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肉偿吧
昱帝来回翻阅着眼前的奏折,除了偶尔轻蹙眉头以外,再无其他多余表情。
“七皇子,这是你上的折子?你要弹劾老三?”昱帝终于停止翻阅奏折的动作,抬起头来。
祁凰恭谨道:“是,儿臣要弹劾三皇兄,循私舞弊,违法乱纪,将庄重严肃的春闱,当做自己培养心腹的工具。”
昱帝的神色,依旧看不出喜怒,只有眼底深处,流露出一丝沉然的厌憎:“徇私舞弊,培养心腹?”
“是,此事儿臣若没有绝对把握,定然不敢造谣生事。”
昱帝脸上虽然看不出喜怒,将情绪完全隐藏,但祁凰知道,此刻昱帝心中必然怒极,她的这位父皇,平生最恨之事,便是结党营私,三皇子这一次可是撞在了枪口上,怨不得任何人。
“证据呢?”
“还待查证。”
昱帝啪的一声合上奏折,脸上终于露出带着威慑的冷意:“七皇子,既然折子你递上来的,那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了,如果查不出证据,不能证明你所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么,朕便要治你一个污蔑忠良,欺君罔上之罪!”
祁凰躬身抱拳,“是,儿臣领旨。”
“这是朕的手谕,见此手谕如见朕。”昱帝拿起手边的朱笔,草草写了几个字,盖了玺印,让李元交给祁凰:“去吧,别让朕失望。”
从李元手中接过手谕,小心揣到怀里,“儿臣告退。”
她今天的主要目的,便是拿到这份可以行使一切权利的手谕,看来计划还算顺利。
回到官署,祁凰立刻下令,将春闱所有涉事之人,全部扣押起来拷问。
此令一下,连二毛都被吓了跳:“殿下,把人全都抓起来,您不怕捅出篓子?”
祁凰满不在乎:“就是捅破天又如何?别怕,有我罩着你们,不会出事的。”
二毛嗖的站直身子,高喊道:“行,有殿下这句话,兄弟们什么都不怕了!”二毛就欣赏祁凰这一点,胆大,什么事都敢做,和他二毛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一样。
祁凰看他那德行,就知道这小子是个闹事不嫌大的主,不过,她也不是没脑子,真胆大到去捅破天,她不过是笃定,这一场较量,自己始终能占据上风,比起畏首畏尾,主动出击效率更高而已。
当日涉事的官员全被抓进了典狱司,那个地方,是昱国人口中地狱般的存在,只要进去了,就很难出来。
可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她将这些人关押了三天,期间只是小打小闹的拷问了一下,之后便将所有人,毫发无伤的放了出来。
大概是她的做法太奇怪了,那些官员被放出后,还有人不敢相信:“这位官差大哥,殿下真的决定要放我们走?”
司狱在那人背后推了一把,喝骂道:“让你们走还不好?怎么着,想留在典狱司过年不成?”
那人打了个颤,干笑道:“我只是随便问问,这就走,这就走!”
看他连滚带爬往外跑的样子实在滑稽,那司狱忍不住与同伴调笑:“瞧这胆子小的,要不是已经有人招供了,岂能这么便宜就放他走?典狱司十八般酷刑全给他使一遍,保管他吓尿裤子!”
“十八般酷刑全使一遍?就他这怂样,一遍没使,只给他见识见识咱们的刑具,怕是就吓晕过去了。”
那官员跑得虽快,但两人的对话,却一字不落的听在耳中。
有人招供了?
这么说,自己和主考官做的那些事,也已经全被七皇子知晓了?
糟了,这事儿一旦被七皇子告到皇上面前,自己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牢狱外阳光明媚,罩在身上暖融融的,他却因为极度的害怕,而冷得直打寒颤。
不知若是主动自首,能不能将功抵过,从轻发落?
他摸着脑门上的汗,内心挣扎无比。
比起这些官员的纠结为难,祁凰却是优哉游哉坐在太师椅上,享受着二毛带来的贴心服侍。
“殿下,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舒服?”
身后传来二毛狗腿的询问,祁凰半阖着眼睛,懒懒道:“不错,小伙子很有前途。”
得到夸奖,二毛伺候得越发卖力:“殿下喜欢就好,”
“二毛啊,你这推拿的手艺是跟谁学的?”
