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水船斋的胆颤共处,查旋满心思都是焦虑,根本没工夫看他。
阔别许久,他一如往昔,只是眼下,那双鹰眸缓释了所有的锋芒,绽放着他独有的柔情万种。
用这种另类方式来拜访的人只有毕良野,所以查旋心中一点儿都不意外。
见惯了土匪的招式,没半点新鲜感。
他定是摸准了富少歇不在家啊,可他又不好光明正大来,这点查旋心中是有数儿的。
毕良野掸了掸身上军装的褶皱缓步走来,有些埋怨:“吓傻了还是不欢迎我?”
估计见查旋没反应,他故意说的矫情。
小人儿翻了个白眼儿继续低头翻看杂志。
这等无聊话题,她才懒得回他呢。
毕良野已经移身到查旋身旁,快速俯身一个吻轻触查旋小唇瓣。
“心疼死我了,哪里痛,让我我看看。”
说话间他坐到查旋身边,想将查旋搂在怀里。
查旋皱眉推他:“我骨折了,你有点人性好吗?”
少帅大人神情微楞,继而哭笑不得。
她这是把他当成色狼了啊,难不成她以为在她这幅满身伤痕的时候,他还要做些什么吗,不过她这话貌似真的提醒了毕良野这个时候做点什么是个好时机。
“我当然知道你骨折了,我特意来看你的啊,看。”
毕良野说话间,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个琥珀小葫芦。
大拇指大小,红油油的,玲珑剔透,看成色挺好看的,就是葫芦身上有一堆密密麻麻的黑字,看上去不太美观,甚至有点吓人。
小人儿下意识往后挪了脑袋:“这什么东西?拿走。”
好家伙,挺好看的一琥珀,弄的跟长满了麻子的似的,看得人心里不舒服。
查旋最不喜欢这种密密麻麻的东西了。
毕良野让她别动:“这是我特意为你求来的,也不是秋天,你看你最近,吃了这么多苦,我都心疼,这个可以保平安,你带着。”
查旋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呆呆的问他:“秋天跟你这怪东西有什么关系?”
毕良野趁机吻她小鼻尖儿:“多事之秋啊!”
神经病,查旋都快忘了,毕良野是有神经病的人。
她嫌弃着推他的胳膊:“我不要,你送给别人吧。”
“不行,我特意为你求来的。”
“我谢你啊,你要真有那么好心就离我远点,你没发现你一接近我,我就倒霉吗?”
小人儿一脸嫌弃躲着他,准确的说也是在躲着他那枚看起来难看又恶心人的琥珀葫芦。
不过她动作幅度不大,也就动动脖子,毕竟身上还缠着绷带呢。
毕良野一点没生气,到如今查旋是个什么脾气,他摸得八九不离十的。
他将葫芦放在一边儿,那双眸子毫不掩饰的露出一抹色意在查旋领口大片春光的地方探了探。
“那我试试,看看我接近你,你怎样倒霉?”
真的是猝不及防啊,他的大爪子几乎眨眼间伸到了查旋的领口处,精准无误的扣住了大白兔。
查旋在家养伤,又没有穿小洋胸衣,大白兔像是正好等待毕良野的手掌似的。
惊得查旋大叫:“疯了你!”
她又不能动,心里急死了。
这种动作怎么说也比较危险,对于女性来说可能都是下意识惊慌的。
毕良野顺势将她搂在怀里靠在他身上:“别动,被你家佣人听见告诉给富少歇,你不希望吧?”
以前啊,查旋还真怕,别说怕毕良野碰她,就是毕良野敢这样来,查旋都要吓掉魂儿。
可如今也不知道是悲伤过了头,还是心静,她的心没有那般慌张了。
也可能她心中对毕良野的看法改变了一些,她心中知道毕良野应该不会让她为难。
当然算是猜测,也不是百分之百的笃定。
以前毕良野的多次威胁,查旋是真的害怕,那时候因为她心里没底啊。
可经过长久的接触,包括上一次船行,她发现毕良野也没有她想象当中的那样下作嘛。
不择手段的狠戾是有的,他这个位置,乃至身份,该有的他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至于下作,查旋还真的对他有了新认知。
所以毕良野现在跟她这样说,她一点儿也不担心,反倒还冷嗤了一声儿:“去吧,你巴不得呢,我知道,你快去吧。”
毕良野骤然挑眉:“呦呵,跟我唱戏?”
“嗯,少帅喜欢唱花旦还是老生啊?”
