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何墨这么说,李云白赶紧回答:“这是我们从年年余带回来的,虽然泡了点水······,但我一直保持着它的形状没动,哪里不对了?”
何墨摇摇头说:“不是说你。我是说这个绳结,跟我们之前从尸体上取下来的那个,好像有点区别。”
“你能确定吗?”洪奇峰问何墨。
何墨摇摇头:“我回去再做具体的检测和对比。”
“嗯,在你们实验室对比一下,结果更精确点。”
洪奇峰说完,又看向李云白和刘浩然问道:“你们还有什么情况要汇报的?”
李云白迟疑了一会,然后说:“洪队,其实我觉得这个年年余还是有点可疑的,比如他们的保安会在工厂外巡逻,还有一旦我们靠近那片试验区,他们就显得非常紧张。”
洪奇峰却不置可否,说:“你们两无缘无故跑到人家厂里,玩什么卧底风云,人家不把你们当商业间谍才怪。要我是工厂的人,我还觉得你可疑呢。”
听他这么一说,李云白只好闭上嘴不敢再反驳。
洪奇峰见他不再说话,就拿起自己刚才写的一张纸,照着上面说:“我下午跟何主任找到了韩彤玥死之前去过的地方,巧合的是,竟然是我认识的一个老朋友。”
说着就给刘浩然李云白详细介绍了一下,与曹影的大致沟通结果。
刘浩然一听完,就马上说:“这个曹影既然与本案的关系密切,为什么我们不去把他带回来仔细再询问清楚呢?”
李云白听他这么说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赶紧拿眼神提示刘浩然别乱说话。
不过洪奇峰却似乎没有丝毫介意,虽然曹影是老相识,但现阶段他还是以案情为重。
他听到刘浩然的问话,扬了扬手里的纸,说:“这个案子突然又出现了许多新的信息,而我们目前无法甄别其准确性,所以还是先分析这些信息再做下一步打算。”
刘浩然听完点点头,李云白却无奈地对他摇摇头。
“那你准备从哪里先开始分析?”一旁的何墨问洪奇峰。
“我们做一些假设吧。”洪奇峰颇为严肃地说:“第一,曹影会不会是杀害韩老太的凶手?”
他这句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惊得张大嘴巴,尤其是何墨,她实在不知道洪奇峰为什么会对自己多年前的同事、好友有这种怀疑。
“不会吧,”李云白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怎么说人也曾经是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务人员,而且是我们的前辈,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吧?”
何墨也不解地问洪奇峰:“动机呢?证据呢?”
“啧,你们怎么回事?”洪奇峰见大家都很激动,赶紧解释说:“假设嘛,不是提倡大胆假设嘛!”
“那你是基于什么来假设的呢?”何墨紧跟着问了一句。
“首先,如果说谁有能力将一个他杀的人伪装成自杀,那么干了几十年刑侦工作的曹影,绝对是有这个能力的。”
何墨想反驳,发现洪奇峰说的确实有一定道理。其实很多时候洪奇峰只是说出了大家不敢想不敢说的话。
“其次,”洪奇峰继续说:“曹影是这个案子里,目前为止,跟死者关系最密切的人,甚至超过了死者的儿子韩遂。”
毫无意外,这句话在场的其他人也没办法反驳。
的确,曹影自己也承认一年会和韩老太见上几次,而韩遂,通过其他人证的说辞,他可能一年也见不了韩老太一次。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目前我们所了解的,曹影可能是死者韩彤玥生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这点你们不否认吧?”
“目前确实没有证据表明,在与曹影见面之后,死者还见过其他人。”何墨如实回答。
至此为止,在场的人都不得不承认洪奇峰的怀疑有一定道理,这让大家都陷入了沉默的思考。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适时地敲响了,是秦干事进来了。
“洪队,这是你要的,关于曹影所有的资料。”
————
一直到韩萌萌上床睡觉,韩遂和任筱琳才有机会坐下来说话。
任筱琳直接问:“现在你能告诉我了吧,这个兴海劳务有限公司,到底什么来路?”
