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长谈后，奥斯蒙德和杨都没有了接着说下去的兴致，他们默默的在司令部里等待着天明，这一个黎明，可能就是这场战争的结束了。

　　凌晨四点来钟，天色由漆黑转向了深蓝，这时夜晚反而到了最暗的时候，月亮已经落下，星星的光辉也被隐去，天空中能看到的，只有遮蔽视野的浓重雾气。

　　杨一直注意着外面的状况，看到比之前几天更加浓重的雾气，他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雾比前几天更浓了。”杨盯着外面，率先打破了沉默，“这可不是个好消息，这么重的雾，对方撤退的行踪我们就更加难以把握了，万一让他们跑了的话，可就麻烦了。”

　　奥斯蒙德的脸色倒是依旧平静，他也盯着外头浓重的雾气，不过心里的想法却和杨截然不同。

　　“你亲自带着第一师和第二师去前线，我会让第三师和第五师跟在你们后面。成败，就在此一举了，只要把敌军赶出阵地，那么这场仗，就已经是我们的胜利了。”

　　“我亲自去？”杨瞥了一眼奥斯蒙德，“有这个必要吗？”

　　“难道你怕那位伯爵也在敌军阵中，所以不敢前去？”奥斯蒙德反问道。

　　“哼！”杨冷哼了一声，虽然明白奥斯蒙德是在激他，但是杨的性格就是吃这一套，“这一次，我会提着杰里柯的首级回来的！”

　　说着，他走出了军营，因为已经有了部署，这一边的军队早早就准备好，等待着最后的一战。

　　“这是最后了。”司令部中，奥斯蒙德自言自语道，“但是，会是谁的最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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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过西郊这块平野的水已经渐渐渗入地表，让地面变得泥泞不堪，走在草地上，只要稍不留神，脚就会陷进去，费好大劲才能拔出来。

　　奥布莱恩男爵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在这样的地面上，他没有抱怨，身为军人，对于恶劣的环境早应有所觉悟，为了胜利，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们也要用自己的性命去走出一条路来。

　　而在这样糟糕的路面情况下行军，奥布莱恩男爵和芒斯特军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利用这特别浓重的雾气，和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奇袭敌人。

　　他侧过脸，看了身边的斯温一眼。男爵不由的想起数个小时前，军事会议上的情况。

　　在军事会议上，当奥布莱恩男爵提出斯温的奇袭计划时，立刻就遭到了参谋们的集体反对，哪怕这个计划是出自奥布莱恩男爵之口，没有说是斯温的主意，参谋们依旧不支持奇袭的方案。

　　他们的理由很充分，那就是一旦大军移动，让出阵地，那么身后的阿斯特拉德一世公学和卡琳城堡就没有人可以去保护了，万一奇袭不成功，那么他们就彻底失去了挽回战局的希望，卡琳城堡和阿斯特拉德一世公学都会被敌人轻易拿下，胜利等于是被他们拱手送人。

　　这种想法很正常，甚至于奥布莱恩男爵本人，在一开始听到斯温这个主意的时候，也有这种想法。但是，他比保守的参谋们看得更远，就算继续坚守阵地，他们也很难像之前一样，凭借阵地上的防御工事阻挡住敌军的攻势，他们的阵地已经变成了一滩泥淖，不仅没法阻挡敌人，还会把自己困在其中。

　　也有参谋提出可以到阿斯特拉德一世公学布防，但是这种提议奥布莱恩男爵想也不想就否决了。到学校布防，那不就等于是把全校的学生交给敌军做人质吗？

　　不论奥布莱恩男爵拿出怎样的理由试图来说服他们，持反对意见的参们谋始终不肯让步，甚至连康诺特军和宴湾军的指挥官都有些犹豫，毕竟，这个计划确实很冒险，哪怕成功击破了敌军，溃散的士兵也可能会冲击到学校和卡琳城堡，这个风险，是几乎无法避免的。

　　奥布莱恩男爵几乎说干了嘴，都没办法说服参谋们，而看到这样胶着的状况，斯温很干脆的动手了。

　　他直接拿出枪来击毙了一个叫得最凶的参谋，然后用武力威胁其他参谋和康诺特、宴湾两省军队的指挥官，逼迫他们同意这个计划。而面对斯温的枪口，和他毫不犹豫就杀死一名参谋的坚决态度，所有军官都吓了一跳，包括奥布莱恩男爵本人。最后，在斯温的威胁下，所有人都同意了这个计划，出兵奇袭敌军。

　　“男爵先生，”虽然光线很暗，但是斯温还是注意到了奥布莱恩男爵的视线，“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奥布莱恩男爵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卡琳城堡的卡特琳娜殿下，已经转移了吗？”

　　“是的，我已经吩咐人带着她们离开卡琳城堡，向宴湾方向走了，所以，就算我们失败，敌军应该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公主殿下。”

　　奥布莱恩男爵苦笑了一声，说道：“失败吗？这个计划可是您提出来的，您却在说失败的话，这不太好吧？”

　　“没有什么事是一定会成功的。”斯温望着前方，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我们失败，战死沙场了，就请您当是自己运气不好吧。”

