝珠签过契约,当时他为了从杜宝珠身上多榨些钱财,并未写期限,只说有花签就得兑酒。
遇上现在这样的事情,他竟然没资格叫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