“嘿嘿,殿下这就不知道了吧?二毛我是无师自通。”
祁凰笑骂:“混球,你这脸还想不想要了?”
二毛不服道:“真的,卑职没有骗您,小时候,我奶奶老是腰疼,就让我给她捶背,不是有个成语叫做……叫做……熟什么巧来着?”
“熟能生巧。”祁凰接道。
“对对对,就是熟能生巧。”二毛不好意思地抓抓头:“时间一长,我就慢慢掌握技巧了,我奶奶还经常夸我呢。”
“哦,那你奶奶呢?老人家现在可好?”
“不好,我出来参军前,她就两腿一伸嘎嘣了。”
祁凰眼角颤了颤,原本打算说两句安慰的话,想了想,决定啥也不说了。
“殿下。”
轰轰轰,地面开始颤动,不用看,就知道是大柱来了。
果然,一座小山般的人影,在她面前一立,将所有阳光全部挡住:“外面来了个小瘪三。”
祁凰抬了抬眼帘:“哪个小瘪三?”
“不认识,反正长得特别贼眉鼠眼,穿着件褐色官服,鬼鬼祟祟的,也不知想干嘛。”
祁凰猛地从太师椅上站起身,因为起得太猛,脑袋晕了片刻,抓着一旁的二毛站稳身子:“据我估计,小瘪三是来自首的,赶紧把他弄进来。”
大柱听命出去了,不到片刻,手里拎着一个人走进来,“殿下,就是他。”
祁凰定神一瞧,大柱描述得倒也没错,眼前这人,确实长得贼眉鼠眼,看着就让人不喜。
她走到那人面前,抬脚踏在一旁的矮凳上,居高临下瞪着他:“你是哪儿来的混账?”
那人被大柱像小鸡一样拎在手里,四肢拼命挥动:“我是礼部来的混账,啊不,下官是礼部的主事。”
祁凰噗的笑了,大柱和二毛也笑了。
“大柱,放他下来。”
大柱听令,手一松,那主事扑通跌在地上,疼得嗷嗷叫。
祁凰很不耐烦:“你鬼鬼祟祟的在外面做什么?”
主事一边叫,一边道:“下官是来……嘶……是来招供的。”
“招供?招什么供?”
“有关春闱舞弊之事的内幕。”
祁凰转身:“不需要,已经有人全部招了。”
眼看大柱又要来拎自己,主事身子低,竟灵活地躲开了:“殿下,还有很多内幕,您一定不知道,比如说,主考官是怎么将枪手放进去的?还有怎么煽动考生打架,趁机调换试卷。”
祁凰眼神一亮:“行,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表现好,我就在父皇面前替你说好话,保你一命。”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主事连连磕头。
主事大概是真的怕了,竟将有关春闱的所有秘密全部抖了出来。
祁凰本以为,三皇子不过是安插几个自己的人进去,再想法设法找几个抢手,之后扶持自己心腹上位,但事实证明,还是她太天真了。
此次春闱舞弊案,牵连者甚多,其中甚至有——
昱帝的人!
其实仔细想想,并没什么好惊讶的,其他皇子都牟足了劲,要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昱帝又怎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在皇家,老子和儿子斗法的事情已是见怪不怪,皇子要在朝中培养自己势力,皇帝更要在朝中稳固自己的势力。怎么样才能以最简单的方式,维持自己的威信和权力?当然是在朝廷里安插自己的心腹。
可这个心腹要怎么安插?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春闱中第的考生当中选取。
听着那些最隐秘的事情,从主事口中一一道出,祁凰的脊背上,渐渐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表面上,昱帝给了她放手去查的权利,可仔细一想,这未必是一件好事。
如果她够聪明,替昱帝除了一直梗在心口的眼中钉肉中刺,自然是好事,如果不能,那昱帝也能趁此机会,将她这个不懂事的皇子,直接抹杀。
中午一过,除了礼部的主事,其他负责此次春闱的官员,也陆陆续续,找上门来。
知道的秘密越多,她的内心就越是慌乱。
不知这对于自己来说,是一场浩劫,还是一个机会。
捏着手中一份薄薄的手谕,感觉就似火栗一般烫手。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从她呈上折子的那一刻起,昱帝就已做好打算了,他不过是借着自己的手,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已。
比起心思深沉,他们这些皇子,又有哪一个,能比得过昱帝?
