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南北交界之处有一高山名曰“竹音山”,因其竹林茂盛,时有群鸟高歌而得此名,其山脚下有一小村庄名叫竹园村,村民不多,只有一百来户,一直以来都是自给自足,靠山吃饭,种地为生。
而今正值八月入秋,村民们大都忙着在地里收粮食播种,而在夏家家里,却很不太平呢!
夏家在村的南边,主人叫夏通,今年五十多岁,年长的都唤他夏老头,夏老头年轻时娶过两个媳妇,第一个媳妇叫田氏,生了两个儿子后就撒手人寰了,后来他又娶了一个妻子,也就是现在的张氏。
张氏是隔壁梨园村的,可以说是个厉害倒也不厉害的角色,说她厉害是因为她爱打骂几个儿媳和孙女,说她不厉害是因为她这个人脑子拎不清,爱贪便宜还爱炫耀,简单的说就是智商不高。
兴许是在娘家做姑娘时受的虐待太多了,有了一种也要虐待人的想法,所以便转嫁在了晚辈身上,不时就要打骂一番。
这不,已经日上三竿了,她才起来,刚走出屋门,就看见名义上的二媳妇,也就是夏老头二儿子夏天连的妻子吴氏正在喂鸡,张氏心里总觉得不舒畅,怎么看都觉得吴氏动作太慢。
她只要不满,就要开始打骂,想着立刻对着吴氏就是一阵臭骂,“个不生蛋的老母鸡,磨什么洋工,老娘我养你还得给你饭吃,带把儿的生不出来,全生了些没用的赔钱货,你说你活着还干什么,干脆投河死了算了,还能给我省些口粮,老娘我……”
吴氏一句话也没说,低着头继续喂鸡,她是隔壁桃园村的姑娘,温柔敦厚,勤劳能干,因为在家里是小女儿,所以也是被父母宠大的孩子,在家里时过得很不错。
丈夫虽然和她是盲婚哑嫁,但嫁过来之后,也算相敬如宾,三个女儿又听话,她的日子本来不错,但没想到边关战事吃紧,夫婿当了兵,她的日子一落千丈,日日受着这个并不亲近的婆婆恶意辱骂不说,自己的三个女儿都要经常被张氏又骂又打。
但她因为在家时谨记父母教诲,要和婆家处理好关系,孝顺公公婆婆,所以只能暂且这么忍着。
“你哑巴是吧,我让你去给猪喂食你听到没有。”
张氏骂了半天却见吴氏一句话都没说,觉得自己刚才白骂了,想到这里气就不打一处来,顺手拿起身旁墙上靠着的扫帚就往吴氏身上挥去,边打还边骂,嘴里说的尽是些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吴氏不敢还手,只能双臂抱住头,蜷缩在一起,任由张氏拳打脚踢……
正巧这时吴氏的二女儿紫菀从厨房里出来,撞见了这一幕。
因为厨房里的柴火不够用了,她就想出来取些,但没想到一出厨房门就看到张氏在打自己母亲,用的还是比她手臂还粗的扫帚。
那可是高粱杆夹木棍做的啊!而且在村里打人是万不能用扫帚的,因为竹园村一直信奉,用扫帚打人,被打的人可能会被阎王收魂,不得再投胎。
她立刻跑过去想要拉开张氏,“奶奶,奶奶,您不能这样对我娘啊!”
但她毕竟只有九岁,哪比得上张氏力气大啊,张氏随手就将她推开,推开时还不忘大骂一句,“个短命的死丫头,给我死一边儿去!”
这一推可不妙了,险些出了人命!
紫菀的额头正好磕在了院子长桌的锐利桌角上,额头立刻被撞了一个血窟窿,鲜血直流。
吴氏本来逆来顺受,但见到女儿受伤了,便也管不上什么孝道不孝道了,立刻抓住张氏挥下来的扫帚,一把推开张氏,跑到女儿身边。
张氏因为没想到吴氏会反抗,一个不稳,差点被推到地上,她立刻气急败坏,刚准备大骂,却在看到紫菀头上的那个血窟窿时愣住了!
要知道平日里她也爱骂人打人,但打人时绝对会避开要命的部位,因为她也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但现在,那死丫头的血流的不停,看着伤的不轻,万一死了怎么办?
她可是见过有人因为流血过多而死了的,这丫头要是死了,老二回来了,不得让她偿命嘛!不行,她得想办法,还是先溜了再说。
张氏打定主意,立刻就溜了。
“呦,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总爱这么一惊一乍的说话的就是夏老头的小儿子夏天穹的媳妇孙氏,她是一个心思很重但不轻易表露出来的妇人。
孙氏看到那伤疤也是被吓了一跳的,但她立刻就缓过来了,“我去请大夫,二嫂,你先把伤口包扎一下。”
孙氏说着就一路小跑要去找大夫,她心里很害怕也很紧张,不是因为紫菀受伤有多么严重,而是为了她自己。
她可是在家里呢,出了这事儿,她肯定逃不了干系,虽然这事和她无关,但在外人看来就不一定了,总之还是相安无事的好。
但她越想这件事能够尽快解决,这件事却不可能这么容易解决。
她刚打开门,就像见鬼了一样吓得动都不敢动,门口站着的两个青年不正是从军五年的夏天连和夏家三子夏风畔嘛!他们居然活着回来了!
“四弟妹,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夏天连被孙氏的表情吓了一跳,便有些疑问,他和三弟又不是鬼,为什么要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看着他们。
“二,二哥,三,三,三哥。”
孙氏眼神闪烁,瑟瑟发抖,说话也结巴了,但她很快就淡定了,忙道,“紫菀,紫菀她,她头上被,被撞了个血窟窿,我,我现在要去找大夫呢!”
“什么?”
夏天连听完她说的声音陡然变大,吓得孙氏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孙氏哭丧着脸,一脸的无辜,忙把她知道的所有事都说了出来,“娘,娘她,她不小心推了紫菀一把,所以,然后,我,我这,这才要去找大夫……”
孙氏语无伦次的说着,还没说完,夏天连和夏风畔就冲了进去,一眼就看见吴氏一边流泪一边正拿着纱布给紫菀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