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韩宓既知道连氏打的什么算盘,她便不该这么早就说出要将颂哥儿留下的话,也免得万一她娘真生了个女孩儿,颂哥儿的过继便板上钉钉了。
而那连氏若也因此当了真,岂不更得在这个后宅作威作福,见了好缎子也想要,见了好首饰也想要,甚至连账本也想翻着瞧瞧,全将自己提前当成大房的主人了?
可是她娘这一胎一定是个男孩儿,韩宓明白得很!她又当众说得再清楚不过,颂哥儿只是留在京城读书的!
她这位好二婶不是不管她娘生没生,也一味耍弄自己那点小心机,甚至不惜当众发难么?也不管这样是否会给她娘这个孕妇增添烦忧?
那她便要叫连氏提前知道她的厉害!
只要连氏抱着叫颂哥儿给大房承嗣的心思、赖在京城不走了,到时候哪怕她娘也生个小兄弟出来,颂哥儿她也留定了,她管连氏舍得不舍得?
她就不信了,京城的条件这么好,自家也比登州老家强,她祖母会不赞成将颂哥儿留在京城读书,也免得叫这孩子回了乡下,再被连氏教养歪了!
也正是因着韩宓说出了这番话,韩老太太顿时就点起头来,直道宓姐儿说得好:“登州老家哪敢跟京城比,哪里有什么好先生?”
“若能将颂哥儿留在京城跟着他大伯父读读书,将来既能给他小堂弟做个伴儿,兄弟间也能更好的互相帮扶,这还真是大好事一桩呢。”
老太太虽然很盼着何氏这一胎是个男孩儿,也便抵死都不愿意早早说起过继之事,以免将她没降生的大孙儿吓跑了,可颂哥儿若是能留下,却不用谈论过继不过继,这岂不是两全其美了?
何氏若能生个男孩儿呢,与颂哥儿便能兄弟帮扶;反之若生了个女孩儿呢,索性就先将颂哥儿当成儿子养着,过上几年若还不成,这孩子也养熟了,再谈过继不也是一样的?
这祖孙俩也就在一唱一和间,便将颂哥儿的去向早早定了下来,那便是不管连氏愿意不愿意,这个儿子都得留在京城了。
再换句话说呢,等何氏真生了个儿子出来,连氏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只不过偷鸡的仅仅是少了把米罢了,连氏的损失却大极了,她丢的却是个儿子。
当然这要是叫外人论,就算如此也是连氏占了便宜,让颂哥儿回老家与留在京城可决定了不一样的前程。
可是连氏的短浅目光又哪里看得懂这个?
她只知道儿子若还是自己的,便该养在自己身边,而不是白白跟了别人却没名没分。
只不过韩宓也清楚,只有她明白她娘肚子里是男是女,旁人却不知道
。
那么眼下这么一番话下来,虽说已将连氏吓得够呛,唯恐自己这儿子是替别人白生了,还是难免叫袁氏几人替她们娘儿俩担忧呢。
她也便在袁氏说起要去更衣的时候,就主动站起身来跟去服侍了,如此也好趁机解释一二。
等两人一同出了待客的小花厅,袁氏果不其然问起她来,问她怎么突然就犯了傻,语气中也忍不住带上了淡淡的责怪。
“你就不怕你娘想歪了,以为你和你祖母、你二婶站到了一头儿,极力想早早将过继的事儿定下来?”
“如此一旦你娘给你添了个妹妹,紧跟着就得过继颂哥儿当儿子,她哪里还能活!”
其实袁氏心里明镜儿似的,她秋娘表姐与她一样,两人都是不易有孕的体质,如果表姐这一胎真的生了女孩儿,下一胎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怀上。
那么与其给韩云枫纳上几个妾,盼着多添几个庶子、再选上一个当做嫡子养着,还真不如索性过继了二房的颂哥儿。
韩云枫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袁氏可清楚得很——若叫这样的人在后宅养上几个妾,再依着她表姐那副性子,恐怕也就只顾得上提心吊胆保命了!
因此上袁氏虽然有些责怪韩宓,却也知道,这丫头想必也是怕这个,这才不惜早早就拿着颂哥儿当了挡箭牌,好以此打消韩云枫纳妾的心思。
可是这也太早了些!早得她不能不责怪!就不能等到表姐这一胎降生了,实在不得已时再提?!