叹一声,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进,既然这是一次考验,那她就更不能输。
连夜写好一封折子,就等明日早朝,将其呈给昱帝了。
“主子,您还没睡啊?”玉符端着一只烛灯,小心放在桌案上。
“嗯,有点事没处理完,你先去睡吧。”
玉符困得哈欠连天,却固执的站在一旁:“奴才不睡,奴才陪着殿下。”
祁凰赶他:“我马上就弄好了,你在这里陪着我,反而会影响我,赶紧去睡吧。”
玉符还是拒绝:“那奴才站得远一些,就不会影响到殿下了。”
说着,还真站到稍远一些的地方,垂手恭立。
祁凰拿他没辙,只好任他去了。
在奏折上又添了几句话,来回读了几遍,确定没问题,这才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终于搞定了,希望别出什么意外。”
玉符小跑着迎过来:“殿下要睡了么?奴才给您铺床去。”
“嗯,时辰不早了,也该睡……”睡字刚落,脸色变猛地一沉。
视线穿过半开的窗户,看到漆黑的夜空上,闪烁着几颗类似星辰一样的红点。
红色信号弹——代表有非常严重的紧急事件发生。
她拍拍玉符的肩膀,故作冷静:“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要做,你先去睡吧。”
玉符揉着惺忪的睡眼,呆呆地啊了一声。
“啊什么啊,赶紧去!”祁凰将他推到门口:“再敢拒绝,明天我就把你打发到洗衣房去。”
“主子……”
“还不去。”
玉符见她态度坚决,只好不甘不愿地回了自己房间。
深吸口气,祁凰将半开的窗户阖上。
看信号发出的方向,似乎在城西,那里是朝廷命官聚集的地方。
难道说……
但愿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不管怎样,她都必须出宫一趟,翻出夜行衣换上,借着夜色,向皇宫外掠去。
白日虽然日光和暖,但夜晚的风,还是有些冷。
连续几次起落,眼看前方就是宫门,后心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携着晚间的冷风,一同席卷上身体。
凭着本能侧身一闪,一只薄薄的刀刃,擦着她的手臂滑过。
好险。
脚步刚站稳,又是一阵寒意袭来,此次攻击的方向,是在身后。
早就知道宫内暗卫遍布,却没想到,竟被自己碰上了。
如果只有一人,自己尚且可以应付,可如果两个……
看到迎面而来的三道身影时,她连哭的心都有了。
好把,不止两个,而是四个。
四名暗卫,她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打不过他们。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跑呗!
转身,运气,飞奔。
一套动作,一气呵成。
暗卫似乎也没想到,她会跑得这么干脆,愣了一下,才提气追了上去。
祁凰最近在苦练轻功,加上对皇宫布局熟悉,要想甩开四个暗卫,应该不成问题。
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迎面就砸来了一直拳头。
劲气十足,气势如虹。
不能硬碰硬,祁凰连连后撤,躲避着对方密集如雨的攻击。
不能再退了……
祁凰心急如焚,再退下去,就要撞进身后四个紧追不舍的家伙的包围中。
“龙牙,住手!”情急之下,她大喊出声。
已近在眼前的拳头,骤然收势,龙牙愕然看着她:“七殿下?”
来不得跟他蘑菇了,祁凰拽了他一下道:“帮个忙,掩护我出宫。”
龙牙摇头:“殿下,这不合规矩。”
死板的家伙就是讨厌!
“我有很重要的事。”看着他的眼睛,见他始终不为所动,只好和盘托出:“有关春闱舞弊一案的要事。”
他眼神略有松动:“再重要,也是不合规矩。”
祁凰听了想一口咬死他:“规矩是人定的,自然也能改变,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嘛,再说,不是还有一句话,叫做法外容情吗?”
