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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骨!”听她又再提起此人此事,白子画立觉头顶生痛、脊背发凉,终于忍不住厉声制住了她。
可他这小徒儿又哪是好相与的?不过愣了一愣,便又锲而不舍地接话道:“难道师父做得,小骨和师叔就说不得了?师叔说,师父一生行端踏正,却……”
“小骨!”白子画只觉百口莫辩,实在不知该如何,情急之下只管死死握住了她的削肩,却不知如何往下开口。
见他入毂,花千骨心内暗笑,却也不敢露出来,只慢条斯理地又道:“师叔说,师父一生行端踏正,却只在小骨事上行差走错过。”
此言一出,白子画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轻斥了一声,重新将她揽入怀中,不再言语了。
见他半晌不语,花千骨又哪里忍耐得住,便推了他一把,娇声娇气地又问道:“师父,你怎么不接话?这可是听故事的大忌!”
见她一副耐不得的心急模样,白子画忍不住失笑道:“天实在晚了,说了这许多话,你还不足兴?有什么,留到明日再说吧。”
花千骨最受不得激,偏挺起身来,几乎凑到他脸上,神秘兮兮地道:“师叔还说,你曾说过一个大笑话给他听!”
“什么笑话?”
“师叔说,当年你在云山抚养还是傻丫的我时,曾对他说‘我此生心系长留,心系仙界,心系众生,可是却从没为她做过什么。我不负长留,不负六界,不负天地,可是终归还是负了她负了我自己’,这话,就是最大的笑话!师父明明为我做过许多事——为我封印妖神之力,将天下置于险地;为我承受消魂钉,废了千年道行;为我抛却掌门之位,于仙界再难立足;为我不顾声名,于云宫甘受大辱;更有甚者,为了让我活着,放弃修复被妖力波及的六界的可能。该做的、不该做的,师父都为我做了这许多,竟还能理直气壮、真心诚意地对师叔说自己从没为我做过什么,师父,你自己说说,这是不是天大的笑话?!师叔说,怨不得师伯总是骂我‘妖女’、‘孽障’,师父待我,本就是有些昏了头的,说是沉溺、痴迷也不为过呢。”
想着这些前尘往事,白子画低叹了一声,抚了抚她如水的发,柔声道:“那时,我只恨自己为你做得还不够多、不够好。”
闻他之言,花千骨也一改方才的嬉笑神色,翻身坐起,握了他的大手,郑重道:“我如今说这话是要师父明白,你待小骨的深情厚谊,与小骨待你的,何尝不是一样的?既是因那神力之故使咱们累世牵绊,咱们更须彼此珍重。有道是‘无魔便无佛’,这世间事哪里又有完全的?虽咱们都于伦常上犯了大错,但也不必就此看低了自己,方才我自怨自艾,原也不该。既然大错已然铸成,无可挽回,还该于旁的事上极力补救才是。若咱们能出了这蛮荒,今后小骨必尽全力,于内襄助师父,于外除魔卫道,未敢怠慢。”
白子画亦知她多年来于师徒相恋之事上一直有所郁结,口内虽不曾多说,但无人处却常恨自己带累了他的千年清誉,便是仙界的饮宴要事也甚少与他同往。如今听她能如此说,便知她已放下心结,不由得心下大慰,长叹一声,将她密密匝匝揽在怀中,再不肯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