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断
心里想着这些,常念原本打算直接回公寓的,结果放在粉色帆布挎包里的手机突然震动,吓。得她心口一抖,她下意识地以为是楚颜打来问情况的。结果一看是同寝室的同学打来的,顿时松了口气,接通电话的时候,她又拿出了自己作为系花的高冷劲儿。
“什么事momo?”
被她称为momo的女同学犹豫了下:“念念你有好几天都没回学校了,你在哪儿啊?”
对方一问起这个,常念立刻就慌了,顿时就有些结巴:“我……我这几天不舒服,在医院呢。我不是跟辅导员和班长请过假了吗?”
Momo似乎轻笑了声,常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凝神再听,却听那边传来寝室另外两个女生压抑的哄笑声,momo还呵斥了她们一句。
结果另外一个室友就嗤了声:“她自己跑出去当别人的小山,还不许人笑了。照片都爆出来了,不敢回学校就不敢回学校呗,居然还扯什么生病了,真是要笑死人了!”
将这些话听的一清二楚的常念在电话这边又气又害怕,浑身都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她想反驳自己的那些室友,可是她想讲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牙关都在发抖!
直到那边挂断了电话,常念都没能说出半个字来。
她握着手机,惊慌失措地茫然四顾,看清楚周围没熟人后,才强撑着精神慢慢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后的第一反应是她完了,这些她彻底完了,她一定会被鲸城大学开除的!
聂长欢太狠了,她常念从没得罪过她啊,她为什么就要爆出她的那张侧脸照,她为什么就要这样对她常念呢!
为什么聂长欢这么狠毒!这么狠毒!
她把她常念的人生全都毁了!
全都毁了呀!
脑子里浑浑噩噩地划过这些念头,常念恍然间好像看见了聂长欢的身影,她定睛一看,果然看见聂长欢站在医院大门外的马路边上。
而就在聂长欢面前的马路上,是奔涌急切的车流。
她手里拿着手机,此刻正低着头在专心的看手机。
那一刻,常念也不知道自己心头到底滋生了多大的恶意还是说仅仅是靠着一时冲动,她像一只完全失去了理智的动物,突然就朝聂长欢冲过去,抬手去推聂长欢的瞬间,她猛地一咬牙,露出狰狞的表情后猛地闭上了眼睛。
……
医院里,彭江舟跟傅行野汇报完工作,就一边慢吞吞地收拾公文包一边悄悄打量傅行野,有些话他不敢问,就指望着傅行野能看在他在这儿磨蹭的份儿上,说不定一时无聊就说了。
可傅行野的性子摆在那儿,到最后也只是用平板处理工作,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彭江舟忍不住了:“傅……傅总,我之所以知道你受伤住院了,其实是聂小姐打电话跟我说的。我觉得,聂小姐其实还是很关心你的,她怕你没人照顾所以……”
傅行野在这时候倏然抬眼盯向彭江舟。
彭江舟立时就闭了嘴,连动一下都不敢了。
傅行野过了一两秒才收回视线重新垂眸去看平板。
彭江舟松了口气,正准备默默逃命的时候,就听傅行野说:“跟常念的合约,还有多久到期?”
“早就到期了!”一听他问这个,彭江舟恍若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傅总,要不我这区打发了她吧!也免得她到你跟前碍眼不是?”
彭江舟立刻意识到自己嘴瓢说了真心话,立刻闭上了嘴巴。
傅行野拿眼眯他:“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嫌她碍眼了?”
“嘿嘿嘿……”彭江舟虽然成熟了,但是性格摆在那儿,此刻知道既然说出来了,干脆不吐不快地说:“嗨,我在副总你身边多少年了,你说你养着常念这几年,除了给她花钱,你从她身上拿过什么?那是什么也没拿啊,她现在依然是一黄花大闺女!”
彭江舟见傅行野勾唇轻笑了下,那一瞬间没意识到危险,反而想着说都说了不如把想说的都说了:“您看您虽然给常念买了公寓,可您每次过去不是在那儿办公就是坐十分钟就走!上次带她去国外也是,一路上您就偶尔看她几眼,晚上一到酒店立刻就和她分开住了!这不是嫌她碍眼是什么?”
其实彭江舟在傅行野身边待了这么久,加上陈焰川走后,彭江舟就离傅行野的私生活更近了,所以也隐约知道傅行野好像是童年的时候被自己的亲生母亲虐待过所以导致了很严重的心理疾病。
彭江舟有一次不小心拿掉了傅行野的病例,那些诊断材料从文件袋里掉出来散落在地,他没忍住看了一眼,所以知道傅行野是因为童年被虐待的阴影和亲情的缺失,导致他极度缺乏安全感,所以在聂长欢走后,心理疾病越发地严重。
彭江舟还记得在聂长欢离开后的半年左右,有那么一次他半夜回公司拿东西,就看见傅行野满头是血的坐在电梯口,像个恶鬼一样在那儿兀自狞笑……
在彭江舟出神的时候,傅行野没听到他的声音,以为他终于说完了,就抬眼看了看他。
彭江舟察觉到那道视线,立刻就回过神来。
这一下,理智也回来了。
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瞬间就快哭了:“傅总,我……我就是……”
“对我的私生活打探的这么清楚,怎么?是准备篡位还是准备跳槽?”傅行野无视他快吓尿了的表情,淡淡继续,“还知道些什么,一并说了吧,我看看要不要灭口。”
彭江舟当然知道傅行野说的“灭口”不是真的灭口,可他也知道自己这回的嘴快是真的闯了祸,于是几乎要跪下了:“傅总,我对你忠心耿耿啊,我只是……”
“只是什么?”
