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晓白起身晚了,倚在床沿上看碧月梳妆,边看边点头笑道:“好,好!”碧月在镜子里看他,笑道:“把话说清楚,什么好?”晓白笑道:“什么都好。.”碧月抿嘴一笑,不理他。
忽听门外脚步声乱响,沈玉南风火火闯进门来,道一声:“让仙子出去避避风头也好,外面御林军来拿人了!”话音未落,果然听外面一阵吵嚷。碧月听了,脸色陡变,一言不发,也不梳妆,起身向床边提了碧青剑,气呼呼迎出去,玉南拦她不下。
早急坏了那关晓白,草草穿上衣襟,也提了泣血剑在手,吩咐沈玉南一声:“去,召集起人马,到前院里去会会他们!”一阵风一般赶到前面去,沈玉南知道事态不好,自己向后面去布置。
碧月当先出了院门,正见了那大内一等侍卫林芳、武英两个带了大队的人马,拥到府里来,左右的侍卫拦之不住。碧月心中没好气,正为昨夜里刺杀不成而恼恨,此时见了这群侍卫找上门来行凶,登时掣出宝剑来,飞身迎上前去,扬手一剑,抵在那林芳面前。那林芳也不躲避,见碧月来了,他便刹住脚步。这当口儿,晓白早也赶上来,身后沈玉南、朱信凭领了大队的玄影军纷纷出门,剑锋出鞘,显然准备好了一场厮杀。
这林芳、武英二人也都是识趣的,一来知道这关晓白与碧月师兄妹的身手,不好招惹;二来,此事干系重大,不好和三绝门撕破脸皮;三来,来时受了上面指令,轻易不得斗狠。因此,这当儿虽然碧月出剑相逼,他们刀剑也都不出鞘,约住众军,只在那里肃立。
晓白见对方不动手,自然也不好行凶,笑问一句:“圣上好生雅兴,这大清早又让将军带人来请?”林芳笑道:“侯爷说的正好,末将果然是奉了圣旨,前来请人的,然而不是侯爷,却是宁安郡主。”
碧月听了,冷笑道:“你们那皇帝还嫌命长,要见我不成?正好让他试试剑锋!”说着,把手中剑猛地一送,离那林芳颈脖只差分毫,叱一声:“你们助纣为虐,总归不是什么好人物,正好让你们先识识我手段!”林芳不为所动,只是笑道:“不敢!末将只是奉旨请人,郡主不要为难,让我们手下人在中间难做!”
晓白见了,按下碧月手中剑,向对方冷冷喝一声:“将军请回,禀告给圣上,宁安郡主碧月确是在晓白府上,然而关晓白胆大妄为,不能奉旨放人,圣上若有怒气,尽管差人来拿,到时你我再斗法也未迟!”
林芳听了,依旧笑道:“侯爷何必执迷?圣上并不有恶意,只是邀郡主入宫一见,仅此而已。侯爷不问曲直,公然抗旨,可不失了算计!若因此而牵累了自家门派,也不是明智之举。”
晓白一听,冷笑个不住,叱一声:“将军说话大有意趣!在下虽然于国法上不通,然而也知道行刺圣上是什么样的罪过!在下现在若果然放师妹入宫,可不是把她送入虎口,到时候凶多吉少有去无回了!若让在下放人,难,将军自回,莫要浪费口舌!”
林芳听了,知道这关晓白主意已定,不好再劝,把手一挥,身后御林军马刀剑直指,逼上前去。对面玄影军岂能示弱?亮剑齐出,寒光闪闪,毫不退让。那林芳、武英二人双刀并进,一时去擒拿碧月。晓白手快,见二人行凶,泣血剑在手,红光一道,刷拉拉挥将过去,当的一声,遮开两人兵刃,向前一阵猛杀,一时逼退二人。
林芳、武英受了对方一招,握刀的手被震得颤动不止,知道对方内力浑厚,凭二人之力远非敌手,然而见晓白一心作对,不由得也生了怒气。那武英怒气冲冲,向那关晓白喝一声:“淮南侯,你若再执迷不悟,休怪本将手下无情!”晓白哪里在意,摇头一笑,道一声:“将军有什么本事尽管都使出来,在下一一领教便是了!”说着,把长剑约在面前,毫无退让之意。
武英大怒,向后喝一声:“鸣号!”身后军兵听了,号角齐鸣,便听满街上盔甲铿锵,脚步轰鸣,外面满街上的御林军马蜂拥而入,挤满庭院,看时,都身披重甲,长枪在握,为首数百名弓弩手,扣满飞弦,长剑纷纷对准面前玄影军。
眼看了这等阵势,晓白也是一惊,知道这林芳、武英二人都是早有准备的,这次可非要拿了碧月去不可。那武英只上前喝一声:“淮南侯,饶你剑法卓绝,若再斗狠,能冲过本将身后军马么?好好退去,莫再插手此事,本将军不为难你!”