没听说过,不过龙牙还是做了妥协,“只此一次。”
谢天谢地,这家伙脑袋还算开窍,“行行行,一次就一次。”
龙牙耳朵微动,严肃道:“他们来了,你赶紧走吧。”
“多谢。”祁凰对他抱了抱拳,转身而去。
四名暗卫循声追了过来,看到龙牙,并不觉得惊讶:“刚才有个贼人朝这边跑来了,你可有见到?”
龙牙指着房檐下的某处:“他被我打伤,从这里滚下去了。”
两座房屋相连的檐角下,有个空缺,正巧像是被人砸出的窟窿。
几人互相点头示意,朝着窟窿的方向追去。
龙牙有些内疚,他可是从来不说谎话的,尤其是对自己的同僚。
一番踟蹰后,他也跟着追了过去。
一边追,一边懊恼道:“该死!竟让那贼人跑了!”
另一边。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感到信号发出地,看到金猊满身血迹,祁凰心中不妙的预感越发强烈。
金猊抹了把勾爪上的血迹:“敌人太狡猾,声东击西,我没防住。”
祁凰尽量克制心中的惊怒:“人呢?”
“都死了。”
“都死了?你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
“这些人训练有素,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根本无法将其活捉。”金猊道。
刺客是谁派出的,她还不能确定,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如果这些证人都死了,那这件案子,就只能成为一件悬案了。
“可还有幸存的证人?”
金猊收起勾爪:“就算有,现在也已经死了。”
祁凰偏不信邪:“你跟我走,能救一个是一个。”
金猊哼了一声,并没有拒绝,他既然认了祁凰做主人,自然不会违逆她的意思,即便她的举动,在他看来不过是徒劳无功、白忙一场。
事实永远是残酷的,所有的证人,一夜之间全部遭到狙杀,一个不留。
她早就想到对方不会老实,这些证人当中难免要牺牲几个,却没料到对方下手竟如此狠绝。
连自己的人都能下得去手,这做派倒是有点儿不太像是三皇子。
望着眼前燃着熊熊大火的房屋,祁凰陷入了无止无尽的绝望中。
查不出幕后主谋,拿不出证据,昱帝虽不至于要她的命,但也不会再给予任何信任,而她的仕途,也只能就此止步了。
“有人。”跟在身后的金猊突然说了一句。
猛地站定脚步,“有什么人?”
不等金猊给她答案,一个声音便在耳边响起:“这或许就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容凤?
转身,朝着声音传来方向看去,只见对面一棵两人合抱粗的枣树上,闲闲坐着一个男子,男子手中牵着一根绳索,绳索下面,捆缚着一个人,半吊在空中,正在徒劳地挥舞着手臂。
那个被吊在树上人,祁凰有印象,正是第一个找自己招供的礼部主事。
她不懂什么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只知道什么叫做天无绝人之路。
容凤手一挥,身姿轻盈地飘落在地,同时,被吊在树上的主事,也被他甩到了祁凰面前。
主事吓坏了,身子佝偻的匍匐在地,浑身觳觫不停。
“你怎么会在这里?”祁凰将放在主事身上的视线,调转到对面的男子脸上。
“闲来无事,路过而已。”
睁着眼睛说瞎话,她才不会信:“不管怎么说,多谢凤太子了。”
她是诚心道谢,虽然她觉得容凤根本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容凤微微一笑,忽视她眼中鄙薄的神色,看着她道:“我帮了殿下这么大一个忙,殿下打算如何谢我?”
得,当她刚才什么也没说。“凤太子想要我如何谢你,直说吧。”她懒得跟他拐弯抹角。
“我现在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过期不候。”
他笑意依旧沉静,美丽的容颜比月色还要清魅:“祁凰,记住,这是你欠我的,总有一天要还回来。”
祁凰撇嘴:“凤太子富可敌国,我身上那点钱,想必你也看不上眼。”
他长眉轻挑:“谁让你用钱来偿债了?”
“我只有钱。”她耸肩。
他上前一步,笑得不怀好意,“这么大的恩情,就是还我一座金山银山,也不为过吧?”
是不为过,可她没有金山银山。
“知道你还不起,我倒有个法子。
她嘴贱,下意识就跟着问了句:“什么法子?”