“……”彭江舟想说,要是你的感情生活顺利,咱们底下这几万人的日子也好过一些,我是在为了全公司的员工谋福利,舍小我为大我嘛!
可他自然不敢这么说,只能嘿嘿一笑,又说:“我只是舍不得见您一天天地一个人,毕竟也……”也35岁了,看着怪可怜的。
傅行野原本阴冷的眼神因为他这句话出现了一瞬的松动,也不知道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笑:“我那位傅太太不是三天两头地往我办公室跑,你这么年轻,倒是健忘。”
“……”彭江舟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他倒是想说几句有关这位傅太太的话,但是其他的他还敢壮着胆子说,关于这位傅太太的一星半点,他都是不敢说一个字的。
这位傅太太,是傅行野的禁区。
哪怕这位傅太太如今可能正躺在医院生产,而且据说,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的的确确是傅行野的亲生骨肉。
想到这里,彭江舟刚才那股子想要撮合傅行野和聂长欢的热情瞬间就被冷水浇灭了。
他都知道,像聂长欢那样的人,是断然不可能跟已有妻子孩子的傅行野在一起的。
彭江舟沉默了,觉得心里怪难受的。
傅行野瞧着他的样子,又心情颇好地笑了笑,但他什么也没再说,低垂着眉眼看着平板,但心思再也没办法集中到工作上了。
尽管彭江舟刚才并没有提到聂长欢的名字,但是傅行野此刻脑海里心里全是聂长欢。
他以为他只是怀念聂长欢的身体,所以才利用雷云期逼迫她、把她捆绑到自己身边。
或者说,傅行野跟聂长欢重逢后,傅行野以为聂长欢只是负气,只要他稍加手段,她就又会回到自己身边。
毕竟记忆中的聂长欢,总是会先把她所爱的人放在她自己之前,她总是那样心软又总是那样好哄……
“傅总,那常小姐那边,还需要我去处理吗?”彭江舟问的是合约到期、处理结束掉这段关系所要善后的一些列事情。
这个问题,让傅行野微微闭了闭眼睛:“该给的都给,只要是钱能解决的,你看着办。”
得了这话,彭江舟又是高兴又是心塞。
高兴的是这段本就不用存在的关系终于要结束了,心塞的是这几年傅行野每见常年一次,都要送贵重物品,虽然常念从来都是说不收,可东西最后都堆在了常念的那间公寓了。
这几年下来,辛亏傅行野见她的次数少,但花的钱加起来,也有小几千万了。
彭江舟恨自己没有跟聂长欢长得像,不然这人生就跟坐火箭似的。
在这静默里,病房门被人轻轻叩响。
彭江舟回头去望,见来人是一位端庄和善的中年妇人,穿着雍容得体,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太太。
这位太太的视线直接落在傅行野身上,见他伤势那样严重,忍不住就叹了口气。
不过她见傅行野望向自己,就赶紧笑笑:“傅总,打扰。我是雷云期他妈妈,我今天过来,是带着我那个不孝子来跟您赔礼道歉的,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进来?”
说完,也不等傅行野回答,中年妇人就赶紧朝一边招了招手,示意家里的管家和另一个佣人把一大堆东西都往病房里搬,她也顺势就跟着进来了。
她站在傅行野床前,明明是长辈却没端任何架子反而还朝傅行野微微鞠躬:“傅总,这都是我们雷家的一点心意,都是些补身体的药材。我知道傅总最不缺的就是钱,所以想来想去就托人找了这些市面上不容易买到的土货,还希望傅总不要嫌弃。”
傅行野对待长辈一向客气,虽然没笑,但还是微微颔首:“您客气。”
他没说收与不收,雷云期母亲就赶紧转身朝门外走去,用力拽了一个人进来。
雷云期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母亲训着掐着进了病房。
雷云期母亲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快跟傅总道歉!”
雷云期不敢忤逆母亲,但他斜着眼睛瞥了傅行野一眼,偏过脸的时候冷笑了声。
“……你这个逆子!”雷云期的母亲没想到在家说的好好的,这个死家伙竟然敢临时来这招,顿时就赶紧跟傅行野连连道歉,而后见傅行野一声不吭,就一脚踩在雷云期脚背上,在雷云期嗷地一嗓子叫出声来的时候,雷云期的母亲又在他背上重重拍了一巴掌:“你给我跪下!”
