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气的急了，可从小受的教养不允许她跑出去她出去争辩一番，她也做不出这等事，只得含了泪去寻陶母。

　　范小米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陶夭，脸憋得红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范小米一时间也手足无措起来，只能说道：“桃桃，你莫急，莫急。这事情总是有法子解决的。”

　　可陶夭根本听不进去范小米的话，哭着去寻了陶母。

　　“娘，”陶夭含了泪喊道。

　　“夭儿，”陶母见了陶夭的样子惊讶不已，急忙拉了陶夭过来关切的问道：“夭儿，你这是怎的了？快与娘说说。”一边说一边替陶夭擦着眼泪。

　　陶夭说道：“娘亲容禀，夭儿除了白家外并无与其他人家定下亲事，可爹爹却说女儿已跟旁人定亲，回绝了白家。”

　　“这，这是怎的回事？”陶母听了也大吃一惊，急忙问陶夭道：“你可听的真切？”

　　“女儿听得真真切切，却不知为何爹爹要如此。”陶夭说道。

　　陶母焦急的在屋里踱着步子，说道：“这事倒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你爹与你白伯父在正厅议事，我们也不便打扰，便只能待你爹闲下来时，再问问他。”

　　“不过，夭儿，”陶母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陶夭道：“你与这白慕蘅方才才见了一面，怎就想死心塌地嫁了他？”

　　陶夭本就不会说谎，便一五一十地将她与白慕蘅的事情告与了陶母。

　　出乎意料的是，陶母听了后并未大发雷霆，骂陶夭不懂矜持，反而点点头，说道：“照你这样说，这白慕蘅倒是个君子。早些年听你爹说你这白伯父就是个正人君子的性子，他和他爹倒还真有几分相像。这白慕蘅既是人品不差，这女婿我便待见，你且放了心，我去劝劝你爹爹。”

　　陶夭听了这才稍稍止住了哭，轻轻颔首说道：“夭儿谢过母亲。”

　　“傻孩子，”陶母心疼的抱着陶夭，说道：“莫哭了，莫哭了。”

　　入夜，陶尚书回了房中，陶母替他换了一身舒适衣裳，又捧了杯热茶来，说道：“老爷今日寿宴，便是乏了吧。喝杯茶，歇息歇息吧。”

　　“有劳夫人了，”陶尚书说道，接过那茶抿了一口。

　　陶母坐在了陶尚书旁边的木凳上，装作拉家常似的提起道：“今日我见这白肃来了，还带了儿子前来。我隐约记得，在夭儿幼时与他家定了娃娃亲。此次白肃前来，不止是为了贺寿吧，可是为了亲事？”

　　“夫人果然聪慧，”陶尚书放下茶盏说道：“这白肃就是为了娶咱们家夭儿，不过让我给退了回去。”

　　陶母急忙问道：“老爷，这是为何？”

　　陶尚书说道：“他白肃，到现在还是个芝麻县令，家中清贫也就罢了，儿子慕蘅如今还只是个秀才，这种人家，怎配得上我陶家！”

　　陶母则劝道：“老爷，这白慕蘅虽说是秀才，可科举也未必考不上官啊，眼光总要放长远些不是。虽说这婚姻之事讲究个门当户对，但白家总也算的上是官宦人家。况且老爷您不是说这白家父子品行端正，这夭儿过去，定不会受委屈便是了，我们左右，不过是为夭儿好啊。”

　　陶尚书脸色有些发阴了，说道：“这品行好的人多得是，不见得就老白他们一家，总有个品行好，家世高的人家。我们夭儿是大家闺秀，还愁没有人家了？”

　　“人家倒是有，”陶母接着劝道：“可夭儿未必喜欢啊，夭儿见这白慕蘅心中也是愿意。老爷，咱们给夭儿挑了那么多人家，她都看不上眼去，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咱们便遂了她的愿吧。”

　　陶尚书脸色更加难看了，不耐烦的说道：“这夭儿小，看着这后生俊俏罢了，若是真嫁过去，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样事不得她做？从小娇生惯养的，哪受得了这样的苦？”

　　“那也是她自己选的夫婿，怨不得我们。”陶母接着劝道：“况且咱们早就与白家定下亲事，如今毁约，让旁人如何看我们陶家？堂堂尚书府，仗势欺人？”

　　“旁人如何看是他们的事情，”陶尚书脸色已是阴沉一片，说道：“况且当年定亲之时，我与白肃都是秀才，亦是同窗，地位相当，把女儿嫁他也就罢了。如今我堂堂一尚书，有个做县令的亲家，这才是让外人耻笑了去。”

　　“老爷，白家对我们也有恩情啊，”陶母终于拿出来杀手锏了，苦口婆心的接着劝道：“你忘了当年，夭儿出世，我没有奶水喂她，是人家白夫人喂了夭儿奶水，她才没有饿死。我们感念白家恩德，才定了这门亲事下来。如今老爷要退婚，这，怎能如此啊！我们做人，怎能不记得人家的恩情啊！”

　　陶尚书听得烦了，骂道：“不就是当年给夭儿喂了几口奶吗！如今我给她买几个丫鬟婆子伺候她终老，当是还了她这恩情！你今日怎的胳膊肘往外拐，总是与我作对！”

　　陶母刚想开口，陶尚书便摔门离去了。陶母坐在桌子旁，一时间愣住了，久久回不过神来。

　　果真是至亲至疏夫妻，她陪在他枕边多年，为他生儿育女，跟他生活了一辈子，却不曾发现他竟然是此等小人。她平日里见他喜欢银子，只当他贪财罢了，却不知他背后做了甚么腌臜事情。她见他喜欢结交权贵，只当是官场上的往来，却并不曾深究。她不喜欢，也不愿意掺和他的这些事情。

　　可她没想到，在女儿的婚姻大事上，他竟也如此，他口口声声为了女儿好，可女儿伤心至此，他却不曾改变过半分主意，只为了他的仕途，为他的财路，为他所谓的名声！竟是连当年的恩德，都能如此云淡风轻的一语带过，如此背信弃义之人，她竟然跟他生活了一辈子！

　　陶母一个人静静坐在房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不知是该笑自己有眼无珠，嫁了这么个人，害了自己和女儿的一辈子，还是该笑他手段的高明，让她今日才看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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