“肉偿。”简单明了,干脆利落。
祁凰怒瞪他一眼,骂道,“变态!”
他笑得欢愉:“你不是就喜欢变态吗?”
“你才喜欢变态。”真怕再跟他争辩下去,自己得被他气死。
“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他做出一副大度姿态:“无妨,我给你三个月考虑时间,想好了,可以随时对我投怀送抱。”
祁凰用力一扯主事身上的绳索,对一旁从始至终将自己和容凤当空气的金猊道:“我们走。”
容凤揣着两手,站在原地,微笑目送道:“七殿下慢走,晚上睡觉时,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走,赶紧走,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那个神经病了!
……
“殿下派出去的人,应该已经得手了吧?”
夜已深,但四皇子府上,却仍是灯火通明。
祁寒手执黑子,落于面前的棋盘上,口吻平淡:“本殿的手下,行事向来稳重。”
“闹出这么大动静,殿下难道就不怕牵连自身?”
“动静闹得越大越好,这样才有利于我们。”
“可皇上那边……”
“放心,父皇不会派人去查的,因为这对他没有好处。”
一阵沉默后,“老朽实在不明白,殿下为何要出手帮助三皇子,让七皇子与三皇子争个你死我活,不更好么?”
又拈起一枚棋子,落于棋盘中央,“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我出手不是为了帮老三,而是要给老七一个警告。”祁寒收手,看着棋盘微笑道:“我赢了。”
……
一夜过去。
谁也不知道,在这短短的一夜中,发生了多少事情,又有多少无辜冤魂,悲惨枉死。
白日的天光,就似洗尽人间罪恶的圣光,将一切的脏污与阴暗,全部驱逐干净。
当天际现出第一抹金光时,神圣而庄严的早朝,也一同拉开了序幕。
“七皇子,春闱舞弊案,你可有进展?”高坐与上首的昱帝,扬声问道。
御座前的台阶很高,站在下面,根本瞧不见御座上那人的表情,这也让皇帝在面对臣下时,多出了几分威严。
祁凰躬着身子,“回父皇,儿臣已经查清,此次舞弊案的主要涉事者。”
昱帝眼神明灭,口吻也带着晦涩的沉冷:“哦?你办事果然迅速。说,舞弊案的主使者是谁?”
“回父皇,是三皇子祁泓,以及……”视线若有若无,在四皇子所在位置掠过:“六皇子祁涟。”
此话一落,安静的大殿内,突然发出一阵喧闹。
有人震惊,有人愤怒,有人嘲笑,唯独昱帝,一语不发。
三皇子两腮肌肉绷得紧紧的,几次想要站出来辩驳,都忍住了。
大病初愈的六皇子,脾性却烈的很,站出指责道:“祁凰,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参与过舞弊案了?你有证据吗?”
证据当然有,但不是针对六皇子。
终于,一直沉默的昱帝开口了:“老三,你怎么说?”
三皇子道:“清者自清,儿臣没有什么好说的,如果七弟所言属实,儿臣自当认罪。”
因为人都死光了,所以才如此笃定么?
又或者,他认定祁凰不敢将此事撕开来放到明面上,所以有恃无恐?
“七皇子,凡事都讲究一个理字,你说三皇子和六皇子参与舞弊,总要拿出证据。”
祁凰跪下道:“儿臣人证物证俱全,但请在场诸位大臣回避,只留下涉事者在场。”
这是什么无理要求?
众人正腹诽时,昱帝抬了抬手:“准了。”
四皇子随着众人一起退出大殿,眉目平静,搁在宽大袖摆下的手,却紧紧攥了起来。
这个祁凰,究竟在搞什么鬼?
按理说,他应该已经走投无路了才对,难道只是在故弄玄虚?
也就半柱茶的功夫,殿内突然传出一声怒喝:“混账东西!枉朕对你器重有加,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来人,将这不忠不孝,行事悖逆的混账给朕抓起来!”
众人大惊,紧接着就听到三皇子求饶,以及额头撞击石板地面的砰砰声:“父皇饶命,儿臣知错了!”
昱帝不理会他,只高声叫道:“让四皇子进来。”
祁寒眸色一凛,迟疑了一下,在前来传话的太监带领下,举步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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