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调优雅,布置温馨的咖啡馆。
陈思和陈钱面对面坐着。他们中间隔着古朴的亮白色大理石桌台。桌台上的细口瓶里绽放着火红的玫瑰。这是陈钱第一次带陈思来咖啡馆。
用陈钱的话来说,咖啡馆代表了高大上,不是他们这些普通打工仔可以随意消费的地方。
大厅的一角,一个身着白纱裙的女孩正如痴如醉地拉着小提琴,悠扬美妙的乐曲,顺着她修长的指间流淌开来,飘浮在空气中,陈思端起杯中的咖啡轻抿了一口,似乎连那动人的乐曲也一并没入了喉间。果真是个高大上的地方。
陈思嫌苦,她拿起镊子给咖啡里填了几块糖,拿勺子搅拌了一会,“我有话对你说。”陈思想了想终于开了口。
陈钱望着她,用手抚抚额头,“我也有话对你说。”
“那你先说吧。”
“陈思我们分手吧。”
“你说什么?”陈思激动地从沙发里站了起来。她的手带倒了桌上的咖啡杯,浓稠黑褐的液体倾刻间沿着光滑的桌面流了下去,直接没入绣着大朵繁复花纹的地毯里,留下了难看的污渍。一旁的服务员见了,连忙过来处理。
待到服务员收拾完,离开后,陈思重新在沙发上坐好。她原以为他是要和她道歉的。原来却是要和她分手。
“看来你是要和乔青好了,是吧?你不是一直都说你和她没什么吗?!”
“陈思,你别激动。不是乔青。”
“不是乔青?原来还有别人?”
“陈思,这环境你也喜欢吧。坐在这里,视觉、味觉、听觉、嗅觉都得到了最好的满足。看,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以前我从不曾带你来过,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因为我要存钱,存钱买车,存钱买房,要为我们的将来打算,要为我们将来的孩子打算。我没有这些多余的钱来享受。
可是眼看毕业都几年了,我连一套房子的首付还没凑够,每天要窝在那个被称作危房的出租屋里,不知哪天如果运气不好,来个四五级地震,可能就会被永远埋在里面。
每天早上起来去拜访客户,得去挤几趟公交,每次都搞得灰头土脸,然后厚着脸皮,赔着笑脸,在那些开着大奔、路虎的客户眼里就如同叫化子一样,为的只是多卖一台设备,多拿一些提成。
无数次经历拒绝、鄙视、甚至谩骂。我要学习安装,学习维修。我从小恐高,可是我不得不在那些十几米高的设备上调试和更换零件,每次只要一站上去,我腿肚子都会抽筋,可是我只能坚持。
最后我还得把那帮质监局的大爷们伺侯舒服了,才能换个合格证。一想到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我晚上都会做噩梦。
我他妈觉得我连乔青都不如。你说她只要两腿一张,大把的钱就轻轻松松地来了。
我们单位有个姑娘,她家在城中村,家里盖着四层小楼,每年光租金就能收入三十万,且村里因为征地,她家里已分得了两套一百五十平的楼房和三间商铺。
她追求我两年了,因为你,我一直都没答应。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姑娘长得不差,性格也温顺可人。且又是家里独女,如果我娶了她,那我不用想着车子房子,不用这么辛苦了。”
“陈钱,买不起房,我们就先别买,彩礼我也可以不要,我可以裸婚的。我爸妈的工作,我来做。你不要有什么负担。以后我们的生活一定会好的。你这么聪明,这么能干。我们一定会有属于我们的车,我们的房,我们的天地。”陈思从桌上探出手,握住陈钱的,坚定地说道。“我也可以再兼一份工,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只要你相信。”陈钱有片刻的动容。
只是几秒钟后还是把他的手从她的手里抽了出来。
“陈思,我穷怕了,我等不了了。我害怕那个遥遥无期,看不见的未来,都说男人三十而立,可我眼看着要奔三了。可是在这座城市,我依然一无所有,一个男人只有拥有财富,才能活得有尊严。所以,陈思,对不起。”
陈钱,站起身,从钱夹里掏出两张百元大钞,放在桌上,转身离去。在他转身的瞬间,陈思看到他眼角涌出的泪水,她从来不曾看到过,他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