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并肩,静静地往宫室走去,新月觉得有些疲倦,伸手想要扶着翡儿,却被容映腾出的一只手揽住“若是累了,扶着我吧”
新月看着已经睡着了的琏儿,再看容映的姿势,若是自己坚持,他定会一直用一只手抱着琏儿,一只手揽住自己,于是新月伸手,扶住了容映的胳膊,容映也收回了手,托住了琏儿的腰。
一路并没有那么多话,二人就这么平静的走着。
偶尔会说几句平常的话。
“今日宴上可有你爱吃的菜?”容映突然开口问道。
新月摇头“那道白玉丸子还不错。”
“这阖宫上下,也就你宫里的王嬷嬷,做的饭菜合你的胃口。”
“如今宫里才有几个人,等以后人多了,你都吃了一遍,在来评价王嬷嬷的手艺,她才会高兴的。”新月给琏儿掖了掖衣角,容映看着新月的手,新月明白他的意思,有些无奈的也给他掖了掖衣领。
“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容映眼中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自从他好似想通了什么以后,就开始多了耐心,果然,等他开始耐着性子跟新月慢慢来的时候,新月也开始与自己慢慢的说一些话了。
新月斜着眼看了容映一眼,笑了笑“那你的意思,就是宫里不选秀了?可我和柴壁君已经开始准备了。”
“若是能选到几个会做饭的女厨子,那也是不错的。”容映知道新月再跟他开玩笑,所以也就回敬了一个玩笑。
“御膳司里的那些大厨不行吗?非得要女厨子?”容映发现,新月的步子有些轻快,他的嘴角也扬了起来“那就让王嬷嬷做我宫中的御膳大厨,行了吧。”
“你想得美啊,如今王嬷嬷,年纪也大,我想放她出宫去,看样子她也是想出宫去。”
“你那个嬷嬷,照顾你,护着你,看到我跟乌眼鸡似的瞪着我,她还舍得离开你?”
“她啊,是不想让我看到她老去。”新月走的有些烦,四下看看后,对翡儿说“去传歩撵来,我有些不舒服,不想走了。”
“你不舒服?”容映再看新月的脸,果然见她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水,唇间也有些发白。
新月点头“刚才琏儿撞了我一下,我这身上就有些凉浸浸的。”
此时离坤宫还有一些距离,二人找了个凉亭坐下后,琏儿就醒了,伸手给新月让她抱这自己,新月想要伸手,琏儿却依然被容映抱着“别烦你母后,她身子不舒服。”
“母后…您身体不舒服吗?”说着,琏儿从容映的膝上下来,伸手给摸了摸新月的额头“母后,您这也不发烧啊。”
“恩,母后没事,你怎么不睡了,这小脸还红着呢。”
“母后,父皇可能没有抱过人,儿臣在他怀里,难受死了。”说着,琏儿大着胆子,推了容映一下。
容映挑眉,想要说话,却被新月一个眼神制止“行了,我让翡姑姑去传歩撵了,你一会跟母后坐歩撵回去。”
琏儿点点头“恩”
说着,琏儿伏在新月的膝上,眼睛都已经睁不开了。
“娘娘,歩撵来了,您的脸色不太好,可要传太医?”翡儿领着歩撵过来,对新月道。
新月将琏儿交给翡儿,摇摇头“不用了,我早上起得早了,回宫后睡一会就好。”
“你不走吗?”新月坐在歩撵上,看着容映还坐在原本的位置上。
容映摇摇头“我前朝还有事。”
“好,我们走吧”歩撵开始向前,新月还是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容映,而容映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容映看着回头的新月,笑了笑,看来新月,也不是完全懵然不觉。容映笑着,不由得感叹道:新月的眼睛,真的很美啊。
春日的三月三,是大聖的女儿节,新月设了宴,来宴请已经通过了前面几层选秀的秀女,而柴壁君和怜心却难得有一致的看法,都并没有过来,这是新月始料未及的,不禁有些头疼的扶额,想她们二人,这么看还真的只是个小女儿的心思。
“娘娘,头疼吗?”奚儿从外面进来,见新月正在扶额。
“恩,有一点。人都到了吗?”新月拆下了勒的头很紧的发钗,放在一边。
“是,几位姑娘们已经到了,正在外间等着拜见娘娘呢。”
新月点头“走吧”
“娘娘,今日是几位秀女第一次见您,您就穿这样合适吗?”奚儿看着新月身上的春衣,记得这件衣服她好似去年春天的时候,也穿过几次。
新月展袖,在镜子前面转了转,道“这可是上好的罗纱和刺绣,可有什么不妥吗?”
