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宁到时,赵熠又在吃饭。
“就站在外面。”赵熠头也不抬地道,“进来影响我胃口。”
宋宁站在了门口,朝桌子上看了看,鸡丝粥、鱼片粥、海鲜粥、菌菇粥……宋宁觉得她要看完了桌上所有粥的种类,她可以去学报菜名了。
“十爷,早安!”宋宁冲着赵熠挥了挥手,“您吃这么多,不撑吗?”
汤勺尖上搭了一口,赵熠慢条斯理地吃了,不太满意,便又换了一碗海鲜粥:“吃不吃得下,和你有关系吗?”
“十爷您胃口真好,要是换成是我……”宋宁在门口点着脚朝桌子看,“吃这些个不爱吃的,早就吐——了!”
赵熠眉头抖了抖,嫌弃地看着她:“没的玩了,就和爷贫嘴?”
“是十爷您清早八早的说话夹枪带棒,”宋宁大喇喇进了门,拖了椅子坐下来,“我好好来和您说话的。”
赵熠忍了又忍:“你可知道,换成别人爷早剥了她的皮点天灯去了。”
“十爷心善,哪能啊。”
打不得,还不能气你?我从七岁能打架开始,就不吃亏了。
赵熠看着宋宁一副滚刀肉的表情,忽然敲了敲桌子:“昨天晚上,你离开这里后,干什么去了?”
“跟踪啊。”宋宁道,“秋纷纷不是跟着我的吗,我本还想请他夜宵的,谁知他回来了。”
赵熠气的嘴角抖了抖,问道:“你跟踪,要是暴露了你负责?”
“十爷放心,我学过跟踪的。只要对方不是绿林高手,是很难发现我的。”
赵熠说不过她,又强迫自己沉了沉气:“人去哪里了?”
“出城门了,我跟不上。”宋宁问道,“您收到我给您画马夹信求助的时候,就瞬间将全盘都计划好了?”
这人狐狸变的,拿到她的求助信,立刻就借着东风做他偷鸡摸狗的事。
他要关押胡清远、他要破坏规矩砍胡清远的头……这都不是目的,真正的目的是,他要逼着窦万钊安排胡清远逃走。
正如赵熠自己所言,普天之下都是他爹的地盘,胡清远打通关系前,留在保宁是最安全的。
而保宁,最安全的地方是牛头山。
所以,胡清远成了赵熠的饵,她敢肯定,昨天胡清远逃走直至进山,赵熠的人都跟着他的。
“是你破坏了我的计划。”赵熠嫌弃道,“要不是你掺和,我的计划更加顺利。”
“你计划?你能进得去吗?”
牛头山设有屏障,没有人带路,进不去也出不来。
赵熠要想拿下牛头山,只能巧取。
“您让我做挡箭牌的事,十爷您就不提一提?”宋宁道,“我和您无冤无仇。”
“二百两的黄金,你怎么不提?”他的意思,宋宁的命只值得二百两黄金。
宋宁猛一下站起来,冷笑道:“看来十爷是不想活者离开阆中了。”
“你以为你能威胁我?”
“我以为我能!”宋宁道。
赵熠盯着她,宋宁也盯着他,两人互相不让……这时,秋纷纷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道:“爷,窦万钊和梅成桥来了。”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宋宁眉梢一挑:“十爷,帮您把付我的钱挣回来如何?”
“不怕钱多。”赵熠道,“宋宁!”
“爷在!”宋宁道。
赵熠惊住,指着她:“你还自称爷,我把你宠坏了是吧?”
“你这是要上房揭瓦?”
宋宁道:“你说你要对我好的,现在才几天,你就要变心了。”
两人怒吼声从房间里传出来,到门口窦万钊和梅成桥吓的一跳,窦万钊问秋纷纷:“秋大人,这……还进去吗?”
“小事,去吧。”
窦万钊和梅成桥两人进了正厅给赵熠行礼,赵熠正气冲冲地指着宋宁道:“你就奔着死的闹腾吧。”
说完,拂袖出来。
“你还皇子呢,一点威慑力都没有,我寻死你也奈何不了我。”
赵熠道:“我怎么没有威慑力?”
宋宁指着窦万钊和梅成桥:“你看看他们,谁把你当天子的儿子当今的十殿下了?”
“想糊弄案子就糊弄案子,想放胡清远,就放胡清远!”
这话一说,房间里死寂无声,赵熠看向梅成桥和窦万钊:“二位,她说的对吗?”
“十爷,我们没有啊!”二人砰一声跪下,无力地看着赵熠。
怎么吵着吵着,他门成磨心了?
赵熠一回头对宋宁道:“听到没有,他们对我很尊敬。”
“那你问他们胡清远呢。”宋宁道。
赵熠蠢蠢憨憨鹦鹉学舌:“胡清远呢?”
“十爷恕罪,是守牢房的一个狱卒开门放的,他曾经年少的时候是胡清远的学生。”梅成桥道,“昨天半夜的事,微臣知道后立刻派人去找,可……可找不到了。”
“求十爷恕罪。”
“逃走了就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赵熠无奈的很,对宋宁道,“等他们找到人再砍,行吗?”
宋宁道:“不行!”
赵熠又是一副昏君的样子,息事宁人地哀求她:“宁宁,那你说怎么办?”
