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我们的事
聂长欢只是笑了下,然后继续用手机叫车。
傅行野闭了闭眼睛,启动了车子。
许是心中有气,他启动车子后车速很快,又临近转弯,一个甩尾,甩得聂长欢的身体骤然偏移,她下意识抬手扶住了车门。
傅行野瞥了眼她有些被惊到的神色,勾了勾唇,心头的那点火气也没了。
可聂长欢樱桃似的小嘴巴紧紧抿着,心头却是有类似于委屈和自嘲的情绪蔓延开来。
她终究,不太适合做这样的事情。
可是既然重新被卷入这一切,她就万不能再像当年一样,被迫挨打了。
大约一小时后,就在傅行野觉得自己的精神已经绷到极限的时候,车子也终于在酒店的停车坪停下。
聂长欢松了安全带,径直下了车。
傅行野摁了摁眉心,也跟在她身后。
听着自己身后的脚步声,聂长欢扯了扯唇,最后停在了一间套房门前。
她终于看向傅行野,笑笑:“傅总,麻烦开下门呀。”
这间套房,是常年挂在傅行野名下的其中一间。
传闻说,傅行野在这五年间常常外宿在酒店,而这一间,就是傅行野住过的次数最多的。
傅行野自然对这里相当熟悉,他深看了眼聂长欢:“你现在确实挺有本事。”
“过奖。”聂长欢示意傅行野开门。
傅行野自然不会随身携带房卡那种东西,就叫了酒店的工作人员过来,专门负责这一层的几个套房的工作人员自然是认得傅行野的。
门开了,聂长欢却没有直接进去,而是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走廊尽头的方向。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傅行野也就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沉默地等着。
聂长欢心头闪过某个想法,但是她转瞬觉得应该不可能,加之电梯口传来声音,似乎是有人来了,她立刻就勾了勾唇。
傅行野看见她唇角的那点笑意,自己的脸上的那点笑意却挂不住了。
聂长欢听见脚步声,隐约瞥见那头走过来一个步履匆匆的女人,就往傅行野走了一步,扬起脸蛋儿跟他笑了:“我一向都晕车,你知道的,我这会儿有点站不稳了,你抱我进去,行吗?”
傅行野垂眸看着她凑近的脸,明知道她在算计自己,可还是忍不住有些恍惚沉沦。
“行,求之不得。”傅行野也往前一步,蓦然勾住了聂长欢细软的腰,将她往自己的身体提了提。
骤然贴紧的坚硬触觉,让聂长欢脸上的假笑出现了一瞬的裂痕,她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傅行野。
傅行野微微垂首,另一只手在同时扣住了她的后脑勺。
再然后,他就吻了下来。
他像是蓄谋已久,力道之大气息之浓烈,让聂长欢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而且,听着走廊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聂长欢一想到自己专程跑这一趟的目的,就强行忍住了。
她死死地攥着傅行野的衣服,觉得渐渐有些缺氧,连带着受过伤的那条小腿都开始打颤了。
她被傅行野吻得腰都弯了,一个被迫承受的姿势。
然后她听到脚步声停了下来,傅行野的动作也随之一滞。
聂长欢稍稍回神,利落地将傅行野推开了些,但并没有松开他,就用一副半躲在他怀里的模样偏头去看站在几步之外的女人。
女人微微张着嘴,身体微微前倾却又死死绷着,她目眦欲裂、一双盯着聂长欢的眼睛几乎要浸出血来了。
聂长欢假意摸了摸自己水润的唇瓣儿,望着女人笑了下:“楚颜,好久不见。”
楚颜看着聂长欢这张脸,浑身都在发抖,她很想表现得像一个正室那般目中无人又理直气壮,可一开口,她说的却是:“聂长欢,你到底还要不要脸?!你知不知道,他现在是我老公!是我孩子的爸爸!”
几乎是声嘶力竭的模样了。
聂长欢脸上笑意更甚,她甚至笑出了声:“那又怎么样?”
楚颜被她这句话问懵了,喃喃地道:“你消失五年,连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不懂了?”
“命都快没了,还要什么礼义廉耻?”聂长欢只要一想到楚颜让人动了柳铮,就恨不能直接拿一把刀插在她心口上,可她面上仍旧笑着,甚至笑吟吟地补了句,“傅行野他不爱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你还是尽早离开,免得在这儿自讨没趣。”
聂长欢说这句话,不过是想刺激楚颜。
可楚颜听到这句,却一下子就如被捅了刀子般,一张脸顿时青白交错。
这时候,她终于敢抬头去看一眼傅行野了。
除了去看傅行野,她也没别的办法了。
她根本没办法碾压聂长欢,甚至她心里很清楚,只要聂长欢一出现,自己就输定了。
现在,她只能期盼傅行野看在两人的孩子傅楚成的份儿上,能够稍微替她说一句话便好。
可傅行野看都没看她一眼,而是重新搂住了聂长欢的腰,他用一副迷恋的嗓音低声哄她:“跟她废话做什么,别耽误了咱俩的事,咱们进房间继续?”
