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平安君听李鸣松话里老大的教训之意,心里不喜,冲对方冷笑道:“将军怎又说出这等话来?舍弟须未曾开罪于将军,刚才所说尽都在理,何必又出言相击?想卫公与家父本就是十数年的旧交,两家多有往来。.如今舍弟与云裳妹子两情相悦,正好亲上加亲,结为百年之好。此事原本是卫公老人家应许下的。如若不信,此时将军所在这一片竹林并那山后一座山庄便是卫公与女儿的嫁资。本日请诸位前来,虽是说了是为了会友,实则乃是邀来参加舍弟新婚之礼的。将军不来道喜也就罢了,何必又训斥起我三弟来!”
此话一出,可不如火上浇油一般,怎容那鸣松不气?一时拍案而起,直向那关晓白喝道:“畜生!果然有此事怎的?你却要讲清楚!”那晓白只是点头一笑。鸣松怒甚,掣出宝剑来就要行凶。对面平安君怎能看得下去?向他李鸣松喝道:“大胆!将军说话可要自重!想舍弟做事有何过处,怎却口无遮拦,责他不是?若定要以气压人,在下却不能坐视不理!”登时一手按刀,起身也要斗狠。
晓白一时见了这等情状,生恐多事,忙笑拦他兄长道:“二哥何必多心!我与师兄本来都是平日里玩笑惯的,师兄方才所言,本也是玩笑话,二哥何必认真?可不伤了和气?”又向鸣松笑道:“师兄自坐,此事师弟我自有说处。”鸣松怒冲冲归坐,怒火中烧,双目圆睁,就等着听他如何说话。
不说这里两边对峙,看看便要动武。那边碧月一听刚才平安君所说,却就心乱如麻,意迟迟不决。原来昨晚之时她本就听了关晓白提及云裳之事,只因他向来是玩笑惯了的,口中之话,虚多少实,因此自己便也没有放在心上。未曾想如今这话却又从他兄长口中说出,这平安君却是义气最重,一言九鼎的,此话又说在众将面前,便知道多半没有错了。这时方才有几分真信。偷眼向那关晓白脸上细看,只见此人却仍旧满脸含笑,无事人一般。只是间或向这边望几眼,似有意,又似无意。碧月心中却就没了主意。
一旁众将见了这等阵势,都窥知其中的厉害,尽都屏气敛息,互相观望,场地上寂寂无声,气氛一时间紧张起来。何也?当年这关晓白与碧月无论相处如何,只那备轿迎亲之事就已闹的江湖上满城风雨,谁人不知道这两人的关系?谁又不晓得两人今后如何都干系到三绝、宝雕两派的名声?此时这关家的人却说出迎娶别家女子的话来,无论成与不成,更无论那关晓白与碧月当初有没有暗许终身,江湖中人一旦把这事传扬出去,不说他关晓白如何寡情,却道是碧月如何受人离弃了。如此一来,不但碧月声名受损,就连宝雕宫李氏家族也势必蒙羞。
因此众将便知道这事干系重大,鸣松在场,定然要替他妹子讨个说法的。而对方既然当着众人之面说出这话来,便一定有其用意,或是挑衅,或是其他,便不得而知了。想到这里,再看此时两边主将的情状,众人便知事态不妙。欢笑之心一时尽消,敌杀之势顺势陡涨,双方兵将各自寻到自家盔甲兵器,处处留心,暗暗提防起来。
鸣松已是气的面色惨白,嗓音发颤,向那晓白冷冷道:“关晓白,方才所说之话,你倒要给我个交代!”
那晓白却一副无事人的样子,向他笑道:“可是奇了,师兄难道信不过刚才家兄所言么?怎倒问出这等话来?况且,师弟所做之事也大可不必向师兄回禀。”
鸣松怒甚,掣剑在手,大喝道:“不管你家兄长如何,只要你亲口说出来,是不是要迎娶卫家之女为妻!”晓白听了,仰头一笑,却就望一眼碧月,回他道:“是又如何?不是又能如何?”鸣松喝道:“不是便也罢了,如若果有其事,却要问问我手中剑饶不饶你!”晓白听他一说,便点头淡淡道:“师兄何必动如此大气,——师弟我是要迎娶云裳为妻的。”音声低沉,无一丝气力,却大非他平日里说话的口气。
这里鸣松听了,虎目圆睁,几乎要冒出火来,恨不能一剑将其刺杀。大喝道:“我李家之人岂是让你随意的么!欺我妹子,她当下不把你如何,却有个做哥哥的容不得你!”胸中怒气直冲脑门,手起一掌,拍案而起,掌力所至,轰然一声,白烟四张,将面前石桌震得粉碎。
他这一番举动,身后众将早就大惊,见情势不对,“呼啦”一下四下里聚集上来,刀剑相对,枪矛相向,剑拔弩张,情势急转直下,看看就要动手。那林外卢云听到林中响爆之声,情知势头不对,急率领麾下众军喊杀一阵,冲杀进来,枪戟如林,将那三绝门众将围了个水泄不通。
鸣松乌龙剑在手,指那关晓白道:“拔剑!”晓白不拔剑,且笑道:“师兄差了,同门之谊,岂有拔剑相向的道理?”鸣松冷笑一声:“亏你还能说出这等话来!多行不义,谁又与你同门,谁又是你师兄?拔剑来,你我见个高下!”两边将士却都紧盯那乌龙剑梢,刀兵在握,各欲向前。
那旁边卢云却耐不住气,见敌将都已是囊中之物,便要一阵杀绝,好向靖南王处邀功请赏。却又不理会江湖上剑客比斗的规矩,又是素来看不惯鸣松等一干受招安的军将。一时见这鸣松逼关晓白出剑,便在那一边冷笑道:“李将军,何必与他多费口舌,一剑刺下,既解了你李家之恨,又消了朝廷心腹大患,何乐而不为?”鸣松不理会,晓白只拿眼光向他身上一扫,笑向李鸣松道:“师兄做的好营生!这等人物,怎却也带来,可不污了一方土地!”说罢,气定神闲,抬头望望天,恰有一阵清风吹过,竹林微动,半空中一片竹叶晃晃悠悠的飘落下来。
卢云见两人如此看轻他,不由得怒气上涌,一抬手,身后一大队弓弩手搭箭上弦,拉满,众矢所对,正冲三绝门众将,只待令下,便要飞射。他却上前向那鸣松道一声:“将军,如若再不出手,末将却要代劳了!”晓白却看那叶片落下,笑问那卢云道:“将军何方人士?却是朝中哪位贵人属下?”那卢云却不晓得他话里的意思,冷笑道:“死到临头,却问出这般话来!若要知本将何人,你就向黄泉路上去问个明白罢了!”
那竹叶悠悠而下,晓白一伸手,把它托在掌心上。接着脸色一凛,向那卢云喝道:“好大胆的东西,我等师兄弟说话,有你多话的分么!”说话间向那卢云袖口一招,手臂一挥。那卢云大怒,向身后大军猛喝一声:“放——”,他本来要下令放箭,然而“箭”字还未出口,便听“嗖”的一声,晓白手中竹叶早就飞出,内力所向,那竹叶呼呼如箭,彪然一闪,一叶封喉,直穿透那卢云颈项,鲜血喷溅,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那卢云受此一击,登时毙命,往后便倒。那身后众军却都未曾看的明白,一时见主帅毙命,便就面面相觑,惶惶而动。这里大兵主帅蔡云中眼见晓白射杀他手下将员,岂有不怒的理?且也是建功心切,一声令下,万箭齐发,众军刀兵在握,呼呼而上,把那三绝门军将围住一阵痛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