小人儿飞驰笑容,小下巴扬的高高的。
两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搭起了台子,四目相对良久,却又突然都笑出了声儿。
毕良野看着查旋这张娇颜,笑的抑制不住,爽朗没有任何掩饰。
他这番笑容敛去他自身不少硝烟匪气,阳光的叫人看了心情都好。
查旋看他笑,她也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美丽的小白牙,笑的很纯真。
小人儿的牙齿长得很好看,大小适中,整齐亮洁。
毕良野的牙齿也好看,加之他肤色黑,一口白牙白的特别明显。
还别说,单看俩人牙齿还挺般配的呢。
这默契的笑容感染气氛,房间内残阳光影投过,即便黄昏无限,却也有沧笙踏歌的意境。
毕良野伸手抚上查旋的小脸儿,轻轻的摩挲,眼中褪去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怜爱和疼惜。
“当时很害怕吧?”
船难发生的时候毕良野和富少歇正在海边互相怒目而视,查旋当时起身离开之后,船舱内气氛压抑到爆。
毕良野没隔多久准备起身,富少歇也跟着同时起身,两人剑拔弩张肩并肩出了船舱的门,后来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隔壁船被撞碎的刹那间,火光冲天,震耳欲聋的声音惊动了远近所有的生灵,两人疯了一样同时的往船所在的位置飞奔。
赶到船舱的那一刹那,就看见查旋和殷甫辰已经处在相隔很远的地方分离昏迷,富少歇先一步动作迅速的抱起查旋,而毕良野则扶起了殷甫辰。
他也没有机会看看查旋的伤势,所以才有了如今这番迟来的关心。
不过查旋摇头,回的霸气无边:“有什么可害怕的。”
这句话,小人儿改了以往的娇弱,回的酷酷的。
毕良野轻笑,小人儿这是在宽慰他吗?
查旋转移了话题:“对了,那晚我进去的时候只有殷甫辰,你和少歇去哪里了?”
她不能问富少歇,但可以问毕良野啊,查旋非常好奇。
她想不明白两人在一起会说什么,而且两人脸上也没有伤。
毕良野眼中依旧充斥着怜爱,像没听到她说这句话似的。
查旋轻轻抬胳膊怼他:“说话啊。”
他顺势看她脖颈处,漫不经心问:“说什么?”
他满眸都朝着查旋的领口以下看。
查旋瞪他:“你故意的?”
他粗粝的掌心没有离开查旋的小脸儿,瞳仁中的光彩亦是。
“怎么?怕我欺负他?”
没正行。
查旋瞥他一眼,老娘还不问了呢。
可毕良野不算完,他身子往床上窜了窜,正对查旋的小脸儿。
“难不成你担心他欺负我?”
他这是典型的下套求乖,求恩赏,就等查旋说到底心疼谁。
查旋怎么回答都绕不开他这两个问题背后的他想要听的话语。
她就知道毕良野这是不打算说,那么她不问了,低头继续抓那本杂志。
她心中估摸过两人当时很有可能是各走各的,就他俩的性格,没有查旋在场,同处一地,肯定是互相谁也看不下去的,索性都出去透透气儿。
毕良野笑笑,回身又把那个丑葫芦拿过来了,这下查旋炸毛了。
“烦死了,跟你说了不要,拿走。”
毕良野耐心给她讲,密密麻麻的字迹是经文,开了光的,非常灵验。
“你仔细看看,这些字体并不是后天刻上去的,而是内里天然形成的。”
这话说的新奇。
查旋好奇的顺着他手看,不过她自己没上手,不太想碰那个东西。
琥珀天然形成倒是多见,但里面自成一体的,而且还有这么多字迹的经文的到真的是异常稀奇。
查旋虽然不太喜欢这个葫芦,觉得有点丑,但她挺好奇这些字体是怎么进去的。
“你去寺庙里求的?”
毕良野说不是,这葫芦是他早年间搜罗的宝贝,想着查旋最近厄运连连,所以拿着去寺庙开了光,这才给她送过来。
他说的很平常,就像在说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情。
可这其中的心意查旋却捕捉到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当然也不能在否定这枚葫芦的丑态。
她想继续问问这字迹是怎么进去的,来缓解毕良野这份心意带来的莫名巧妙的感动氛围。
可她又怕毕良野再多说出这枚葫芦的宝贵之处,让查旋平生出好些不可描述的情义。
所以查旋没说话。
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也就表现不出她的任何喜怒。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残阳逐渐消散,天色渐灰。
这个时候的海风照比白天要强烈很多,富公馆临海,所以能闻到的海腥味儿也更加浓郁。
时光很温馨,查旋半躺在床上,毕良野懒洋洋的在一旁看着她,手里把玩葫芦,其实,挺惬意的。
也没有半分尴尬,好似寻常小夫妻傍晚后的闲暇寻常,还有些幸福的味道。
这让查旋不禁回想起来在渔村的那几日,海风的味道都是相似的,所以牵扯着记忆也有些千丝万缕的雷同。
静默片刻后,毕良野问查旋那枚扳指呢?
