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无情
不知道是不是脑子太过昏沉以至于理智下线,傅行野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聂长欢重重地抵在墙上了。
聂长欢的双手被他轻易地按在她头顶,她嘴里只含混不清地发出呜呜地反抗声,显得那么娇弱无力又惹人想继续狠狠蹂躏。
他看见她的眼泪从眼角流下来,心口莫名抽疼了下,唇齿之间的力道也就松了些。
聂长欢趁机来推他,不知道是她的力气太大还是傅行野的脑子太昏沉了,他竟也被推得连退几步。
聂长欢咬着牙看着他稳住身形,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傅行野微微偏着头也看着她那被自己弄得红肿的小小嘴巴,一种被压抑了多年的欲望瞬间如洪水猛兽地奔涌出来。
他抬手有大拇指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脑袋里不自觉地就想起刚才那蚀骨销魂的滋味,就又忍不住往聂长欢走了两步。
他此刻看起来就是獣性大发,一双深暗的桃花眼里全是灼热的光芒。
他的目的如此明显。
聂长欢猛地往后退了步,可她还没来得及站稳,傅行野就又抬起双手来抱住了她的头,他俯身时,脑袋微微一偏,就又准确无误地凑了上来。
他的动作那样快,聂长欢想要抗拒的一双手甚至都还没来的及抬起来,就被他用身体摁住了。
那一瞬间,聂长欢的脑子里嗡嗡直响,像是滚烫的油锅快要烧穿皮肉灵魂,她没有别的办法,准备在傅行野进行下一步的时候就死死地咬他,哪怕咬断了也没关系!
可是傅行野突然闷哼一声,原本压在她身上的那股灼热力道也骤然离开了。
聂长欢愕然了一瞬,这才看清雷云期不知道什么时候冲过来的,此刻正一手揪着傅行野的衣领,另一只手一拳接着一拳使劲儿地往傅行野脸上抡!
而傅行野单手撑地坐在地上,被那一拳又一拳揍得似乎毫无还击之力,此刻只有被迫偏着头挨打的份儿。
两个男人都紧抿着唇一声不吭,场面过分安静但是又触目惊心。
雷云期双眼通红下手完全没有轻重,显然是完全失去了理智。
眼看傅行野的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侧躺着蜷缩着身体再也不动,聂长欢终究还是出声:“雷云期,别打了!”
雷云期根本听不进去,他起身一个大跨步横站在傅行野身体上方,又弯腰要去拽他的头发。
“雷云期!你住手!”聂长欢赶紧过去拉雷云期,但雷云期大力甩开了她,她只好用双臂去抱住他,大声说,“别打了,你想闹出人命吗?!”
“小师妹,你放开我!这种臭流忙!死了就死了!造福社会!”雷云期完全不听劝。
聂长欢忍着嘴唇上的生疼,眼看再也劝不住,只好咬牙说:“你要是还不停下,以后我再也不会理你了!”
雷云期一怔,但并没有立即离开,垂在身侧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只要一想起傅行野刚才强迫聂长欢的场景,他就恨不得将傅行野生吞活剥了!
可最后,雷云期还是阴着一张脸让到了一边。
在这整个过程中,傅行野都没动一下。
可是这里的动静,已经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不过短短的一两分钟,会所的重要领导就赶了上来。
领导是一个穿着深V长裙的中年女人,她皱眉看了眼地上满脸血迹的傅行野,一边指挥人赶紧报警一边拦住聂长欢和傅行野:“两位,请问你们是哪个包厢的贵客?”
雷云期阴着脸,都不搭理她,只是拽着聂长欢的手臂将她护在身后。
聂长欢这是已经冷静下来,她偏头看了眼地上躺着的傅行野:“你们会所这种高风险场所,应该配备了紧急医疗资源,他情况似乎不太好,你还先让人赶紧来给他处理下。”
但中年女人似乎犹豫了下,不想沾染麻烦。
聂长欢看着她的眼睛:“能在这层楼的包厢消费的客人,你也知道非富即贵或者背后定有依仗,要是他今天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那就不是简单的麻烦了。”
中年女人脸色微变,但还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笑了笑:“这个我自然知道。”
说完,她立刻亲自到一边去打电话了。
雷云期瞥了眼聂长欢,不满地嘟哝了声:“你干嘛那么在乎他的死活?死了不是更好?咱们所有的麻烦都解决了!”
