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月当时听了沈玉南一番话,不由得惊问道:“晓白他无缘无故又到京城去做什么?那里可是朝中各方军将的聚集之处,南征兵败,他们心里怀恨,都要报仇雪耻的,他这一去可不是以身犯险了?”
那沈玉南点头一笑,回她道:“何尝不是呢!属下等前前后后也不知劝了他多少回了。.然而三爷的脾气仙子也是知道的,但凡认定的事,谁又能劝得开?但话又说回来,我们这次也是奉了朝廷诏令的,那诏书也来得新奇,明文钦点让我家三爷入京迎亲,去迎接公主大驾的。然而想来应当无事,仙子也不必挂心。”
碧月一听这话,越发奇了,且道:“不好,不好!这圣旨听起来也蹊跷的很呢!何必又单单让他去?如此倒也罢了,如何又非把人远远召到京城去迎亲?”她本是一心挂着那关晓白,生恐此去有失,因此也顾不得太多,急急切切的说出这等话来。
那沈玉南一听,却就笑道:“仙子莫慌,想三爷他是什么样的人物,量谁能难为住他?况且京城大内,圣旨相召,光明正大的,我等到时候小心,又能有什么事?”
碧月听他这样说,虽然放心不下,倒也不好说出什么话来了。半晌又问道:“可是新奇的很呢!前些时候两边还打的厉害,如今怎就巴巴的降下诏来,让你等北上迎亲呢?这次下嫁的公主又是谁?她来了又要嫁给谁?这些你倒要讲明白。”
沈玉南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分明是放心不下晓白,怕他有了二心,因此相问。也就笑答她道:“仙子当真不知道?如今圣上下诏,两边言和,册封门主为江南大都督,总管十二郡兵事,且招为驸马,许以恨雪公主,与皇室联姻。本门中各将,也都受了官爵。三爷他如今北上,可不就是恭迎公主大驾的。仙子当时在京中,这些事就没有耳闻?”
碧月心下一惊,若有所思,摇头道:“不知,不知……晓白他什么时候启程的,这时到了那里了呢?”
那沈玉南见她问的急切,忙回她道:“仙子不急,三爷他才刚刚启程,此时正在途中了,不多时便要过来的。仙子若要寻他,只在这里稍侯便是了。君爷若见了仙子,定然是大喜的,到时改变了主意,不去北方也未可知!”
碧月听完这话,万事都明白了,心也放下了大半,沉吟半晌,暗道:“何必见面,到时两边都落无趣!”也就没了心思,只向那沈玉南道一声:“罢了。见他也无话可说。我还有事呢,你若不拦,我这就要走了。”说着赶马快行,身后军兵紧跟,风驰电掣般便去远了。这里沈玉南怎能拦得住?
碧月既走,出了数里路,闷闷不已。一边的吕杰等人半天不出声,只是啧啧的赞叹声不绝。碧月看了他们半天,知道都有话说,便笑问道:“都成了哑巴了不成,怎都不吱声了?还叹声连连的,让人见了也好笑!”
吕杰便回她道:“属下说话不怕仙子恼怒,仙子也好一副铁石心肠!那三爷与仙子的情意我们也都是知道的,可也是情真意挚了。如今我们过关,多半也是借了他们的力,方才那位使者好说歹说让仙子与他们三爷见一面,也是好意,属下等见了,也都赞成的,仙子怎好就一口回绝了?可不让人家心寒!”
碧月一听,眼中一潮,低头沉吟道:“你们说的都好,然而我心里想什么你们又怎能知道?”
那关飞鹏便俯首拜道:“仙子心有什么难处,属下等可以分担的?”