“奴婢只是觉得,这几位秀女,定是欣喜进宫,可以见识一下天家的富贵,娘娘作为后宫之首,自然要…”奚儿没有说出口,但她确实觉得新月的衣饰,实在不像是一个皇后该有的雍容。
“我也不是四五十岁的样子,提前穿的那般老气干什么。走吧,再不去就迟了。”说着,新月就不等奚儿,径直向前去了。
殿中本来有许多女子说话的声音,听门外有人传“娘娘驾到”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新月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淡紫色的外袍,抬步走进了设宴所在的偏殿。
先柴皇后好像是个很喜欢开宴会的人,整个坤宫大的骇人,但她却运用巧思,将外间的几个殿,根据其优点,改变成了各式的可以开宴会的地方。
而新月今日设宴的地方,在坤宫的后面,这里有一片花园,春日正是百花盛开的季节,殿外设有回廊,廊下有花枝探入,坐在廊下饮宴赏花,真的是格外的艳丽应景。
这殿中的女子们,更是让新月的眼前一亮,各色女子,如同春日的百花,各有千秋,却簇簇聚集在一起,让人有些眼花缭乱。
新月坐在主位上,刚刚坐定,众人就开始给新月请安,先是一起行了大礼,随后由奚儿拿着记着这些秀女名字的帖子,一一开始念,还真有几分殿前选秀的意思。
“镇国公次女李氏,李秀儿”前面几个要么相貌平平,要么家世没那么好,新月虽然都仔细的看了,但是她了解容映,想来自己是不会再见到这些女子了,倒是念到这镇国公家的女儿的时候,新月给奚儿使了个眼色,奚儿停下了念名字的声音。
李秀儿上前,给新月请安道“小女见过娘娘。”
“多大了?”新月见这李秀儿容貌清甜,眉眼里带着几分小心和谨慎,倒是一点也不像,完全不带脑子出门的镇国公家的人。
“回娘娘的话,今年十六了。”李秀儿行礼道。
新月点头“不错,正是好年纪,而且也很是合本宫的眼缘,奚儿,送两只绒花给她”
“是”说着,奚儿身后的小宫女就立时递上了新月准备好的东西。
“这绒花,通荣华的意思,想来,本宫以后还会见到这位姑娘的。”说着,新月扫视了一眼在座的所有秀女的脸,笑了笑。
奚儿继续开始念名字“沐王府郡主沐氏,沐婉婉”
“沐家的郡主?”新月还是第一次见到沐王府的人,送女儿来选妃。
与大聖的同姓亲王不同,一些在开国之战中,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将领,会被封为异姓万,比如说柴家的柴王爷。
而柴家又与沐家不同,沐家所在的滇中地区,那里本来就是沐家世代统辖的地方,后来因为张皇后要借道滇中,绕路去打敌军,顺便招降了当时的沐王,所以滇中从以前的滇国,成了现在大聖的滇中地区,这块地方,世代由沐家的人辖管。
而且此地正好是大聖的南境,所以历代的沐王爷,除了要管理自己的封地,还要统管南境,是个权利和兵力都很大的王爷。
但好在沐家世代都很安分守己,并没有拥兵自重,反而越来越与朝廷亲和。
世代间,都是皇室把公主嫁过去,比如说柴皇后唯一的女儿珏儿,在一年前就嫁给了沐王世子沐风。而沐风的母亲,则是先帝的妹妹宜霓公主。
而沐家的郡主来选秀为妃的事情,自这个沐婉婉起,还是第一次。
“给娘娘请安”沐婉婉生的个子很高,身条纤细,眼眸中,还有些异域的姿态,瞳中那浅浅的琥珀色,更是让她跟加的美丽,新月一时间看的有些出神,如此出身,有如此美丽的女子,这应该才是能配得上容映的人吧,自己,包括柴壁君,好像都不是那块料。
“沐郡主真的是名不虚传,美的让人咂舌,起来吧”新月很快镇定了起来,对着沐郡主笑了笑“不知长公主和珏儿公主在王府还好?”