“他又不是我老子,我凭什么跪他!我不跪!”雷云期觉得没面子,更横了,还瞪着傅行野说,“他对我家小师妹耍留氓,他就该被我揍!”
雷云期的母亲脸都白了,一边不时地查看傅行野的脸色,一边使劲儿掐自己的儿子,掐的病房里全是雷云期的嗷嗷叫声。
雷云期的母亲觉得实在是刺耳,又不敢掐他了。
局面,一时就僵住了。
傅行野这才跟雷云期的母亲笑了下:“既然他都被您家捞出来了,您也不必强迫他。”
这一句话,让雷云期的母亲立刻就有些腿软,她赶紧道:“傅总,是我家这小子不懂事,我和他老子一听说这事,就只想着把他捞出来跟您当面道歉,所以这……”
雷云期的母亲也自知理亏,但又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眼圈就红了:“傅总,按理说我不该参与你们年轻人之间的恩怨,可是我家这孩子从小就不上进,要是再进了里面留了污点,我们老两口是真不知道怎么活了。”
“妈,你跟他说这些干什么?你忘了他之前怎么整我的了?他是生怕我不死,您还巴巴地往上凑!”
雷云期这话,却是瞬间点醒了雷云期的母亲。
她想起自己之前打听来的那些事,赶紧跟傅行野说:“傅总,要是您这次饶了咱们云期,我就把他赶去国外不让他回来了!保准不会让他再出现在您面前碍您的事!”
“妈!!”雷云期隐隐要发火了。
可雷云期的母亲却眼睛一亮,因为她看见傅行野神色松动之下,竟笑了,明显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所以她不顾自家儿子的剧烈反应,先是让管家和佣人把雷云期拉走了,而后跟傅行野恭恭敬敬地道了别:“傅总,以后要是有用得着咱们言城雷家的地方,您尽管吩咐。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这就带着云期走了。”
傅行野看了彭江舟一眼,彭江舟立刻心领神会,跟雷云期的母亲说:“我送送您。”
雷云期的母亲一副千恩万谢的模样,跟着彭江舟出去了。
在电梯口的时候,彭江舟在客套之间无意间插了一句:“雷公子这么跳脱,不知道两位能用什么办法把他拘在国外?”
雷云期的母亲笑了下,但是里面满是苦涩。
她没回答,因为她确实不知道有什么办法。
可是他们雷家得罪不起傅行野,所以只能委屈自己的孩子,倒是就是绑,也要先绑去国外避避风头。
所以最后,雷云期的母亲跟彭江舟说:“就云期和姓聂那小姑娘的事,我和云期爸爸一直也是不赞同的。毕竟那姑娘虽然样样都好,可是年纪轻轻,身边就带着两个孩子,这要真娶回来,咱们雷家实在没面子,心里也有一辈子的隔阂在,所以……”
这话算是给彭江舟吃定心丸,但彭江舟当时就觉得这句话里有什么重要信息,但当时电梯门突然打开,骤然打断了雷云期母亲的话,所以他一时就给忽略了,乐呵呵地送走了人后又回到了病房,跟傅行野汇报了情况。
傅行野虽然没笑,但是对于这个结果显然很愉悦。
……
雷云期被管家和佣人直接扯到了医院大门外。
雷云期本来还想找空子自己跑开,结果就看到马路边围着一圈人,还有医院的医护人员正抬着担架往外冲。
莫名的,雷云期的心脏狂跳起来,他一把甩开管家的手就跟着冲了过去。
好像是出现了车祸,但是事故现场被看热闹的人围的水泄不通,雷云期尝试了下拨开人群但没成功,就仗着身高优势又往上跳了下,结果一眼就看到了聂长欢和她腿上的血迹。
因为极度紧张和担忧,雷云期甚至出现了片刻的眩晕,等他缓了缓后他像发了狂般用力去掀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让开!让开让开!!都给我滚开!!”
雷云期的母亲从医院里出来,一眼就看见了自家儿子又在发疯,顿时头疼不已,气得声音发颤地指挥看呆了的管家和佣人:“还不把他给我拉过来!还要丢人现眼到什么时候?!”
管家和佣人反应过来,立刻就把雷云期强行架了过来!
雷云期挣扎不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眼发红地给她磕了一个响头:“妈,是小师妹啊!她出车祸了!你让我过去救她!你让我过去救她!我求求你求求你!”
雷云期的母亲也吓得不轻,朝那边张望了下,但是看见医护人员在,想到身后就是医院,狠了狠心,不再跟雷云期废话,给管家和佣人使了个眼色,自己以死相逼才三人合力把雷云期弄上了车。
车子启动以后,雷云期的母亲也扑扑簌簌地掉眼泪,看着自家面色苍白的儿子,哽咽道:“云期啊,长欢不是你能肖想的人,今天,咱们就把这情分……斩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