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我们的尸检结果来看,死者系高处坠落,内脏和头部破损较为严重。通过死者的体表伤痕,我们观察到死者生前并未受到除撞击外的其他伤害。除了死者的脑部破裂较为严重难以辨认以外,表面再无明显创伤。器官破裂处的伤痕方面,我们找到了部分挫裂创,还在其右肩胛及右胸处发现大面积的骨折。因此我们法医组给出的结论是:死者系高空坠落,头部接触地面导致颅脑破裂,失血过多而亡。”法医组的首席女法医翁琰面无表情地陈述完尸检结论,合上记录板递到王雄面前。
时间:2015年2月27日早晨9点整;
地点:S市刑警队技术科法医鉴定室兼停尸房。
停尸房的光线并不算太暗淡,为了避免以一种恐怖的气氛给进入房间的人带来心理上的负担,整间屋子是24小时常明的。不过由于现场这压抑的氛围,以及眼前这具冰冷的尸体所带来的难以释怀的景象,使得卫琼不由得紧了紧自己的衣服。
“没遗漏些什么吗?”王雄仔细且反复地翻阅着手中的尸检结果,头也没抬地就顺口说了这么一句。
“王队长。”翁琰拖着死气沉沉的长音说道,“你这是在质疑我们法医组的办事能力么?”顺势用她那纤纤玉手将鬓角的头发缕到耳朵后面,斜眼盯着眼前的王雄,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
翁琰是法医组,不,是乃至整个刑警队出了名的冷美人。一头齐脖的短发配上淡抹而又精致的妆容,眉宇之间透露着干练女人应有的飒爽英姿,嘴角却丝毫不露出任何的情绪。一尘不染的白大褂以及时刻不离手的橡胶手套是她给人的第一印象,日常穿的平跟小牛皮鞋并没有掩盖她那一米七的高挑身材。
卫琼对眼前的这个女人可是略有耳闻,以前他还在警队的时候,听说追求她的人几乎涵盖了所有当下社会女人喜欢的男人类型——多金的跨国集团老总、帅气的混血小鲜肉、沉稳而内敛的政府高层人员……。更有传闻追求她的人加起来,几乎可以匹敌半个小镇的人口,然而这个翁琰却丝毫不为所动,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似得每天按时地来局里上下班、跟着老法医跑现场。
“不不不,我可没这个意思,我对你们法医组是非常信任的,更何况是你亲自验的尸。”王雄见自己的随口一问产生了歧义,便赶忙抬起头对翁琰解释道。
“那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们就可以拿着报告走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忙,不送。”翁琰并没有想要听王雄解释的意思,伸手拉上了尸体袋的拉链,将尸体从两人的眼前推走,一路推进了冷库。
“行,那我报告拿走了,要是有什么事的话我会再联系你的,要不我们……咳,我们就先走吧。”王雄见翁琰也不想搭理她,就合上了记录板,尴尬地用手肘顶了顶站在自己身旁的卫琼。
“啊,好,那我们……”卫琼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愣,突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王雄的话茬。
直到出了停尸房,卫琼才长吁一口气。
“她怎么现在还那样啊,不会我离开了那么久,都还没把自己给嫁出去吧?”
“呦呵,要不你娶她得了。”王雄一个用力,将卫琼整个儿的夹在了腋下,逗趣地说道:“听你这口气,好想很关心她呀?”。
“好了好了,别闹,你有这帮我相亲的闲工夫,还不如想想怎么解决手上的新案子吧。”卫琼从王雄的手臂中挣脱了出来,一把夺过王雄手上的记录板,又将它回塞到了王雄怀里。
那具坠楼身亡的尸体,正是马强。
“那又能怎么办,凶手他杀不杀人又不是我能说了算的,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就只能绞尽脑汁和他斗了。”王雄无奈地拍了拍怀里的记录板,“果然,到头来这个年还是过得不踏实。”
“得了吧,你也别在这里感慨了,还是赶紧先上去开个会研究研究吧。”卫琼指了指警队的大厅。
“诶?你不和我一起上去么?”
“不了,我家里还有点事。况且我上次在警队的印象又不好,你们管你们先讨论吧,我一外人就不参与了,过会儿晚些再来找你。”卫琼拍了拍王雄的肩膀说道。
“那成吧,不过你也还是早点来吧,讲不定下午我们还得再去一次现场,我怕现场有些细节我那些手下不一定会注意,带上你好歹我能放心,你也知道,那些个菜鸟,负责是挺负责的,但是私下里个个都在等着看我的洋相呢。”
“行,等我这里一处理完就来找你吧。”卫琼大手一挥,头也不回地朝大门外走去,不过走出去没几步,又突然回头,叫住了王雄。
“哦对了,帮我查个人。”卫琼朝着王雄喊道。
“什么?”