他说话时,薄唇就附在聂长欢耳边,聂长欢只觉那只耳朵都快被他弄得短暂失聪了,也就作势推了推他,皱眉:“不太好吧,你老婆都找过来了?”
傅行野轻嗤一声,再度垂首吻了吻她的唇,而后强行搂着她就进了房间。
只不过,就在房门快关上的时候,楚颜将自己的脚卡在了门缝。
傅行野关门的力道本就大,她这一卡过来,顿时就被夹的惨叫一声。
聂长欢的眉头跳了跳,听着都疼。
到这里,聂长欢倒有些看不懂傅行野今日的所作所为了。
根据聂长欢之前打听到的消息,知道傅行野虽然不常回他和楚颜的那个家,在外面也养了很多女人,但是傅行野对楚颜终究是与众不同的。
不管是当年几乎邀请了半个鲸城权贵的世纪婚礼,还是后来傅行野每年送给楚颜的那些私人飞机之类的豪横生日礼物,或者单凭傅行野愿意跟她生孩子这一点,都足以证明傅行野是将楚颜这位发妻放在了心上的。
既然是放在了心上,又怎么这样对她?
在聂长欢走神的时候,傅行野终于掀眸瞥了眼楚颜。
楚颜已经痛的跌坐在地,见傅行野看过来,她的眼泪立刻就滚了下来。
她在傅行野面前,永远都是柔弱的。
此时此刻,她一边流眼泪一边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傅行野:“小野哥哥,我们还是夫妻,你……你不能这样对我。你忘记了吗,咱们的孩子还不足一月,我今天也本该待在家里坐月子的。”
顿了顿,楚颜恨恨地瞥了眼侧身站着的聂长欢:“要是让别人知道,聂长欢在我月子期间勾引你,恐怕她今后就真的再无立足之地了。”
这话听着像是在为聂长欢考虑,实际就是楚颜出于无奈的威胁了。
毕竟她今天,是怎么也不可能让这两个人单独进房间的。
可傅行野不言不语,盯着她要笑不笑地看了两眼后,干脆将门板松开了。
楚颜一愣,然后就看见傅行野转身,打横将聂长欢抱起,径直往里面的卧室去了。
楚颜坐在地上,呆呆看着他们的背影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又气又急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追了过去!
可这一次,傅行野先一步用脚将卧室门关上了,并且还反锁了!
楚颜被挡在门外,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简直不敢相信,傅行野和聂长欢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哪怕是当着她的面也要争取一切条件温存!
这简直匪夷所思!
她脑子里各种想法疯狂乱窜,可是最后,她唯一能做出得反应就是疯狂砸门,嘴里一遍又一遍地辱骂聂长欢!
而房间内,聂长欢听着门外的动静,淡淡地推了推傅行野:“你准备抱我到什么时候?”
“你不是要演戏气她,不逼真一点,可骗不过她。”
听到这话,聂长欢怔住,猛地抬头去看傅行野。
她惊讶的不是傅行野看出她的意图这件事,而是傅行野既然看出来了还一路陪着她来这样折磨楚颜。
心头划过无数猜测,最后聂长欢带着点嘲意笑了:“我懂了,你这样帮我,是为了好好。”
因为傅行野知道了自己有这样一个女儿存在,而自己又说过不会让他们相认,所以傅行野这才开始死缠烂打、企图软化她的心,准备曲线救国呢。
一听她这话,傅行野就知道坏了。
这个误会,恐怕一辈子也说不清楚了。
他尝试着解释,可又无从开口,最后无奈地笑了下。
聂长欢等了两秒,莫名地觉得应该给他一个开口说话的机会,可最后,只等来了傅行野这样一个笑。
于是,她也就认定了傅行野就是为了好好。
心头的嘲意漫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聂长欢推开他,瞬间就没了再利用他来气楚颜的心思。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完全没有了解过傅行野这个男人。就如楚颜所说,她刚给傅行野生了个儿子还在坐月子呢,可傅行野对她的绝情冷漠简直令人发指。
而自己这个五年前的旧人,在她眼里大概就更是什么都算不上。
说来说去,傅行野在意的,大概也就是他那点留在自己身边的血脉,也就是好好了。所以,他大约也不怎么在意楚颜的吧。
想通了这一层,聂长欢也就没再在傅行野身上费心思,直接起身拧开了房门。
房门陡然被打开,砸门砸得手都红了的楚颜愣住,随即她猛地挤开聂长欢冲进卧室,看到傅行野和聂长欢双双衣着整齐,她顿时脱力般地往后跌了两步,最后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可是她心里的火气和恨意,却是越来越浓郁。
她没忍住,猛地转身,对着聂长欢的脸就扬起手……
聂长欢看到那巴掌转眼就要落下来,侧身往旁边躲了下。
楚颜扑了个空,身体擦着聂长欢的身体往前栽去。
聂长欢在同时攥住她的手腕,活生生地将她拉了回来。
楚颜本就比聂长欢矮,最近刚生了孩子又体虚,被聂长欢拉的一个趔趄,勉强才稳住身形。
她稳住身形的第一时间,就是又想抬手去扇聂长欢的巴掌!她算是看清楚了,自己在感情方面争不过聂长欢,总要用点其他的方式给自己出出气!