查旋这才从方才的意想环境感觉中跳了出来,嗡嗡的回他:“在抽屉里,我现在没法动,你想要的话,自己去拿吧,别让别人看见你。”
毕良野的伸手了得,查旋觉得他出去也不会被别人发现。
他问这句话肯定就是要回去吧,毕竟那是他家传的宝物。
查旋看毕良野没回话,她补充说了句:“要不等我过后镶嵌成金镶玉给你,或者在赔你点什么,你说了算。”
查旋上来一阵儿可豪气了,傻吧垃圾的给人家承诺,当然她不缺钱所以造就了她这种性格,但她可能没考虑对方是谁,所以没想后果。
没等她反应,毕良野轻推将她的身体放倒了。
查旋骨折了本来就不敢动,生病了的她就比较矫情,这会儿突如其来的力量,她彻底成了个木偶。
一双大眼睛叽里咕噜乱转:“你,你干什么,你真疯了,我有伤呢。”
这会儿小人儿害怕了。
看毕良野这架势,不会趁人之危吧?她可真的是骨折呢啊。
不敢想象毕良野那冲击力,她可真招架不住,非把她撞碎了不可。
她自己心惊胆战好半天,结果毕良野只是安静的躺在了她旁边看着她,不过手没离开大白兔。
查旋不敢动啊,小心翼翼的问他:“你,想干嘛啊?”
“干你!”
他声音变了,嗓音哑的暗沉。
查旋吓的咽了一口吐沫:“你高抬贵手吧,我都这样了,你忍心吗?”
“不太忍心。”
话虽如此,小人儿不太放心啊。
“那你把我放倒干什么?我,我比较想坐着。”
毕良野闷闷的笑着:“我怕你坐着累,不是要赔我点什么嘛。”
这话是毕良野对查旋说过无数次的要求了,每每威胁总是如此,可那都是在查旋身体正常的情况下啊,这会儿她这不敢相信这个禽兽居然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
再说这可是在她家,富少歇会随时回来的。
真要命。
小人儿心惊胆战的功夫,毕良野的手加重了力度,轻轻的捏了捏白兔问她:“想吗?”
查旋全身一紧。
想什么?
毕良野大概猜到查旋的心理,也知道查旋不会回复,大手顺势滑下游走。
“想要我吗?”
查旋斩钉截铁回答:“不想!”
开玩笑,骨折呢,谁又心情想那事儿?就算没骨折,小人儿每天过的忧心忡忡的,也没心情想。
算起来除了打算去南港之前,查旋被富少歇弄了不愉快还受伤了的那一次,已经好久没有了。
从南港回来这么久,她和富少歇关系一直没有升温,所以一直没有。
这功夫,毕良野的手已经在查旋的腿上轻跳游走。
“可我想,不过你受伤了,我不忍心,但我可以伺候伺候你,好不好?”
查旋一听,耳朵都快竖起来了,什么叫他要伺候她?
随后,查旋就明白了。
少帅大人很体贴,查旋不能动嘛,少帅大人就不会动她。
只是用蛇尖和手指让查旋体验了全套的服务,而他自己就忍着了。
他很无私啊,虽然楷了油,可他真的是在认真照顾查旋的感受,一点没有顾及他自己已经涨到要命的地方。
小人儿虽然舒爽,内心却是万马奔腾。
和毕良野偷欢的刺激也隔了许久未有,她都快忘了这种极端心情体验反差是有多要命啊。
一面要担心富少歇会不会进来,一面又不敢叫,生怕别人听见,一面又忍不住,一面又想要的更多。
数种砰然冲霄齐聚,是道不尽的水浸碧天,暮云千里。
虽然没有毕良野的大宝贝,可他的技术本就是登峰造极。
查旋娇喘连连,粉腮红润,连同美目也已经是迷离的一塌糊涂,像是被仙人抽走了魂魄,全身再无半分力气。
毕良野凑近她脸蛋边儿,查旋依稀能看到他唇边的丝丝晶莹,瞬间羞红了她的小脸蛋儿。
他温柔的问她:“舒服了吗?”
小人儿能说什么?这厮不是明知故问吗?
