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时节,团圆节一过,那圣上班下旨来,即日恩准公主启程,除了由关晓白一行人众护持外,另派皇室文渊、文潇两人护送南下。此时文渊远在凌霄山庄内,未能奉召,只由文潇、降龙军团副使卓修林共帅了数千御林军马同道护送恨雪南下。仪仗队伍大军一时启程,随行彩车八十辆,朱萝绣幌,彩帐结束,浩浩荡荡离京而行,一干朝中大臣送出城外。
队伍行走月余,一路无话。那文潇等人送出数百里路程,尽都辞别了晓白,带军返回。又行了数日,渐渐到了当州地面。晓白便催促车马快行,这日天黑,便就赶到了当州城内。城中刺史早就闻到风讯,在城门外迎接进去,晓白扶公主下车,众人就在府衙里歇宿。
那刺史的意思,要把恨雪等好生安排到后花园里的厢房去,另外跟随的将军另有居所。恨雪却笑道:“罢了,侯爷便也到后花园去,也好有个照应。”晓白本就担心路生不测,因此不敢离开狠雪分毫,此时恨雪提出这样的话来,正好中了下怀,也就随着入住到园里。
然而那晓白心里却是另外有事的,当天夜里见左右都已睡下,他就要出府。结束好衣褂,轻轻启开门户,向那院里翻身一跃,轻飘飘上了房檐,他也知道方位,一路向那城中卫公庄园的方向赶去。然而他这里一番行动,早就落在恨雪眼里。她的房间本就在晓白隔壁,听到这边房里响动,便知道晓白去了,秘密差了人跟上。
晓白紧赶一程,倏忽就已到了那卫府宅邸。走过房檐,翻身一越,就到了内院。然而这宅院大得很,楼阁玲珑,画廊回旋,房舍甚多,晓白夜里过来,却不知碧月如今被安排在哪里。不由得在那大院里前后找寻一番,早就惊动了里面的人出来。卫云、夏侯均二人本都没有睡稳,一时听到外面走廊上响动,转眼见了人影,各自提了剑,倏忽一阵,飞跃出户,寒光闪闪,把剑向那晓白身上飞刺。
晓白觉身后一凉,两剑倏忽刺来,忙回身一探,把两手向两人剑面上倏忽一弹,两剑被他内力所引,都向一边打偏。那卫云、夏侯均二人一惊,喝道:“好厉害身手!”然也不示弱,又要踊跃向前。晓白早认出是他二人,叱一声道:“好没见识的东西!也不分清是谁,见人就要动手怎的?”两人一听,却是晓白的声音,一时收了剑,向前笑道:“原来是三爷回来,怎不早说,这里黑灯瞎火的,可不要让我们犯糊涂?”
晓白便问:“师妹她人可好,现在她在那里?快带我去见她。”卫云笑道:“三爷要见仙子却也不难,然而何必又大深夜里过来?好好地等到人家都睡过去了,我们大男人家怎好过去?总不是个理!还是待到天明再说。”
晓白叱道:“糊涂东西,让你去便去,怎么这么多废话!若要等到天明,我这时又过来做什么?若要明日,让那一干外人知道师妹她下落可就糟了,你们现在只带我去便是了!”
那二人无法,领了晓白到内庄上去。晓白在路上嘴也不闲着,问道:“她伤可好些了?”答道:“早好了的。”又问:“平日里她都做些什么?”答道:“女孩子该做的事,我们总也不好说。”晓白又问:“平日里心情可还好?”答道:“哪能好呢!……发生了那样的事,人家还总是闷闷地……平日里把话都懒得说呢!”晓白一听,心中不由得一痛,便就默默地不说话了。
一时转过几处庄院,到了内院里一处小阁楼上,三个一起上了阁楼,绕过上面的回廊,到了二楼正中一间,卫云便上前去叩响门扉。此时夜半,里面人都已经熟睡,谁能来应他?卫云在那里前前后后叩了一通,半晌,里面声应道:“谁?”却是一女子的声音,晓白听得明白,不是别人,却是云裳。
那卫云听里面人问,便就应了一声:“我,卫云,妹妹起来开门。”那云裳一听是他哥哥,登时嗔怪道:“你也是没见识的,深更半夜里又来做什么!睡下了,有事明日再说!”