可聂长欢的动作比她更快,往她迈了一步的同时,那一巴掌就已经落在楚颜脸上了!
那啪地一声脆响,让楚颜半边耳朵都嗡鸣起来,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那半边脸瞬间就肿胀起来了,火辣辣的刺痛感让她眉心突突直跳。
她咬牙看着聂长欢。
聂长欢抬手,猛地扣住她的后颈后、一张精致绝伦的小脸也猛地凑近她。
聂长欢一字一句:“楚颜,你要用你那些肮脏的手段,就尽管冲我来。不过,你行事最好小心一点。毕竟,现在的聂长欢不是当年的聂长欢了。”
隔着这么近的距离,被这样威胁,楚颜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可她发现自己的关注点竟然控制不住地落在聂长欢的眉眼上,然后心头就越来越沮丧。
五年过去,聂长欢非但没有被摧残得不成人形,反而越发地夺目强势了。
怪不得傅行野最近失魂落魄了、非要赖在她身边。
之前聂长欢五年前的旧新闻再次上热搜的时候,楚颜在跟鲸城圈子里的富太太们打麻将。当时是谁来着,说聂长欢这样的女人,是整个太太圈的噩梦,被谁碰上了,就只能自认倒霉,没有谁能有信心能把被她那张皮相迷住的男人给拉回来。
这话,是说的没错的。
聂长欢的皮相,是她楚颜连嫉妒都没办法嫉妒的存在。
可是她努力了这么多年,五年前那样的处心积虑才换来了今天的这个傅太太的位置,她不会放手的,是绝不可能放手的!
聂长欢见楚颜捏着拳咬牙切齿站在那里的模样,心知自己今天这一趟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己今日这样挑衅楚颜,楚颜往后应该会想尽办法地想要弄死她聂长欢,而不是弯弯绕绕地去动她身边的人。
她走出卧室,准备拿自己的包离开,都走到门口了,心头一个激灵,她突然转身重新走到楚颜面前。
楚颜被她打怕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步,警惕地看着她。
“你之前安排出去拐卖我弟弟柳铮的那几个人,现在都在我的人手里了。虽然证据不足,但是楚颜,你敢对我弟弟动手,你最好也看紧你自己的孩子。”说这些话的时候,聂长欢一瞬不瞬地看着楚颜的脸,不想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
果然,在听到“弟弟柳铮”的时候,楚颜的瞳孔就骤然紧缩了下,显然是震惊的。
聂长欢心道,果然。
昨晚她一直在想楚颜费尽心思去动柳铮的真正意图,到最后仍旧百思不得其解。
如今看来,楚颜果然是误会了。
证实了这个,聂长欢却又起了另外一层担心。
她看向一直站在一边的傅行野,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之前您这位发妻大概是误以为柳铮是我和你当年那个孩子,怕他的出现会威胁她自己儿子的位置,所以才费尽心思弄了这么一出来对铮儿下狠手。”
顿了顿,聂长欢拖长语气:“她怀了这样的心思,傅总您可要把这事记挂在心上。”
既然傅行野在意好好,那么知道了楚颜的这种行径和心思,聂长欢觉得哪怕之前傅行野不想动楚颜,这次哪怕是为了好好,也会给楚颜一点颜色看看吧。
话落,聂长欢没再管两人,径直转身离开。
听着聂长欢的脚步声远去,楚颜才惊惶地看向傅行野,当她发现傅行野正盯着她看的时候,她立马摇头着说道:“聂长欢瞎说的,她血口喷人,她……”
“你竟然蠢到去动柳铮。”傅行野根本没在听她说什么,一双桃花眼眯成无语至极的模样,他甚至嗤笑了声,“楚颜,你真是好样的。”
楚颜的腿一软,跌坐在地。
她知道,自己不必再争辩了。
既然聂长欢在傅行野面前戳破了这一事实,那么傅行野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找出证据证明是她楚颜做的。
所以在傅行野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仓皇地抱住了傅行野的腿:“小野哥哥,你听我说,我当时真的……”
“松手。”傅行野从来不听她把话说完,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小野哥哥!”
“楚颜。”傅行野叫了她的名字。
楚颜一怔,仰起头看他。
傅行野蹲下身子,第一次与她靠的那样近,近的楚颜有些恍惚,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了。
可傅行野又往她靠了靠,菲薄的唇几乎就要贴着她的耳垂了。
傅行野懒得再跟楚颜玩这场游戏,于是贴着楚颜的耳朵,一字一句地说了一句话。
准确地说,他问了楚颜一个问题。
楚颜呆呆地愣在原地,直到傅行野都走出去好远了,她还没从傅行野的那个问题中回过神来。
她不懂,傅行野为什么会这么问。
可转瞬,她好像又懂了,于是浑身都颤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