查旋羞羞,但眼神依旧愤懑。
可这幅样子的查旋是极可爱的,看的毕良野心情很好的趴在她胸前哈哈大笑。
魔音绕梁啊,小人儿眼迷离的望着天花板,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毕良野真的没有为难查旋,虽然查旋也会好奇他会不会难受,可她真不敢主动问啊,她害怕啊。
她只是有些犹豫问他:“你还不走吗?”
或许他可以回家找芦寒沙,再不济去哪间妓坊书院,总归不能就这样忍着吧。
结果毕良野回她:“真没良心,他没这么快回来。”
这误会大了。
不过查旋也不跟他解释,反正憋的也不是她。
期间毕良野起身去了趟洗手间,时间不长不短,查旋没听见任何声音。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查旋也没发现异常。
其实查旋跟毕良野接触越久就越发现,他的痞真的很另类。
他总是能在一些不可言说的缝隙中,或者说别人认为他根本不可能去做的地方,展露出他心中隐蔽的,别人不易察觉的一些品质。
譬如他救难民,譬如他为了查旋而偷偷摸摸。
要照查旋刚认识他的时候,他那做法,堪比活阎王。
他那气势就没有叫查旋敢小瞧过,或者说是松懈过。
事实上他也做了让查旋害怕的事情,下药,威胁,种种劣迹流氓。
但他也没把查旋逼到绝境不是吗。
以他的性格,和他一开始的目地,没把查旋逼到绝境,可算是手下留情还是真留情?
他要是想用查旋来牵制富少歇什么,轻而易举的早就有机会了。
何苦今日还苦哈哈的爬楼呢。
好笑的是现在,查旋真不敢相信他真的是为了给她纾解身体问题而来这么一出啊。
而少帅大人像个没事人儿一样回到查旋身边继续躺着抱她。
查旋蓦然间笑出了声音,毕良野闭眼问她:“有那么好笑吗?”
查旋纳闷:“你知道我笑什么?”
“嗯。”
“我笑什么?”
毕良野睁眼,漆黑的眸子盯着她,嘴角一抹邪气:“你确定要我说?”
这话就变味儿了。
每次查旋想要调侃她,总是会被毕良野反败为胜,最后吃苦受罪的一定是查旋。
小人儿认怂,舔舔嘴唇不说话了。
因为毕良野还盯着她看,她有点害怕赶紧转移了话题:“对了,那些难民你都安置好了吗?”
“嗯,安置好了,还想着带你去看看,谁知道又出这事儿了。”
“没关系,我很快身体就好了,等我好了我就去,你告诉我在哪里?”
“等你好了我带你去。”
查旋没反驳,等她好了再说吧,说不定她自己可以找到地方的。
时间过得快,这会儿,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擦黑,房间内只开了展床头灯,就着昏暗的灯光两人静静的躺着,听着彼此的心跳。
两人也没再提扳指的事情,算是暂时搁浅。
查旋瞧了一眼旁边的钟表,快九点了,她有些担心,故而脑袋时不时的来回转动。
毕良野见状悠悠的开口:“他没那么快回来,约了庞重阳去喝花酒,哪有那么快回来的。”
什么!
查旋惯性听见“花酒”这两个字就要炸毛,不过她心中停顿了几秒钟。
在细想查旋就知道这个臭不要脸的毕良野,在挑拨离间!
以前查旋一听见富少歇跟人应酬说喝花酒,她养成习惯了呀,惯性的心理作用不好改的。
可这会儿,由于她身体不能动,到成就了她的冷静。
富少歇才不会去呢,跟别提在跟查旋关系现在如此微妙的时刻,更不可能了。
不过也正是介于查旋现在不能动,她忍住了骂毕良野的冲动,而是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毕良野笑说,他什么不知道啊,不知道还怎么来偷人啊,不踩好点儿,影响了风花雪月怎么办啊。
查旋无力吐槽他,就这么听着他吹牛逼。
不过听到这个消息查旋不太开心是真的,说明上次她那出儿闹屁作用都没起到,富少歇还是该怎样就怎样,也没影响他和庞重阳的结盟。
想到这里,查旋还有些担心毕良野呢。
“那,你那图纸怎么办啊?”
富少歇和庞重阳见面肯定为图纸啊。
毕良野瞬间翻身趴在床上看查旋,瞳仁如墨,亮亮的。
“你在担心我!”
这句话他说的是肯定句。
查旋看着他,想要张口反驳,后来看他满眼期待,她竟然有点不忍心了。
不过小人儿还是没有说什么,但真的没有反驳他。
“他们若是真的从你手里将图纸夺走你怎么办?”
毕良野摸着她的小下巴笑:“夺不走,我的兵工厂都建好了,你想去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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