卫云回头望一眼晓白,摇头苦笑。晓白不理,背过身去。卫云少不得硬着头皮敲门,陪笑道:“真个有正经事,妹妹快过来开门,莫要耽搁了事呢!我也不进去,你只出来回句话也好!”然而这里叫嚷了半晌,里面云裳再不作声。
这里晓白不耐烦,待到自家上前去,那房门却就吱呀一声开了,月光下见碧月披了单缣站在门里面,笑向卫云道:“公子这时候来,有何吩咐?”卫云不好作答,侧身让开,微指后面的晓白。
晓白早把那碧月看了半晌,近两个月不见,看她越发的清瘦了,月光洒在她脸上,白滑洁净,慢慢的滑下来,增了一分素洁的味道。晓白不由得向她探出手去,轻轻道一声:“师妹——”碧月一时见了他,先是一惊,像失了魂魄似的,望了一阵,半晌回过神来,倏忽一阵,又迅捷地转身回里面去了。
这里晓白便要跟进去,却又听门里面一阵脚步声,有人一路小跑过来,却是云裳,一时拥到他怀里,咯咯笑道:“是你,是你!一听声音便知道是你回来了呢!刚才怎就不早说,却让我哥在门外头乱嚷!把人气得跟什么似的,就知道你在搞鬼呢!”
晓白见她只穿着睡衣,头发都散在外面,赤着脚丫跑过来,心里欢喜的不行,便就伸手拢拢她头发,笑道:“怎还是这般冒冒失失的,小心着凉呢,快回去披件衣裳再说话不迟!”云裳听了,只是仰头望着他笑,并不答话。
晓白就要进屋寻碧月去,却觉耳边风声一阵,亮光一闪,一剑蓦地从对面刺过来,却是碧月手持了碧青剑来取他性命。晓白一惊,忙一手护持住了云裳,侧身躲过那剑,笑向碧月道:“师妹这是何故?我需是没有得罪你,怎就拔剑相向?”
碧月泪流满面,恨恨道:“你是没招惹我,我哥的性命却是坏在你手里呢!我不见你也就罢了,如今见了,怎能不为他报仇!”说话间手中用力,把那碧青剑早又刷拉拉刺将过来。
晓白知道她胸中有恨,此时不好招架,更不能劝,少不得退到外面走廊上,躲她剑锋。碧月不饶他,一直追出来,手中剑一招紧似一招,丝毫不留情面,倒是要真的要取对方性命的。
如此一来可把那一边的云裳并那夏侯均、卫云二人惊得不行,在一旁看了半天,劝了半晌,不知如何是好。眼看着那关晓白被碧月逼到楼下去,还来不及追过去,两个人又都一闪身,又到了那边花园里,两人身影极快,一眨眼的功夫,再看时,早就不见了他们踪影。
晓白见碧月气大,又不好和她动手,便就飞逃,飞走了一阵,他就停下身来,回头笑向碧月道:“我总归不是有心的,然而师兄当日因我而死,我却难逃罪责,师妹若要取我性命,这时过来便是了,我自然不动分毫。”
碧月哪里理会?见他一时停下了身,手中碧青剑速度丝毫不减,刷拉拉望他心口上刺去。如此一来,可把那关晓白慌了神,他只是想试一试碧月,兴许凭着先时两人的情意,她一时心软,未必肯下手杀人。未曾想如今报仇心切,哪管得了许多?眼见晓白住了身,她就要一剑去刺杀。晓白心慌,见她剑来,一侧身便就躲过。
碧月大怒:“好个心口不一的东西,既要找死,你又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