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猜的并不错。幼时在父亲的兵书,我就看见过这样的花纹,觉得独特,父亲就说,这是只有梁国皇族正统的继承人,才配使用的。这个男子年纪不过而立之年,总不会是他那个十日里八日起不来床的父亲。”说到这里,新月的眼神一寒,自己的父亲,不也是折在了梁国的人手里。
李栱看到新月的眼神,立刻低下了头,又想起新月跟梁国也是有血海深仇的,如此便彻底打消了对新月的疑虑,李栱想着,新月虽是女流,但因母家和夫家也都是将门,必定是有几分血性“是,这梁国,尤其是皇室,对继承人的挑选甚是严格。当年,梁国的先皇梁籍,突然战死,几个儿子,也就只剩下这位身体不好,无法上阵的皇子梁期,不然,也轮不上他。梁期登基后,挣扎多年,才有了眼前的这个儿子梁渭,梁渭太子五岁,就被梁国皇室,负责专门训练继承人的宗亲接走,如今看他腰间那柄双鱼跃水的弯刀,是通过了挑选。”
“是啊”新月看了看早已经不见踪影的棚船“我听说,梁国的继承人的挑选和训练,是极其残忍的,可是如此?”
李栱点头,“是,通不过训练的皇子,并不是再被送回宫里,自己的母妃身边。而大都是一个死路,比如现在梁国王上的二哥,就是死在这样的训练里了,据说他被抬回宫里的时候,身上没有一块好皮,七尺高的男子,瘦的才刚过百斤。如此看,那梁国的太子,真的也是刀山尸海里闯出来的。通过最后的考核,那些每日都要奉命刺杀他,又他一起训练的死士,就会成为太子卫属。成为卫属的考核标准非常简单,那就是要给自己的主子一刀。不过内容简单,可实施起来,谈何容易。所以这些太子卫属,人数很少,但每一个,都可以以一敌百。”说着这些的李栱,虽然语气里带着不忿,但这也是不得不服气的地方。
新月思考片刻,她心里有主意,只是不知道要不要说出来,最后斟酌着道“我这话,若是说的不对,李大人可指摘。这梁国寒冷,梁国人残忍无情,又穷兵黩武。太子梁渭这些年,虽不敢直接对咱们大聖用兵,但是对其他两个小国,也是说杀便打,两个小国抱团都不敌,更是受他威慑,不敢与咱们大聖联系。他现在,如此肆无忌惮的出现在咱们大聖的腹地,虽然不至于惹出什么大乱子来,但是他既然敢出现在这里,必定是有一些自保,甚至是攻击的力量。”
“还怕了他们这群野狼羔子不成,若敢来,属下必定砍下他的脑袋。”新月看着他赤红的眼,都能感觉到他浓烈的恨意。但见他有些坡的腿脚,和从手背起,那道深深地伤疤,怎么也砍杀不过,倾一国之力培养出来的太子和太子的羽翼,但这话,她说不能直接说出口的。
于是新月伸手指了指上面“现在咱们头顶着这只王旗,引得他瞩目仇视。他自然碰不得陛下和咱们王爷,但是趁夜我们不敌的时候,杀了你我,或是烧了这船,还是绰绰有余的。后面的那船嫁妆,就是他最好的掩护,我们已经被劫过一次了。”新月回头,看着不远处的那处大船,这只船,真的比一艘金船还要扎眼,新月觉得,用船运这事,真的是个昏招,但是已经船行至此,自然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那…”李栱思考片刻,虽然不服,但新月说的并没错,他比新月,更了解梁渭。
新月见说动了他,立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换艘船吧,你先派个人去下个州郡,租艘大船,我们到了,立刻换下。”
“为何不在此处就换”李栱疑惑的问。
新月笑,既然梁渭和晋王容映有了交易,自己在这里被杀了,这是个上达天听的事情,陛下必定派下御史查问,最重要的,依照陛下如此多疑的性格,顺手查一查他那个,不受重视的儿子,也是意料之中“在这里出事两次,并州能撇干净吗?而且这里也不是咱们东都的辖地,这旗子,又不是战时,如此挂着,沿路州府,虽然不敢说个不字,但确实是太扎眼了。”
李栱虽依然不怎么明白新月一个深闺中的公侯夫人,为何这么的小心谨慎,但既然新月吩咐了,他也就去做了,总是为了豫王府好的。
下了二层的甲板,李栱小心翼翼的把船头的王旗落下,折好,不假他人的装在箱子里收好。
李栱走后,新月也总算是回到了自己的船舱中,颦儿端了碗藕粉甜汤,递给新月,新月早上在晋王府用的早饭,但因口味不同,虽然晋王妃也是体贴准备了,但终也难说的上可口,所以她只吃了两口粥,这已经日上三杆了,新月还真是有些饿了,吃了两口甜汤后,心中郁郁有事,就又把碗放在了一边“收拾的差不多,就开船吧。”
“已经在升帆了,夫人稍安勿躁”王嬷嬷从外面进来,嫁妆船上,王嬷嬷已经换上了他们自己的人,倒是显得这个船上冷清了不少。
新月点点头“如此,就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夫人,您要的盒子”翡儿上了船就在翻箱倒柜,找新月吩咐的带锁的盒子,新月接过带着锁和钥匙的盒子,伸手摸向怀里的黑瓶时,又看了看在屋里忙碌着的颦儿,翡儿和就立在她身边的王嬷嬷,又把手放下了“嬷嬷,您给我铺床吧,我想再歇息一会。”
王嬷嬷依言去铺床铺,见新月淡淡然的把手里那带锁的盒子放在一边,继续端起甜汤,小口小口的吃着,知她行事有序,也就不再过问了。
新月躺在床上,听见有船锚出水的声音,果然片刻船就开始了颠簸,船也就真是启程,前往金陵了。
拿出一直放在怀里的盒子和药,新月把药放在了里面,锁好以后,又不放心的从新打开,颦儿给新月拉好幔帐后,又被新月叫住“怎么了,夫人?”
“你给我,找几个小瓶子来。”新月刚说完,颦儿就撩开幔帐,走了进来,从袖子里,拿出几只大小不一的瓶子,丢给新月“从夫人一进来要带锁的盒子,奴婢就准备好了。”新月拿起了几个小瓶子,洗擦干净手后,打开黑色的小瓶子,倒出瓶子里黑色的药丸,小心翼翼的分装好后,让颦儿分别放在不同的地方,最后,白色的瓶子里,还有几颗,被新月装在了盒子里,这次才是很放心的锁上。
颦儿把盒子放在了新月体己的包袱里,笑着对新月说“看夫人这架势,这小东西,怕是比后面的那一船的东西还要值钱。”
“对于我来说,就算是再给我一船的东西,也不会比瑶儿更重要,但是这件事情,给我提了个很大的醒,那就是永远不要暴露对自己重要的东西。”说着,新月摸着自己怀里,亲自收着的一瓶药,又突然想到什么的坐了起来“如果船沉了怎么办?这药不就全完了,去,给我找个防水的盒子来。”
“夫人,不要那么夸张了”说着,颦儿扶着新月从新躺下,收拾了一下,就让新月一个人休息了。
新月裹紧了被子,然后笑了,自言自语道“如今,总算是能回家了。”
夜已经很深了,新月站在甲板上,依着船栏西望。
明日,就要到金陵了,这十几日的提心吊胆,就要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