呕!还宁宁,混账女人!
“找!他走不远的。”宋宁忽然请命,对赵熠道,“请十爷、窦大人、梅大人同意,将寻找胡清远的事交给我。”
“不管多辛苦,多艰难我一定找到他。”
“这种人渣决不能放出去,让他继续活着祸害别人。”
“但此行苦难重重,危险又复杂,只求能多开点酬劳,以防我有不测,好让我娘下半辈子无忧。”
赵熠犹豫的很想了想,道:“行吧,我同意了。”又问窦万钊,“你们同意吗?”
梅成桥看着窦万钊,用眼神问他:大人,现在怎么办?
出钱让宋宁找胡清远?这事虽然荒唐,但似乎能安定赵熠的疑心,窦万钊想了想道:“这一切全凭十爷做主。”
“行,那就让她去找,反正她也是个快手。”赵熠又道,“你要多少钱?”
宋宁沉着地想了想,开口道:“五千两吧。”
赵熠二百两黄金值两千两银,她拿三他取二,合适。
“五千两?”梅成桥惊叫着看着她,“宋宁,你怎么不去抢吧!”
宋宁瞪眼,跺脚:“殿下,他骂我!”
“不怕!”赵熠拍了拍宋宁的肩,训斥道,“吓着她了,梅成桥你想死?”
梅成桥后悔不已,他早该识破宋宁不是省油的灯,可万万没想到,宋宁还是个狐狸精。
就凭她的容貌和行为,她居然能迷惑了赵熠。
这多让人意外。
“殿下,我们同意。”窦万钊摁着梅成桥,回赵熠的话,“胡清远逃走,是大事,无论如何都要找到。”
“这个案子自始至终都是宋姑娘办的,不如就一起交给她办。”
“五千两合适的,宋姑娘这么有本事,一定能找到胡清远。”
宋宁抱拳道:“多谢大人信任,民女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窦万钊呵呵笑着,点头:“辛苦你了。”
梅成桥苦着脸,你不让我们失望?你可让我们太绝望了!
“不辛苦。”宋宁道,“为了律法的公正,为了大人,为了阆中的百姓,我愿意牺牲小我。”
窦万钊实在捧不下去了,用目光暗示了一下梅成桥,意思他接棒。
“宋姑娘真的是好人。”梅成桥词穷,使劲想,好在赵熠也听不下去了,打断他的话,“起来说话吧,跪着腿疼。”
梅成桥都快哭了,他腿上被碎瓷扎的窟窿眼还没长好。
“事情已然这样了,你们尽量将百姓的情绪压下去。”赵熠道,“别的事就交给宋宁吧。”
窦万钊连连连连应是。
“去做事吧。”赵熠让他们退下,又好心地提醒梅成桥,“梅大人,今天就不要守门了,把门口的地刷一刷就行。”
刷地?梅成桥膝盖直抖,道:“是,微臣这就去。”
他在阆中好些年了,因为有窦万钊护着,他只要巴结好窦万钊,他在阆中是呼风唤雨。
谁成想,现在日子过的这么苦。
两人结伴出门走了。
赵熠就看着她,问道:“我二,你三?”
“我干活,您又不干活,就陪我演戏而已。”宋宁道,“再说,十爷您家财万贯,您和我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
你小姑娘?赵熠揉了揉眉心。
“不要再说了。说你打算怎么查,知道胡清远会去哪里吗?”
宋宁看着赵熠:“十爷,您昨晚没有让您的手下跟着,这事您告诉我就行了啊。”
“所以你说要找胡清远,是因为知道,我的人在盯着胡清远,你现在就在等我告诉你胡清远在哪?”赵熠嗤笑,“你怎么不去捡钱?”
“我就在捡钱啊。”
赵熠气的胸口疼:“他进了牛头山,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进牛头山。”
“你想挣这五千两,就好好的去找牛头山的入口。”
赵熠白她一眼。
宋宁盯着他,觉得赵熠忽然答应和他演习诓窦万钊的钱有古怪,她凑上去眯眼打量他:“十爷,您是为了两千两骗人的吗?”
他怀疑他的人跟丢了。
“我是为了钱吗,我为了你。”赵熠道。
宋宁觉得他又在挖坑,就像他处理胡清远的事。一件事,他给她、窦万钊、胡清远都挖了一个巨大的坑。
“别往我面前凑,费我眼睛。”赵熠道,“我的人虽跟着去了,但现在也不是想联系就能联系的,你要想找胡清远,想要我帮你,你得拿诚意出来。”
宋宁觉得不对:“十爷,这事到底是谁帮谁?”
“三千两虽多,可我有办法去挣。我挣这个钱,纯粹是因为您想牛头山的兵啊!”
“给爷闭嘴,就你长嘴会说话。”
“十爷好好想想怎么联系你的手下,别叫他们让牛头山的土匪吞了。”
她说完就离了宴席室。
“你应该谢谢胡清远,他让你发家致富了!”赵熠粗粗算了一下,这女人就这几天,已经做第三次买卖了。
宋宁又退回一步,在门口冲着他一笑:“我靠十爷您发家。”
说完飘然而去。
“去跟着这胆大包天的女人。”赵熠吩咐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