　　奥布莱恩男爵扯了扯嘴角，他有点想笑，但是斯温这个人说笑话却一点也没有笑话的感觉，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孔，总是给人太过冷漠的感觉了。

　　“不管怎么说，”奥布莱恩男爵看向远处敌方军营的灯光，“胜败都在此一举了，不论结果如何，这场战争也都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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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林顿作为内政部第一师的师长，带着部队最先走上了敌军的阵地。这会儿阵地上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人防守的样子，似乎对方已经完全放弃了阵地。

　　虽然是内政部出身，但是诺林顿能够成为第一师的师长也是有相当军事素养的，在看到这一副景象的时候，他倒是一点也不奇怪，毕竟从奥斯蒙德那里得知这个计划时，他就已经有了这样的猜测。

　　集结在德为得的这五万内政部军队，都是由内政部部署在各地的部队混编而成的，所谓的第一师，也是一个临时部队番号，这一次战争后，基本是要解散的。不过，就算如此，诺林顿也不想放弃这个机会，毕竟，要是能够立下功绩，那么哪怕部队被解散，他也有出人头地、被贝利亚高看一眼的机会。

　　在进入敌军阵地后，诺林顿大声呼喝着部下仔细搜查，不能放过可能隐藏起来埋伏己方的敌人。他一边给部下下着命令，一边艰难地踩着泥淖，朝阵地指挥所走去。

　　杨是跟着第一师进入阵地的，不过他没有和诺林顿走在一起，而是带着一帮人，慢慢悠悠地走在他们后面，像是在监视诺林顿他们一样。

　　这自然叫诺林顿十分不满，本来被一个突然调派下来的奥斯蒙德压在头上也就算了，毕竟这是贝利亚的命令，诺林顿没有办法抵制，就连像维庭那样发牢骚都不行——作为内政部出身的军官，他太清楚这个机构的监视能力有多么可怕了。

　　可是，现在被一个十几岁的小鬼骑在头上，诺林顿就忍不住了，他完全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小鬼，有何德何能，能够在内政部中占据一席之地，甚至还敢对自己颐指气使的发号施令。

　　走进奥布莱恩男爵的指挥所，诺林顿不客气的就在奥布莱恩男爵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在这样糟糕的路面上行军，让他的军靴都沾满了泥巴，甚至靴子里头也进了水，让他觉得十分难受。

　　第一师的士兵们早已搜查过指挥所一遍，所以诺林顿倒也不担心这里会有潜藏的敌军突然跳出来要自己的性命，但是，就在他脱掉靴子，把里头的泥水倒出来的时候，他的副官突然捧着一个匣子走了过来。

　　“这是什么？”诺林顿手里提着靴子，看向了那个匣子，“看起来不小，里面装了什么东西吗？”

　　因为匣子的直径有二三十公分，副官必须双手捧着，似乎分量还不轻。他的面色很难看，苍白得就好像是外面的雾气一样。

　　“师长，这是我们在里面找到的，您最好……自己打开看一看。”

　　看到副官惨白的脸色，诺林顿也不得不放下轻视之心，虽然轻而易举地占领敌方的阵地，但是毕竟敌方的军队都还在，现在就放松警惕，似乎确实太早了一些。

　　他丢下靴子，接过了副官手里的匣子，掂量了一番分量，诺林顿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感觉。

　　他缓缓地打开匣子上的盖子，动作十分轻缓，以保证匣子里的东西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而他刚把盖子打开一半，诺林顿就猛地把盖子合上，同时，他的脸色也变得和副官一样惨白。

　　“这不可能……”他喃喃说道，整个人都像失了魂一般，“如果，如果这是真的话，那么……不可能，这一定不可能……”

　　旁边的士兵们还不明白长官到底在说什么，但是看过里面东西的副官倒是能够理解诺林顿的这番失态。

　　“师长，”他凑到诺林顿耳边，轻声说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还要继续向阿斯特拉德一世公学推进吗？”

　　“推进？现在还管这些事情做什么！”诺林顿突然神经质的叫了起来，“现在最重要的是回德为得，马上，我要立刻去确认这是不是真的！”

　　“可是……”副官露出了特别的神色，他小心翼翼地朝外面看了一眼，对诺林顿低声耳语道，“还有一位先生正在外头等着我们呢。”

　　诺林顿一怔，经过一阵慌乱后，他现在稍稍冷静了一些，终于可以开始整理思路了。

　　“敌军特意留下了这个东西，然后所有军队都不见了……他们不是放弃阵地后撤了，而是去偷袭我们的营地了！”诺林顿马上想明白了对方的打算，如果是在看到匣子里的东西之前，他一定会立刻率军回救，可是现在，他不由的起了疑心，“但是，如果这里面的东西是真的……奥斯蒙德，还有那个小鬼，这两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所有的线索都缠在诺林顿的脑海里，他已经理不明白了。

　　“我们还要回去救援吗，师长？”副官问道。

　　“不。”诺林顿把匣子放在一边，站起来，光着脚在帐篷里焦躁的来回踱着步子。

　　“那么，我们要继续进攻吗？”

　　“不。”

　　诺林顿停下脚步，他握紧拳头，下定了决心。

　　“我们去德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