“查个人,叫赵伟菘,赵钱孙李的赵,伟大的伟,草头松树的菘。”
王雄比了个OK的手势,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匆匆走去。
卫琼当然没有什么事情要去处理,因为当他今天早上接到王雄电话的时候就知道,一定是有人死了,但是却没有想到这次死的是马强。因为在他的印象中,马强就是属于那种存在感特别低的人,在卫琼的脑海中中仅有的一次出现,没有当面见过他,只是那次在万千录像中曾找寻到的蛛丝马迹。
“不用说,马强的死一定不是意外。”,卫琼小声对自己嘟囔着,“不会这么巧,和日记上写的一样,可是……这又为什么呢?坠楼,坠楼……这自杀怎么就那么‘不自然’呢?”。
思考着,已经走到自己的咨询室楼下,卫琼站了会儿,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半晌,他还是选择上楼。
马强的死其实并不出卫琼的意外,因为那本日记。
卫琼拉开抽屉,那本日记静静地躺在里面。他用食指有节奏的敲打着硬面日记,“笃,笃,笃”。
翻开日记本,赵伟菘这个名字又再一次的映入自己的眼帘,这次卫琼没有从头开始细细浏览,而是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一个倒了,一个撞死了,没想到将一个人玩弄于手掌之中、能掌控一个人的生与死是多么的有趣,我觉得现在根本停不下来,下一个是谁?下一个该怎么样去死,我要好好琢磨琢磨,跳楼怎么样?这个情节我喜欢……”
卫琼的手摸向白板槽里的记号笔。
“1毒药——致四人轻度中毒、一人昏迷;2抗抑郁药——车祸;3跳楼”。
如果说这些人的死,都是事先被刻意安排好的,那只有他杀才能实现,可是这次法医的结论是自杀,那这自杀……也是安排好的?
“没理由啊。”
卫琼一直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什么神鬼之说,更不相信会有什么巫术法术能置人于死地。这一切的发生,必定会有着最科学的解释,只不过这个所谓“最科学”的解释是如何产生的,正是卫琼目前的任务,也是整个接手这个案子的刑警队的任务。
“而且这日期也不对。”卫琼又往前翻了几页,甚至直接翻到了第一页,比对着每一篇日记前的日期,卫琼越发感到头皮发麻:每篇日记前的时间的确是2014年,但是为什么里面的情节却发生在了2015年?
难道说这本日记是伪造的,专门用来混淆警方的视线?
这种想法似乎不对,如果说要误导警方,那还不如直接留下一些栽赃的线索,何必要本日记故弄玄虚呢?
于是两个念头逐渐在卫琼脑袋里萌生出来:要么是这本日记的主人在写下这日记的时候就幻想着杀人,并且到最后实施成功了,那么这本日记就是凶手实施犯罪的证据;要么就是有人取得了这本日记并且偷看了里面的内容,然后出于某种原因,他代替了日记的作者实施了这项杀人计划。
总之无论是哪种原因,结果都是凶手按照日记所写的过程杀了人并且不被别人发现。不过目前对于卫琼来说,又有一个问题缠绕在他身边:
自己现在不是一名警察,而这本日记又是在警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取得的,如果这本日记是造假出来扰乱警方视线的,那么警方知不知道这件事,问题也不大;但如果这本日记确实是能够定罪的证据,那么卫琼的这种“非法取证”的举动会导致这本日记本在法庭上毫无任何法律效力。
这下,卫琼就停在了两难的境地了:如果现在将这本日记公诸于众,警方首先肯定不会承认,更何况现在公布还有可能会把自己给搭进去,不值当;如果不公布,万一在抓住了凶手、并无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他拒不认罪,就会直接导致使其在接受毫无意义的审问之后仍逍遥法外。
卫琼此时发现,无论正反两面都可能是走不通的,因此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继续查下去,并且必须找到凶手的留下的线索,顺藤摸瓜将元凶绳之以法!
尽管卫琼自己知道,这次的凶手并不好对付,凶手在作案前一定是是经过缜密的思考才会下手,并且时至今日,一个杀人犯已经初具雏形了。想要找到凶手的蛛丝马迹只能等着他自己留下线索,但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凶手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么?
思忖良久,卫琼决定赌上一把,必须自己亲手抓住凶手!可是决心归决心,这如何去实施呢?目前的凶手对于卫琼来可以算得上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个人,自己所得到的一切信息全都是来源于凶手已经犯下的案件,既然想要抓住凶手,那么就必须跑在凶手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