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碧月在门前看到那“卫家山庄”四个大字,不由得心下一动,便知道是方才他关晓白在林中所说的富豪卫老的居所了。.接着就想起来云裳之事,心中怒气便不打一处来,飞起一步,早赶进山庄去,门旁的卫士也不相拦。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祥云厅,越过鸣鹤堂,又过了几道仪门,行过几座花园,一直到卫府后院方才停下。看时,那后花园正中央却有一片开阔的水域,水面上莲叶亭亭,荷花烂漫,沿岸一道画栏,栏外满园春色。有凉亭,有画楼,又有乱花掩映的小径。
那关晓白一到院里,就斜倚着湖边的栏杆停了下来,望碧月一笑,道一声:“师妹且看,这园中景色如何?曼妙如画,可配得上仙子赏玩么?”碧月心中有气,此时却不答他,手儿一下翻转,把那碧青剑早持在手中,丢开路数,飞刺开去,明明晃晃,向他身上乱点。晓白躲之不迭,左右开不得身,索性一拍栏杆,翻身越开,落入那荷塘之中,架起轻功,脚踩绿叶,一路飞逃开去。这里碧月怎能示弱?也跟着纵身一跃,入那池塘,足踏红花,飘然追上。手中长剑不离他后心,看看就要点中。
那关晓白无法,哗啦一声弹开剑鞘,忽的一声向后荡开一剑,两锋相碰,嗡嗡作响。一时间红光射目,绿影凭风,两人飘飘荡荡,就在这清水面上,绿叶从中,拆起招来。
想来这两人心性相通,灵神不俗,剑法又都是悠悠荡荡,大开大合的,宛如行云流水一般,自存自在。又如那彩凤穿花,龙游曲沼,极尽瑰丽。那里碧月出手,如芙蓉出岫,自然天成,剑气所至,清波荡漾,万叶微颤,香风徐徐。这里晓白招架,长剑来去无影,身影前后招风,大是飘逸。两人虽说是赌斗,却都暗暗留心,生恐伤到对方,一时都没有使出杀招,剑剑刺下,手中留有余地,招招使出,减了几分的气力。又兼二人轻功都是出神入化的,在那绿叶红花间飘来飞去,别有一番韵致。
不一时,斗过二三十合,这里碧月却丢开一剑,飞身上岸来。收剑敛锋,回眸一笑,道:“怪哉,怪哉!想平日里江湖中人谈及三绝门广武圣君的名号,都说你出剑迅捷,凌厉如电,飞快如闪,今日看来,这剑法却柔弱无力,死气沉沉,本来也不过是平淡无奇的。可知你是浪得虚名之徒了!”
那关晓白却也走上前来,听了这话,便也摇头笑道:“奇也,奇也!江湖人称宝雕宫碧月仙子眼疾手快,最能察出对手的破绽,出其不意,克敌制胜。可方才小生出招,漏洞百出,一无是处。仙子与我相斗多时,却未曾看破,可知江湖传言都是虚化,以讹传讹了!”说着此话,拿眼光向那碧月一抛,两人目光相碰,相视而笑。
此时却听近旁花丛内一阵响动,一人哧哧而笑道:“你两个做的好事,却在本小姐府里打斗,该是何罪?”两人一听,都是一惊,循声望去,却见了一位少女,身着绿色百褶裙,头戴一对紫蝴蝶,姿色艳艳,拍手而笑,从那牡丹丛中款步而出。
晓白见了此人,一时迎上去笑道:“我以为是谁,却是你在这里!”牵她手引上前来。那女子却俏笑道:“晓白你今天却落在我眼里呢!我已经看了多时了,你们两个有什么再也瞒不过我去!”她边说这话,眼光却着实把面前碧月打量一番。晓白就推她一下,向碧月笑道:“这便是此庄之主,卫公之女,云裳。”又拉过碧月,低头向那卫云裳笑道:“可看仔细了,这便是我平常时和你说到的那妙人儿了,平日里总说要见她的,今天人家果真来了,你怎还不去答话?”