聂长欢知道雷云期只是过嘴瘾,就没理他,反而走到傅行野身边蹲下,偏头去查看他的伤势,在看到那已经满是血迹肿胀、完全看不出原貌的一张脸时,心头也免不了生出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她伸出手指在他鼻子下面停留了会儿,只感觉到很微弱的气息,尽管心里明白他应该不至于就这么挂了,但还是忍不住催了那会所领导一句。
她和傅行野虽然有恨,但是罪不及人命。
况且,傅行野出事了,雷云期肯定跑不了。
领导很快就叫了常驻医生过来,但医生只看了几眼就说伤势太重,得赶紧送医院。
聂长欢心头沉沉,这次都不再开口,直接自己打了急救电话。
但是大约20分钟后,救护车才来。
在这期间,聂长欢一直守在傅行野身边,检查他的呼吸、不让太多人围观。因为他的伤势情况不明,聂长欢也没让会所的人随便移动他。
雷云期这会儿也冷静了,虽然心里很不满聂长欢对傅行野的照顾,但是也知道她多半是为了他雷云期在考虑。因为聂长欢在照顾傅行野的全程,没有一丝心疼或者慌张的神情,冷冰冰的模样比见惯了大场面的医护还要冷情。
救护车开到楼下,医护用担架将傅行野抬走后,聂长欢和雷云期也被巡捕带走了。
而会所的中年女领导看着地毯上的血迹,这才对着自己人发了火:“给我好好地查!这两个人是谁放上来的!”
太面生了!
……
雷云期被扣住了,聂长欢从巡捕局出来,天已经亮了。
她站在巡捕局的大门口,看着熙攘的车流,觉得昨夜发生的事情像是一场梦般不真实。
可一切就是发生了。
她原本想在路边找张椅子坐一会儿,可遍寻不着,只好拿出手机打车,结果一看,手机早就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了。
她翻了下自己的包包,幸好她习惯随身携带现金,就拦了一辆车。
当司机问她去哪儿的时候,她犹豫了下,本想去会所开自己的车,但最后报了一家医院的名字。
昨晚的救护车是她叫的,到了医院后,没费什么力气就进到了傅行野的病房。
傅行野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头上脸上全是纱布,露在外面的地方,也是青紫色的。
聂长欢在病床边站了会儿,正准备转身离开,身后有护士的声音传来:“请问你是他家属吗?”
“不是。”聂长欢回答的很干脆。
护士说:“那你能不能联系下他的亲属,他伤得有点重,得有人照顾才行。而且,还有一堆手续需要有人帮他办理才能进行下一步的治疗。”
聂长欢想到还被拘着的雷云期,问:“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这个病人有点恼火,他身上旧伤很多,被送来时除了外伤严重外,还在发高烧,昨晚医生会诊开了快一个小时的会才出详细治疗方案。”
护士说到这里,看着聂长欢越来越熟悉的脸突然想起自己几年以前短暂颜粉过的鲸城大学校花,顿时就有些激动,但她也不好公私不分就又补了句,“根据他在我们医院的就诊记录,他曾经还有过严重的心理疾病,只不过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中断了治疗。”
护士当过聂长欢的短暂颜粉,就知道聂长欢和傅行野早就是一对,所以即便现在网上说聂长欢是小山,但在她心里,只有聂长欢和傅行野才算一对。
“我不是。”聂长欢又回答了一遍,依然坚决干脆。
护士有点失望也有点头疼,为了守这个病人她都还没能下班,只好又跟聂长欢说了遍:“那你赶紧帮忙联系下他的家人吧,朋友也行。他的病情不能拖得呀,你看他到现在都还没醒,会出大问题的。”
聂长欢看着护士离开,只思考了十来秒钟,就再度拿出自己的手机,结果恍然记起手机早已没电了。
她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撑着头闭着眼睛坐了会儿,再睁开眼睛时她站起身,直接出了病房。
……
傅行野醒过来的时候,坐在他病床边的,是常念。
常念见他醒来,眼泪就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叔叔,你终于醒了。”
傅行野头疼欲裂,视线有些模糊,所以很快就又闭上眼睛,哑声问:“这是哪儿?”
“医院。”常念忙又凑近了些,“叔叔,你想喝水吗?我给你倒杯水好不好?”
傅行野没吭声。
常念顿时觉得有点委屈,想到自己在这里坐了大半天,结果傅行野居然还对自己爱答不理的。
她再想起之前的爆照事件,傅行野也是丝毫不采取措施,顿时就更委屈且这委屈里第一次混合着点恨意了。
但她很快将这种情绪压下去,在傅行野再度睁眼的时候,她鼓了股自己的腮帮子,委屈巴巴又可怜兮兮地说:“叔叔,你看为了你,我眼睛都要哭肿了,你怎么伤得这么重呀?”
聂长欢办完手续回来,走到病房门外时,就听到这么一句嗲得她头皮发麻的抱怨,立刻就停住脚步,然后捏着手里的一堆单子,果断转身去了医生办公室,把一堆手续递给了医生的助手后,说:“傅行野行了,还请您现在过去看看。”
昏迷的病人醒了可是大情况,医生一听立刻起身往病房走。
聂长欢没有再跟上去。
她一夜未睡,今天又在医院奔波了将近一天,此刻体力精力都已经到了极限,且她也不想再进那间病房,准备等医生回来,问明傅行野的伤势后就直接离开,再去处理雷云期的事情。
大约20分钟后,主治医生才回来,一脸头疼地模样。
聂长欢站起身:“医生,他的情况怎么样?”
