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桑抬手敲了敲门。
笃笃,笃笃,笃。
“我老了,耳朵不好使,再敲我打你。”
一个中气十足的老人声传来。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云桑正待敲下去的手堪堪停在半路。
纪恕没忍住,哑然失笑。
其余三人,纪默眼睛睁大了一些,心中会意;阿宁半张着嘴,然后悄悄拉着苏豆蔻比划了几下;苏豆蔻则有点忍俊不禁。
“那么俏皮,你孙女儿知道么?”
云桑话音刚落,门哗啦一声,就从里面拉开了。
“丫头!你回来了?!”
一个精神矍铄、鹤发童颜的老人出现在面前,掏了掏耳朵,“还真是你。”
云桑不说话,面带笑意,只盯着眼前的老人点头如捣蒜。
“啊,回来也好——你闯祸了?幸好,老头子还健在,给你兜着。”
云桑有点感动:“……又吹牛!想我了吧?——我带了朋友回来。”
老毒医哈哈一笑,有些得意:“切!老夫一没吹牛,二耳聪目明,以为没看到么。”
纪默首先抱拳施礼:“晚辈纪默拜见前辈。叨扰了!”
老毒医真实地哼了哼,貌似不大欢迎。
让人微微受挫。
纪恕也施礼:“今日一见,前辈精神矍铄,老当益壮,倒和想象中有些不同。晚辈纪恕见过前辈!”
“哦?”老毒医兴致勃勃,对云桑挤挤眼,“这小子会说话,深合我意。你叫纪恕?——桑丫头,这小子不错哦!”
云桑嗔他一眼打断他:“爷爷快别说了,不让我们进门了?”
“好好好,进来进来。”
老毒医身子一让,放云桑他们进去,自己却分毫不动。
“爷爷,走啊——”云桑迈了两步不见老毒医一起走,“您做什么呢?”
老毒医老神在在:“怎么,那俩女娃儿就不准备给我这个老头子见礼么?”
苏豆蔻与阿宁恍然大悟,忙上前见了礼众人方才进了屋。
老毒医的住处同样是竹屋,本来应该十分宽敞,但里面堆着草药和瓶瓶罐罐,导致空间局促,几人也只能勉强一站。
“爷爷,”云桑问老毒医,“前面杂物房怎么回事?”
“你说那几个人?”老毒医无谓地摆摆手,“无关紧要之人不值一提。他们要留宿一晚,杂物房就随他们吧。”
“我看也不是无关紧要不值一提吧?”云桑保持怀疑精神,“能让您答应留宿一晚,也算是脸大的。看那自带守卫的架势,恐怕得有身份。”
老毒医中肯道:“除了身上一堆臭毛病,倒也知进退。”
“是啊,您说得对。”云桑顺着他的话,“依方才我们在门外的动静,他们恐怕早听到了吧?”
纪恕暗道:既听到了动静却依然稳如泰山,当真是知进退。不过,此处是毒医谷,外人进得来必然是经过一番艰辛。毒医谷有毒医谷规矩,怕是那人听到动静心有所惑也不敢随便相询吧。万一惹得老毒医不高兴就不好了。
进与退都要权衡。
果然老毒医不满地哼了一声,“老夫的事轮到外人操心?”
“是是是!”云桑虽与他战线统一,但一瞬间又忧心忡忡叹口气,“看来,人家是有真本事的,轻易打开了毒医谷的大门。”
老毒医一听这话,立马吹胡子瞪眼道:“轻易?没有老夫应允他做梦!”
……
纪恕是被窗外清脆婉转的鸟鸣唤醒的。
一睁开眼就感受到了窗外蒙蒙的天光。
恍然到了世外桃源。
师兄不在屋内,不用说已经起了身。
纪恕翻身坐起,穿戴完毕,来到外面。
落在他视线里的是两排竹子搭建的房屋。后排三间,前排两间,前后排竹房相隔约莫两三丈。
昨晚他们住的是后排左边一间,中间那间是云桑的住处,靠右的那间自然属于老毒医。
纪恕看了看前排的那两间竹屋,大小和结构与后排的一般无二。
“原来,前面这两间是杂物间么。”纪恕想起昨晚毒医爷孙俩的对话,“毒医前辈提前并不知晓云桑回来,可也没怎么礼遇昨日的访客……不过话说回来,那几个有身份的人是谁呢?”
再看老毒医的房门紧闭,看起来似乎尚没有起身。
“难不成毒医前辈不习惯早起?还是昨夜熬得太久?”
他一番思量无果,决意先去看看毒医谷的整体的样子,可举目四望,谷里雾气弥漫,哪里能看得更远?
师兄呢?
纪恕闲闲信步而走。
前排竹屋里的人已经起了。
一个侍卫从屋里出来,手里正捧着水盆,看来是侍奉屋内的贵人洗面。
那人瞥见纪恕,深深地看了两眼,然后走远了一点,将水泼了。
纪恕不以为意,向对方报了一个破有分寸的宽和的笑。这短短的目光交错之间,纪恕已经看清了他的衣袍。
这个人身上的衣料与司幽村那个女人死前紧紧抓住的布片,一样。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凶手在这里啊!”这一发现让纪恕心情愉悦,“有好戏喽。”
就连步子也轻快起来。
很快,纪恕在不算太远的一块大石那里找到了正在练剑的纪默。
纪默收了最后一招剑式,来到他身边。
“你起迟了。”纪默道,“什么事情那么高兴?”
“有那么明显么?”纪恕摸了摸自己的脸,“师兄,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
两刻之后,纪默和纪恕回到了竹屋。
云桑与苏豆蔻正在造饭,眼巴巴看着她们煮饭的除了阿宁,赫然就是老毒医。
“毒医前辈早!”纪恕过去打招呼。
“小子!”毒医笑呵呵唤纪恕,“丫头说你叫灭明,这名字好!你怎得如此懒散,这才起身?老夫已经巡视完那一大片宝贝疙瘩了!”
“原来前辈早就起了?”纪恕惊讶道,“晚辈惭愧!方才我与师兄在前面练剑,还以为您……不想前辈勤奋如斯,教晚辈自愧弗如!”
纪恕的话颇令老毒医心中受用。
纪恕趁热打铁,佯装漫不经心道:“方才晚辈看到前院客人早起,不知与我们一起用饭么?”
老毒医翻了个白眼:“我不愿与他们一起。——苏丫头、宁丫头,你俩有拿手菜么?”
苏豆蔻在脑海里搜寻片刻,发现留在记忆里的全都是各种花和各种香,唯独没有菜式,于是认命地摇摇头。
阿宁亦摇摇头:“我的手都用来拿针了。”
老毒医顿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痛心疾首:“你们还是女娃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