晓白冷笑一声:“笑话!在下战场上千军万马尚且不放在眼里,如今尚且惧你不成!你若是有胆量的,上前试试!”口中说着,不等对方上前,手中剑铿然一响,便要出手飞刺。
蓦地却见身后青光一闪,那碧月手中剑刺斜里打将过来,啪的一声震开晓白手中剑,笑一声:“你也糊涂了不成?若要动手,怎用你出手,让我来!”说着,手中碧青剑刷拉拉刺将过去。对面林芳看的明白,知道这碧月有心,她见这里军兵势大,定然走不脱,因此拦下晓白,也是不牵累他的意思。想到这里,随即把手中钢刀一转,挥开一招,遮下对方手中剑,道一声:“郡主如若有心,便随末将走一遭,可保两边无事,何必苦苦支撑,惹动盛怒,大兵一来,整个府中上下之人尽都葬身无地了!京城之中,郡主尚且能走脱么?”碧月听了,心下一动,长剑随之斜飞;一边林芳、武英看的真切,双刀齐进,欺身上前,把碧月拿下。
晓白大怒,长剑在手,引身后玄影军一齐上前。碧月回头道一声:“晓白,你这是做什么?”林芳见了,引了碧月混入身后军兵中,御林军马一时掩上,万箭齐发,向对面飞射,箭如飞蝗,众玄影军不能向前,眼看着众军带碧月去了。
晓白心知在这京城之中孤掌难鸣,自己无论如何也敌不过,救碧月不得,一时心如乱麻,不知所以。随即出府上马,入宫面圣,一时到了宫门,守卫军兵拦住,职事太监入去禀报,回说道:“圣上公务繁冗,脱身不开,侯爷请回,改日召见。”晓白哪里肯听?在宫门前逡巡半天,自晨时等到午时,不被召见,少不得回府,又忙联系一干朝臣,打听宫里面的动静。
傍晚时分,沈玉南、朱信凭两个在外面探听讯息回来,两个都愁苦满面。晓白忙问:“如何?”玉南叹道:“可是苦了也!听梅侍郎讲,仙子当时被押进宫廷,也不上大堂,也不进有司,直接到宫廷里按了内务府的规矩审讯,用了私刑,杖打五十,论作叛逆的大罪,如今投入天牢,择日问斩哩!”
晓白一听,登时通身凉透,脸色刷白,愣愣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起身道:“罢了,这等时候顾不得太多,你们两个也别闲着,细细打探一番,前后布置,今晚入天牢救了人出来再说!”
信凭一听,则声道:“三爷糊涂了不成?”晓白喝一声:“我怎糊涂?”信凭道:“那天牢守备森严,怎能这般贸贸然行事?再者,劫天牢可是死罪,万一事泄,性命不保不说,本门也得被牵累进去。三爷向来行事稳重,如何这时却失了计较?”
晓白听了,顿足而叹,眼中垂泪:“罢了,罢了!又能如何呢,总不能眼看师妹受死!”又问:“可知道朝廷定的是何日问斩?”朱、沈二人俱都摇头说不知。晓白心急火燎的,也不再问,一夜未曾入睡,眼看着到了次日天明,装束一番,又入宫见驾。上面自然不见,晓白便在宫门外跪地。
里面早朝方罢,那圣上如往日一般依旧回御书房来,身后照例跟着一干方才散朝的阁员大臣,又有两个太监跟在众臣身后,怀中都满满当当抱着方才朝上各处官员呈上的奏折。
圣上来到御书房里坐定,里面早有一干亲信大臣等候多时了,忙都向圣上行礼,圣上一概赐坐,众臣依序而坐。那两个太监便将手中奏折依了品序排列,小心分散在各大臣桌侧;又将一干军国奏章,连同南方前线上伏虎铁骑军将帅呈上的奏折奉给圣上,一概事情都忙完了,他两个便都低头趋步退出。
又有宫女上来献茶,圣上一手接了,端来小饮一口,放在一边,便就从桌边取来奏折细看,不时拿朱笔来批奏,一干大臣又将自家所批奏折呈上,等圣上过目,用朱笔批过了便就下发。如此忙乱一阵,一等护卫林芳慌张张来到门前跪拜,只道一声:“禀陛下,淮南侯在宫门阶下跪请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