韩宓闻言就微微红了脸,声音也不由得压低了许多,讷讷道表姨母教训得是,是宓姐儿操之过急了。
“不过宓姐儿之前也与我娘通过气,倒不用怕她想歪了。”
就因着自打连氏来了之后,时不常便会将颂哥儿推到她娘面前,她也是怕她娘多想,又难免思虑过重,韩宓便悄悄与她娘商量过,该怎样打消连氏这个下三滥的盘算。
而她娘既是早对韩云枫寒了大半的心,倒也不在乎一旦真又生个姑娘,究竟是该多纳几个妾来生庶子,还是该将颂哥儿过继到膝下,总之哪条路都无所谓。
韩宓也便不叫她娘再多想什么,说是左右一切都有她,她肯定不会叫她娘吃亏。
她就又给袁氏解释起来,说是别看连氏心怀叵测得很,却也害怕偷鸡不成蚀把米,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能叫连氏忌惮的。
“只要我这位好二婶心里真生了惧意,生怕我有了弟弟后还要抢了颂哥儿来,她也许过不了几天便会带着颂哥儿跑回老家去了。”
袁氏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宓姐儿方才当众说道,若是她娘生了个小弟弟,便将颂哥儿留下来做伴儿,反之若是生个姑娘呢……却提都不提。
敢情这只是为了将连氏吓走啊!
她的脸色也便微霁起来,声音亦是软了几分,直道是表姨母错怪你了:“只要你娘是个知情的,又不会因此多想,你便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做吧。”
袁氏虽然不过与连氏照过两次面,却也明白这一位是个什么样的人
。
与其叫这一位带着儿子在京城常住,日复一日的给秋娘表姐添堵,还真是不如就照着宓姐儿的打算、早早将人吓走算了,将来再说将来的也罢。
可是别看袁氏已是认可了韩宓的小心机了,她却万万没想到,那连氏竟是个如此不禁吓唬的。
不过等今日的宴席散去后,也不需韩宓再展开什么样的攻势,连氏便迫不及待的主动跟老太太提起,她想带着颂哥儿回老家了。
而她明明早几日还打算着多在京城走动走动,最好将谁家的宴席全都赴遍了,一来也好叫颂哥儿多见见人,好替将来的过继造个声势,二来也多拿些见面礼,这便宜不赚白不赚。
“娘也知道您那二儿子莳弄庄稼喂养牛马是把好手,却偏偏最是个不擅长家务的。”连氏陪着笑脸跟老太太商量道。
“如今咱们娘儿俩将青果、青叶两个丫头全带了出来,家里便只剩下他们爷儿仨,两个孩子吃的自有厨娘做得了,倒是不用谁操心,可那穿的用的谁管?”
“因此上若叫我说呢,娘尽管在京城住着,我这一趟既是探望过大哥大嫂了,也算是尽了一份心,我便早早回去打理家务去吧。”
老太太本来就已是应酬了一天,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酸得很,突然却听得二儿媳妇张罗起了要回老家,她便只觉得浑身更酸了。
这、这连氏怎么一出儿接着一出儿的幺蛾子?
明明早几日还上蹿下跳的非得将颂哥儿强塞给大房呢,如今大房都要给颂哥儿请先生了,她却又要带着孩子走了?
老太太便恨恨的望向了连氏,直道你这个叫人不省心的:“将颂哥儿留在京城念书不好么?难不成你还想叫他跟着他爹学种地去?”
连氏哪儿敢和老太太对视,也便匆匆低下头,喃喃道留在京城读书倒是不错:“可颂哥儿到底还是太小了些吧?要不、要不等他七八岁时再叫他来?”
“再说大嫂顶多再有半年就要生了,到那时家里便要多一个小祖宗呢,若是将颂哥儿这就留下,岂不是只有添乱的份儿?”
“我看不如娘和大哥都先顾着大嫂吧,等过上两三年,大嫂和小侄儿都养得皮实了,再将颂哥儿送来麻烦大哥大嫂也不迟。”
要知道自打她嫁到韩家后,日子也不过是六七年前才真正好过了些。
那时候大伯哥两口子捎回去的银子已是攒得差不多了,不但多买了几块地,还添了不少的大牲口,家里也买得起丫头婆子服侍了。
她怀着头两个孩子时也便没享到什么福,直到怀着颂哥儿时,才是想吃什么有什么,甚至称得上是衣来张手饭来张口,也就将颂哥儿在胎里养得异常的壮实。
这个儿子可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生下来的!要不是婆婆舍得花银子给她请了两个好稳婆,她当时便得一尸两命!
因此上若是大房愿意过继颂哥儿也就罢了,她顶多是暂时舍了这个儿子,将来母子还好团聚。
可要是大房只管强留颂哥儿,却不给这孩子一个名分,她凭什么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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