其实她很想问傅行野这样的伤势算不算重伤,但也知道这样专业的鉴定不该在这问。
医生摘戴眼镜,坐在椅子上喝了口杯子里的枸杞养生茶,才道:“外伤严重,内患也不轻。主要是在受伤之前,病人在发烧感冒又大量饮酒,所以治疗得慢慢来,也得好好养才行。”
聂长欢没说话,低垂着眼眸想了些事情。
医生看了她一眼:“病房里那个是你妹妹?”
聂长欢还没来得及否认,医生又摇头:“让她来照顾病人可不行,你们最好换个人来。”
医生都这么说了,聂长欢出了医院以后就扫了个充电宝给手机充电,能开机以后就辗转要到了彭江舟的号码,跟他说了一声傅行野受伤的事。
彭江舟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还以为会见到聂长欢呢,结果看见常念正在给傅行野削苹果。
彭江舟彼时也已经成熟老辣许多,他当时也没说什么,跟傅行野简单聊了几句后,等常念在苹果端过来的时候,他伸手隔开了碟子,心里MMP嘴上笑嘻嘻地跟常念说:“常小姐,傅总下颌缠着纱布,恐怕不太适合吃这种水果。”
常念满脸尴尬,她从来没照顾过人,家里父母亲戚因为她长得好又是学霸所以也一直处处将就,所以她虽然经济条件比较差,但是确实没有什么生活常识,更从来没有照顾过病人。
她刚才想给傅行野倒水,傅行野不喝,她才专门去医院超市买了最贵的苹果来,因为超市的工作人员说病人吃苹果是最好的。
彭江舟没管常念的尴尬,心底甚至有些鄙夷。
常念被彭江舟这样对待,顿时有些羞愤,就咬着唇含着泪去看傅行野。
哪里想到,傅行野直接问她:“聂长欢那事,是你做的?”
“我哪里有本事做那样的事?!”常念下意识反驳,然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似乎过激了,就赶紧抿了抿唇,含着的泪立刻就掉了出来,“叔叔,为什么你醒来的第一时间,却是这样怀疑我?我只是一个学生,我……”
“嗯,你只是一个学生,所以是谁帮你做的?”傅行野打断她,骤然发问。
常念心头一跳,愕然去看傅行野的眼睛。
傅行野此刻坐在床上,尽管额上和下颌都包扎了纱布,脸上也是青紫的,但那双眼睛瞧着她,看似幽幽淡淡的,但莫名给她一种他其实什么都知道的错觉。
常念立刻就没了胆子撒谎,在那一两秒之间,楚颜和岑星月的名字在她唇齿之间徘徊犹豫了数十次,但最后,她还是选择了低头落泪。
她让自己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一会儿后,突然很悲情地又笑了下:“叔叔,我在你身边也有几年了。这几天我被爆照,你知道我遭受着怎样压力么?可你从来没有问过我一次、没有关心过我一次,更没有出手为我处理为我解决,可现在呢,聂长欢被人放出了这样的消息,你立刻就来质问我了。”
常念停顿了一秒,再次抬头去看傅行野,但傅行野脸上仍旧什么表情都没有,那双眼睛也是毫无波澜,好像她的哭诉和她的委屈全部都没办法让他生出任何怜惜之心。
这种被忽视到极致的感觉,让常念不甘心得快要窒息了,于是那个压抑在心里已久的问题瞬间脱口而出。
她看着傅行野的眼睛问他:“叔叔,这几年以来,你到底当我是什么?”
问题问出口,她心里就知道答案。
可这一刻,她就是想要知道傅行野到底会不会因她常念而情绪波动,会不会因为她常念的眼泪和痛苦而皱眉心疼。
她之所以这么大胆,也是因为自己答应了楚颜,要慢慢退出傅行野的生活。
可若是……若是傅行野心里真的有她,她又凭什么要这样退出呢。
但良久的等待,只换来傅行野的略略扯唇。
常念迷惘了一瞬,就听傅行野说:“常念,你在转移话题?”
但常念仿佛在殊死一搏,非要执拗地再问一遍:“叔叔,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你为什么不肯回答我?”
傅行野眼底闪过厌烦,毫不掩饰。
常念的心态瞬间就崩塌了,觉得自己这几年的青春都白白浪费了,明明之前也有家里还算有钱的男同学追过她,但她都因为傅行野拒绝了。
可现在,聂长欢一回来,傅行野就这么对她!
饶是常念脸皮再厚,此刻有彭江舟这个外人在场,她也待不下去了,哭着跑出了病房。
在她往医院外边跑的时候,她脑子闪过无数片段和怨念,但是她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恨傅行野,只是越来越恨聂长欢。
聂长欢为什么要回来呢?为什么就非的再回来招惹傅行野呢?
明明之前傅行野在那场慈善晚宴上,都跟旁人承认了,她常念是他傅行野的太太啊!
如果聂长欢不回来,她常念现在不仅不会如此狼狈,说不定已经成为上京上流圈子里的新贵太太了。
这都怪聂长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