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遂听到任筱琳的问话,抽了张纸擦了擦眼泪和鼻涕才继续说:“后来,我从派出所出来,我就开始脱离一切跟兴海会有关系的事情。”
“我又自考了大学的课程,自己读完了经济管理专业,还拿到了毕业证。堂堂正正地以一个大学生的身份,找到了真正的工作。”
任筱琳点点头,拍拍他的手说:“你这也算是浪子回头了!”
韩遂情绪得到了释放,整个人放松下来:“其实,我应该感谢那一次的事情,让我明白了很多,也让我知道了,任何犯法的事情,都不能再和我有关系!”
“嗯,你说的对,这也是一种成长。”任筱琳有些庆幸地说。
韩遂仰靠在沙发上,双眼看着天花板,声音低沉地说:“只可惜,我把我妈的心伤透了,伤死了。她到临死都没有原谅我······”
任筱琳听他这么说,一定是又想起刚去世不久的母亲了。
想安慰他,却看到他的目光朦胧,果然有两行清泪,从两边眼角溢出,快速地流进他的耳朵里。
任筱琳赶紧抽了张纸,给他擦了擦。
擦完之后,任筱琳想了起来,问:“刚才你说那个叫兴海会的黑社会组织被公安机关捣毁了,为什么现在还有个兴海劳务公司呢?这个公司跟兴海会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一个组织。”
“什么?”
“兴海会存在的最后一年,因为外面的风声越来越紧,他们中有些人还算明白事理,积极地准备转入正当行业。”
“转入正当行业?”
“对,这一批人跟兴海会本身的一批人,形成了两派,一派还是为非作歹,另一派转型后开始渐渐做起正当生意。”
“最开始就是成立了兴海劳务有限公司,以劳务和人力服务为基本经营范围,毕竟当年兴海会的会员众多,最不缺的,就是人。”
任筱琳有些不明白,就问:“那严打的时候,这些有黑社会背景的公司,不也要受到打击吗?”
“确实是这样,他们也被要求停业整顿,后来经过好长时间的运作和协调,才恢复营业。”
“兴海劳务公司恢复营业之后,把之前没有被抓起来的会员,组织在一起培训和管理,让这些只会游手好闲的混混,有了一技之长和正式的工作,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他们也是一些改过自新的人,保留兴海这个名字,是为了谨记当年的教训,并且引以为戒!”
任筱琳点点头,说:“哦,听你这么解释,我算是明白了。”
犹豫了片刻,任筱琳还是有些不安地说:“可是,我今天在财务报表上,发现了几笔不同寻常的资金往来。”
“哦?”韩遂不解地看着她。
“都是跟兴海劳务有限公司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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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干事把一叠资料交给洪奇峰。
洪奇峰笑道:“你这效率真够快的啊。”
秦干事也笑着说:“哪敢耽误洪队您的事情啊。”
说完,秦干事跟在场的几位点头示意一下,就又出去了。
他走后洪奇峰一边翻看资料,一边赞扬说:“这个老秦还真是利索,没有他啊,好多案件都要耽误。”
“嗯,在这!”洪奇峰翻到其中一页,仔细看了又看,然后沉默地把它抽出来递给何墨。
何墨一边接过来一边说:“你记着在哪一页啊,别最后弄乱了。”
洪奇峰没有回答她的话,表情变得非常严肃,甚至说有些凝重。
何墨看完也不说话了,同样是一脸严肃。
旁边的李云白和刘浩然傻眼了,互相对视了一眼,刘浩然忍不住问:“洪队,何主任,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何墨迟疑了一会,看向洪奇峰,得到他的默许之后才缓缓说:“原来曹影的妻子叶秋凤,1992年的时候去世了,而且也是上吊身亡。”
“什么?”李云白和刘浩然都大吃一惊。
李云白赶紧接着问:“那上面有当年的验尸报告吗?”
“嗯,”何墨点点头,照着资料念出了验尸报告:“死者缢沟位于甲状软骨与舌骨之间,绕向颈部两侧,沿下颌角斜行向上,至枕部形成提空,判断为自缢死。”
“自缢死?”刘浩然惊魂未定地重复着。
众人忽然都沉默了。
“这······”李云白犹疑打破了办公室里的寂静,说:“这些描述跟何主任你上次描述韩老太的死状,几乎是一样的形容啊!”
“确实一样。”洪奇峰沉声说。
“那有没有关于死者所用绳索和脚部位置的记载呢?”李云白的声音有些发抖。
何墨又看了一眼上面的文字,然后放下那一页纸,看着李云白。
李云白也看着她,生怕在她嘴里听到什么爆炸性的言语。
何墨却只是轻轻摇摇头,低声说:“没有。”
李云白忽然觉得松了口气。
洪奇峰却说:“当年的刑侦手段和一些现场勘测的流程,也许并不完善,而且各法医和调查员,都有自己的行事风格。我们不能从这张验尸报告上得到所有的信息。”
李云白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
自从他听何墨说起过曹影和女儿的境况,也深深觉得他们这些年不容易。如果说这起案件跟一位退休的警员有关,那么要牵扯多少事情,真的不敢想象。
洪奇峰还在继续看剩下的报告。
这时候大家看着他,却又都不敢再说话了,生怕说错一个字,影响了洪奇峰的判断。
洪奇峰一直往后翻,越往后翻,脸色就变得越难看。
直到翻到最后一页,他盯着那最后一张纸,看了足足有一分钟。
突然他合上那些资料,长叹一声。
“怎么了?”何墨轻声问。
“唉,”洪奇峰先叹了口气,然后说:“我今天才知道,原来老曹不是主动离职,而是被劝退的啊。”
“劝退?”刘浩然和李云白异口同声地问。
“这些资料显示,曹影在自己爱人身亡后,就陷入了反常。坚称自己的爱人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有计划地谋杀再做成自杀假象。无论法医和调查员在怎么跟他解释,他都不信,一直在坚持自己调查。”
“那,最后有结果吗?”刘浩然抢着问。
洪奇峰摇摇头,说:“没有,最后局里发现他越来越不对,正常的案件都不处理,只一门心思查自己妻子的案子。”
“后来呢?”还是刘浩然问的。
“后来局里领导找他谈话,让他休息了一年多,情况才有所好转,他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洪奇峰说着,又翻开资料的最后一页。
“可是到了2007年的9月,他又开始旧态复萌,重新查起叶秋凤的死因。这次更疯狂,一月内,局里就接到了几十个投诉电话,都是说他私自询问人证,并且言辞激烈,状态癫狂。”
“这就是他被劝退的原因吗?”李云白问。
“其实应该还有一个原因。”何墨说。
“还有一个原因?”李云白不理解。
何墨看向洪奇峰,问:“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曹影家的时候,他跟我们说过,欣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病的吗?”
洪奇峰想了一下,说:“他说的是从欣欣17岁开始,已经10年了。”
“10年了,那也就是说,正好也是2007年,对吗?”何墨问洪奇峰。
“原来是这样!”洪奇峰也想明白了,随即他对何墨说:“可是还有一个问题啊。”
“什么?”
“曹影到底为什么,突然又查起搁置了十五年的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