碧月道:“你们都只看一时,只说我寡情呢。只是方才的情势你们便都真的看不清?只那一干小小的铁甲军便和我们胶着成那样,无论如何不肯放行,可知他三绝门里的规矩大得很,一干人不敢违抗的。我若果然依了他沈玉南的话,待到他关晓白前来,一时见了面到是喜欢,他看着平日里的情分,定然也不能拦我们的路。然而他底下一干好事的人却不肯闲着,一时报到他门主那里,说他私自纵敌入境,他兄长又是那等的脾气,到时听了这话,可不又要定他大罪一件了?如此,倒不能连累了他!”
众人一听,却是有理,可见她碧月处处为那人想的周到,都点头道:“是我们的不是了,仙子恕罪。”领了兵众前行。
且说碧月在那边道路上还未曾走远,就听这边岔道上马蹄阵阵,烟尘大起,却是那广武君关晓白带兵前来,要取道北上的。那沈玉南见了,忙上前迎住,且把方才放碧月过关的事尽都告诉了。
这里晓白一听,心头火起,喝一声:“你何时这般糊涂!怎不留她?”
沈玉南苦笑道:“怎么没有留呢?属下前前后后也不知费了多少唇舌,说三爷就要到了,让仙子她好歹等上一阵。谁知仙子总是不肯听,死了心不稍留片刻的,转眼便去了。属下本要硬拦,又怕她多心!”
晓白不等他说完,便把眉头一蹙,心直往下沉,落寞的跟什么似的。半晌又问:“可知向何处去了?这会儿能走到哪里?”
玉南听他问,便把手向那边岔道上一指,答道:“不多时,也才刚刚过去,现在若要追,定也能追得上。”
晓白一听,扬手一鞭,纵马向前疾驰。然而却不沿路追去,纵马上了前面一处矮山,后面玄影四使忙飞马赶上。立在山顶上向下望时,果然看见下面路上一大队银甲兵慢慢的走着呢。此时夕阳西下,红黄的阳光投射过来,整片原野上金黄一片,绿草青鲜,色调明丽干净的很。就连那一干银甲兵的盔甲也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浅黄,铿铿闪动,闪现出暖暖的气息。这几个人立在山顶,晚风吹拂在身上,有一股温馨的味道。
晓白目光下视,眼光一直跟在那队银甲兵之前的白衫女子身上,呆望了半晌,不由得轻声叹道:“好狠心的人物,此时不声不响的来了,怎便见我也不一见?”一边默想,一边摇头,嘴角上不由得一丝抽动。
身边四使见了他这样的神色,便都上前劝道:“三爷莫慌,属下等这便下山追仙子回来!”
话未说完,晓白回头喝一声:“好没骨气的东西,怎就说出这等话来!人家既然不乐意见面,你还要追怎的!”四人见他动怒,不好再说,忙都退下。
晓白默然一阵,却又向那一边的沈玉南道:“奇怪的很呢!师妹她不是在京城么,怎又千里迢迢的来这江南作甚?你当时也是有嘴的,这事可问的明白?”
玉南忙答道:“属下当时自然问了,只是仙子她口儿严密的很,好歹不肯说呢!属下见她这样,也就不好细究了。”
晓白闻说,点头沉吟道:“可不多半又有事了!依她的脾气,无缘无故也不会到了这里。又最要强,凡事不管自己做来做不来,都不肯与人说,只知一味的自己来应付呢!——何必又苦了自己?”
想到这里,便向那身后的卫云、夏侯均两人道:“罢了,可见又要多事。你们两个还是留在这云州,好生看着你们这位仙子吧!她如今不声不响的来,又避开我们,多半又有难处了呢!这云州又是藏龙卧虎的地方,各方势力都不浅呢,她在这里闯荡难免有失,你们也都带上自己的军兵,好生把她看护,暗中维持,别让一干人伤了她,或是让她受了气去。若不然,她在这里有事,我在京城也放心不下,你们可都要努力了!”
那卫云、夏侯均二人虽然领命,然而摇头一叹,都不作声。晓白把眼向他二人一望,少不得问道:“怎么了,却又唉声叹气的,谁得罪了你们不成——有什么话就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