这云裳自从当年晓白下灵虚山时就和他相识,数年来与他形影不离,两人关系非同寻常。这云裳既然与这晓白交往熟惯,平日里出出入入,闲静时嬉笑打闹便也都在一起。因常听这关晓白手下之人谈起碧月的名号,且知道她与关晓白之情,内中就存了一般心思,暗想:“想这碧月果然是何等的女子,竟让晓白这样的人物也为她朝思夜想的?到时候却要见识一番呢。”
因此留心。此时细眼看这碧月时,但见她:倚栏凭风,翩翩欲翔;风情总总,云絮飞扬,荷花戴露,秋菊披霜,人称仙子,鸟中凤凰。眼传千古恨,口凝百代香。飘飘何所离恨天,悠悠泪洒黄花荡。这云裳暗自惊奇,叹道:“天下果然还有这般的人物!竟是我等万不及一的。”却又心中一动,一股悠悠荡荡的情愫自内中浓郁而起。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这里碧月刚才在林中听关晓白和这云裳定亲之事,一时心疑,便就记在心中。此时看他二人举止亲密异常,不由得就有几分真信了,再细看那云裳时,虽是容貌初长成,但举止形容之间不乏动人之处。但见她:细挑身儿,容长脸儿,弯弯眉儿,俏俏鼻儿,香腮凝雪,绿云飘香,妙目中带股黠意,小巧红唇中露出笑意。非但是大家之女,更又是天生丽质的人物。
碧月看了,又望一眼她身后的关晓白,心中酸楚之意不打一处来。不觉把目光盯着云裳细看,云裳恰恰看过来,两人眼波恰好相碰。眼中便都灵光一闪,香面含笑。云裳见碧月目不遑瞬的样子,却被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忙走上前搀住碧月手笑道:“姐姐!妹妹今日可算是见到你真人了,也了却一桩心事。平日里只听他们一干闲人提起姐姐的名字,仙子仙子的不绝于口,妹妹我也只是听的耳熟,只是想:姐姐果然能生的什么模样儿,却让这些人无时无刻的不想?若是能见一见却该多好!未想到今日果然见了,真如天仙一般,却也怪不得那些人物平日里心心念念的不忘了!”
碧月听了,便拉着她手儿笑道:“何劳妹妹如此,看这小口儿怎就这么会夸奖人?依我看妹妹姿容相貌,心思态度,哪里是在别人之下的?却只是说人的好呢!”口中虽如此说,心里却醋得很!然倒也喜欢云裳这等水灵的人物。那云裳见了碧月却就无可无不可的,欢喜异常,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此闲聊起来,却把那关晓白远远地抛在一边不管不问了。
那碧月毕竟是心中有事的,谈话之间便就向云裳笑道:“依我看,妹妹你与我那师兄倒是情意相好的很!”云裳却也不妨,以手微指晓白,点头笑道:“姐姐是说他了?他那等脾气,谁又能不和他好?体贴人倒还在其次,最是那种平日里的玩笑风度,遇事不乱的态度都是别人万不及一的,能和他在一起,倒也是好的很!”
碧月一听,把那晓白在林中所说之话更信一层,心下不由得一沉,冷冷道一声:“他这等人物最是喜欢在女孩子面前献殷勤的,妹妹喜欢他,倒也不足为奇。只是此人心思最是阴晴不定的,妹妹当心别被人骗了去!”
云裳一听,笑个不住:“姐姐真会说笑,他那等痴痴呆呆的人物,能骗得了谁?再者,他若敢放肆,我父兄岂是没眼的?定也不会饶了他。看他能敢在我面前做出什么事来!”碧月一听,若不是两人定了亲,她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尚未成亲,她云裳倒要管起夫君来了。
想到这里,气就不打一处来。便似有意,又似无意的向那云裳笑道:“妹妹说的话大有道理!想卫家这等产业,父兄对你又宠着护着,他关晓白敢能在妹妹面前违了意不成?况且以妹妹这等人品,也是人见人爱的,他晓白又是那种软心的人,最会怜香惜玉的,到时候把妹妹你捧着护着还来不及,怎还能稍有不顺从的理?到时亲事一了,他晓白敢不整天家围着妹妹转么?妹妹你说,这都是多好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