“我知道这个公司,”韩遂双手握在一起,搓揉了几下,继续说道:“不仅知道,我还非常了解。”
“啊?为什么?”
韩遂仍然不停搓揉自己的双手,似乎在做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最后他急促地叹了口气说:“这件事,要从我年少的时候开始说起。”
任筱琳有些惊讶,但还是忍住了,等着韩遂往下说。
“我有一段很不堪的过往,也是我一直不愿意回忆的一段过往。”
任筱琳越听越觉得奇怪,她耐着性子不去打断韩遂。
“我年少的时候很叛逆,大学时就因为滋事被退学了。”韩遂说完,看了一眼任筱琳的反应,看到任筱琳一脸不能相信的表情,他朝她点点头,表示自己说的是真的。
“被退学后,我觉得心灰意冷,也不愿意正视自己的错误,只是觉得自己倒霉,怪老天不公,把所有的挫折都丢给我一个人。”
“于是,我就更加变本加厉地挥霍我的青春,认识了社会上一群不务正业的人,其中就有一些是当年兴海会的人。”
“兴海会?”任筱琳不明就里:“那时候就有吗?”
韩遂点点头,说:“只不过那时候可不是什么兴海劳务公司,而是地地道道的一个黑社会组织!”
“啊!”任筱琳惊讶地张大嘴巴。
韩遂不去管她的反应,继续说:“那时候的我正在迷茫和叛逆的阶段,根本分不清是非黑白,糊里糊涂地就跟着他们加入了这个组织。”
“什么?你······你也······你也加入了?”
“是的。我加入了这个叫兴海会的黑社会组织,帮他们打架斗殴,组织赌局,买卖走私品,甚至······”
“甚至什么?”任筱琳生怕自己再听到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甚至是独品交易!”
“啊······”任筱琳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韩遂停了下来,眼神有些涣散,叹了口气接着说:“这些年你一直问我,为什么我妈跟我的关系那么差。现在你知道了吧?”
任筱琳此时的大脑基本已经不会思考了,这突如其来的诉说,让她不敢再有多余的想法。
“我妈从小对我抱有很大希望,可是我每次都让她失望。”韩遂的眼眶开始泛红,但仍然继续说:“现在想来,每次失望都是钉在最后绝望棺木上的一根钉子,直到我妈最后放弃了我。”
说完这一句,韩遂的眼泪再也止不住,顺着脸颊慢慢流到鼻尖,再一滴滴落在地板上。
任筱琳又惊恐又难过,她看着韩遂的样子,知道他这些年一直活在悔恨和歉疚中,这些悔恨和歉疚折磨着他,挤压着他,让他有时候那么沉默和内敛。
她想到这里,也不禁流下了泪水,伸出手去,握住韩遂的手。
韩遂没有停下,他继续说:“直到后来有一次,全国严打,兴海会被作为重点打击对象,抓的抓,逃的逃,没过多久兴海会就名存实亡了。最后,我也在这次严打中,被抓进了派出所,等候处理。”
“当时我以为自己完了,因为在我之前很多被抓进去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判刑,而且刑期都很重。我真觉得自己要步那些人的后尘,大半辈子就要耗在监狱里了。”
“那时候我只好在心里苦苦哀求,哀求老天,再原谅我这一次,就这一次!只要让我过了这一关,我再也不会触碰这些违法的事,我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再活一次。”
他擦了擦眼泪,吸了下鼻子,接着说:“幸好,我妈的一个好朋友当时在公安机关工作,他看了我记录,知道我入会的时间短,也没有真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于是他跟领导求情,狠狠地教育我一顿之后,就把我放了。”
“啊,幸好!”任筱琳虽然知道最后他肯定逃过一劫,不过韩遂说到这里的时候,她还是跟着松了口气。
韩遂感受她的心情变化,也腾出一只手,反握在她手上。
任筱琳急于知道后面的事情,催促地问:“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