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氏一想到,这要叫旁人知道,她作为嫡母,竟然给新回府的周笑笑,吃的是残羹剩饭,喝的是隔夜凉茶。
那齐氏非得被人戳脊梁骨,说她心肠歹毒,容不得亲生孩子以外的各院子女,这等恶名她若真被扣在头上了,以后她都没脸再出侯府的大门了。
可是子娟到底是从她院里出去的奴婢,若是严加惩处的话,这无异于也等同在打她的脸。
就在齐氏左右为难,想着如何把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时候。
却不料屋外有下人来报,说大公子苏信,下朝归来给齐氏这位嫡母,请安来了。
齐氏生有一双儿女,但她是镇国候第三任夫人,入府到底太晚。
所以女儿苏红兰,年有十五,而小儿子不过才刚满十岁。
因此齐氏心里很清楚,她的小儿子苏启,虽然也是正经八百的侯府嫡出,可是这将来能继承镇国候爵位的人,只可能是嫡长子苏信。
毕竟苏信如今二十出头,就已经是正四品的礼部侍郎了,前途不可限量,并且镇国候极为器重这个嫡长子。
因此齐氏知道,她将来老了,所要倚仗苏信的地方,可不在少数。
所以对于苏信这个府中的嫡长子,齐氏向来态度都很和蔼,说视若己出,到也并不为过。
闻听是苏信来了,齐氏立刻就叫倚重的侍婢,丹霞姑姑亲自去迎。
等到一身儒雅之气,风度翩翩的苏信进入屋内,跪地请安后。
就见得齐氏,更是站起身,亲自上前将苏信扶起来后,满脸笑容的说道:
“信儿你这孩子,向来最有孝心,但母亲不是同你讲过来,起早上朝本就操劳,若是觉得乏累,无需日日过来请安的。可你就是不听,一年到头,风雨无阻的都得过来请个安才肯离开,要是你那些弟弟妹妹,全都有你一半懂事,母亲也就知足了。”
苏信站起身后,眼瞧一桌子的饭菜,都不冒热气了,显然是放了一段时间,但却都没被动过筷子。
接着他又望了眼,跪于地上的子娟,微微疑惑的询问道:
“都这个时辰了,莫非母亲还未用膳,这子娟在您身边伺候着,也有些年头了。莫非她犯了什么错,竟惹得母亲,都将她五花大绑起来了。但无论如何生气,这饭还是要吃的,有什么事情一会再说也不迟。”
齐氏闻言,到觉得很暖心,虽说苏信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但这位侯府的嫡长子,确实才学涵养兼备,对她这位继母,也是向来孝顺,极为的恭敬有加。
齐氏看着文质彬彬的苏信,扭头又瞧了眼,杵在那极为碍眼的周笑笑,顿觉窝火的说道:
“信儿你当母亲我,不想和你的众兄弟姐妹,好好的将早膳吃了。还不是你这才回府的三妹,一大早的就绑了子娟,非得闹到我面前来,真是一刻都不叫人安生。”
齐氏埋怨了两句后,在苏信的询问下,也将金香院内周笑笑主仆不和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他听了。
当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只见苏信立刻皱眉上前,将周笑笑的手托起,仔细观察了下烫伤的情况后,就长松一口气说道:
“万幸烫伤药敷的还算及时,否则水泡若破了落下疤痕,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原来你就是含笑妹妹,这两天朝堂要忙的事情很多,早就听说你回来了,为兄却没能抽出时间去看你。”
“结果今天好不容易,在母亲这总算见到三妹你了,却不料你还手背受了伤。不过含笑你放心,正所谓长兄如父,有为兄在,自然不会叫这等怠慢主子的奴婢,再随意的欺凌于你。”
苏信别看文质彬彬的,可他到底是镇国侯府的嫡长子,可以说在有些事情的决断上,他甚至能代表镇国候的意思。
而且他是下一任爵位的继承人,所以眼瞧他发了话,显然是要严惩子娟,就连齐氏都没在多言,反倒避嫌的选择了沉默不语。
本来子娟就是齐氏院里的人,现在对方做出欺凌主子的事情,齐氏无论严惩还有庇护,这话传出去,对她都没有任何好处。
正所谓后娘难当,就是这个道理,既然苏信要过问此事,齐氏正好做起甩手掌柜,这个结果其实她也挺满意的。
再说子娟,一见自己要大难临头了,她是瞧不起苏含笑,觉得这位三小姐粗鄙卑贱,就是个乡下野丫头。
可是苏信就不同了,面对这位侯府大公子,她甚至连狡辩的勇气都没了,止不住的连连叩首讨饶道:
“大公子您开恩,就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子娟保证以后跟在三小姐身边,必会尽心尽力,守好自己本分的。还望您看在奴婢,也算是侯府家生奴才的份上,就网开一面吧。”
可是任由子娟哭的多声泪俱下,但是苏信神色却丝毫不为所动,更是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神情说道:
“子娟以下犯上,无礼主子,偷懒懈怠,数罪并罚之下,来人啊立刻将她拖出去,庭杖二十以儆效尤。另外三妹的金香院,怕是容不下这样刁横的奴婢了,打发她去杂洗院,做个洗衣挑水的粗使丫环吧,以后这近身伺候内宅主子的事情,就别再叫她碰了。”
跟在府中主子近前,做个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的贴身丫环,那可是最体面的活了。
如今子娟一朝被贬为粗使丫环,不但每天都要辛苦劳作,熬得面容憔悴,一手的老茧不说,关键这身份在奴才里,都算最卑贱的了。
而且主子近前的丫环,到了适婚年纪,得宠的都能嫁的不错,做个商贾之家的妻子,那都是绰绰有余的。
可一个粗使丫环,大多都许给府宅里的护院或者是小厮为妻,一辈子永无出头之日不说,生出来的子女,还是只能做奴才,周而复始的循环下去,不可谓不凄凉。
想到二十板子,外加贬为粗使丫环的悲惨下场,子娟脸色瞬间惨白一片。
再也不觉得,倚仗她爹娘,自己已然算是府中半个小姐的子娟,她不禁被吓得,一下下将头向地上磕去,更是对着周笑笑哀求道:
“三小姐,奴婢真的知道错了,但求您别不要我,如今子娟也算是金香院的人。只要您肯向大公子求个情,将奴婢留在您身边,别叫我去杂洗院当差,那奴婢真还不如死掉算了。”
“您帮我这一次,子娟必然永生永世记得您的大恩,以后当牛做马的服侍您,还求小姐一定要救我一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