“小女来时,大嫂也托小女问娘娘安,还让小女带了许多滇中的特色来,至于小女的母亲,还未娘娘准备了几件衣物,不知娘娘可收到了。”沐郡主进退有度,举止大方。
听说,宜霓长公主的母亲,是当时最受宠爱的贵妃,其女也由先帝溺爱多年,性子骄纵,先帝和贵妃选了多位驸马,都未能入她的眼,后来,当时还是世子的沐王爷进京给先帝送捷报和贺礼,一把碰上了宜霓长公主,还把她撞倒在地,二人起了冲突,可是过了没多久,宜霓长公主就含羞带怯的求了先帝和贵妃,将自己许婚给沐王爷,贵妃原不答应女儿远嫁,奈何宜霓长公主坚持,先帝都不舍得违拗这掌上明珠的心意,所以就同意了这门婚事,二人便结了百年之好,生下了二子一女。
珏儿公主,也是陛下的父皇,和柴皇后的掌上明珠,与宜霓长公主,即是婆媳,又是姑侄,二人又有同样经历,所以都不用特意去打听,京中都知道二人相处的非常好。
“姨母为本宫做的衣物,此时正是本宫穿在袍中的这一件,姨母远嫁后,我二人一直都不得已相见,但没想到姨母居然能猜到本宫的身量,为本宫做的衣裙,真的是正好呢。”说着,新月展袖,露出裙角。
“娘娘喜欢就好”沐郡主依然不卑不亢,笑容也甚是亲昵。
“站久了也累了,落座吧。”
达官显贵家的小姐介绍完了,此次的选秀,还在民间选了一些女子,但是容映下令不要太兴师动众,所以只在各州府送来的清白女子中,选了几位。
虽然是各州府精心的选的,但跟坐在前面的几个贵眷女子比,明显的差了一大截,只有一两个,堪堪可比的。
“湖州城西员外,孟甲之女孟燕清”
奚儿念完,走上前了一个穿着淡紫色衣袍的女子,新月低头看了看自己外袍的颜色,再看看孟燕清身上的,不禁有些不自信的摸了摸自己额间的疤。
“小女孟燕清,见过娘娘”孟燕清也发现了这一点,有些惶恐的给新月行了礼。
新月点点头“起来吧,这一副好模样,低着头可就藏起来了。”
“娘娘恕罪”虽然新月这么说了,但孟燕清的头还是低着,甚是惶恐。
新月笑容依旧“奚儿,本宫有一张绣着紫苑花的帕子,此时送给这位孟姑娘,是再恰当不过了。”
“是”说着,奚儿立刻吩咐人去后殿取了来。
新月见前排的几个知道这种花寓意的贵女,依旧在偷偷地笑了,皱了皱眉,不知道这样敲打一个刚刚进宫的女子,是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她从见到孟燕清第一眼,就觉得她的眼中,有一种不安分的感觉,自己上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还是对柴壁君得时候。
“谢娘娘”紫苑花,从名中就不难看出,这是一种站在花苑中的紫色小花,虽然不起眼,但因着成群而生,带有野心,所以也是能博得花苑主人看一眼的,不过终究是一簇小花,难成气候,所以这花也有“玩物”的意思。
不过孟燕清出身民间,应该不知道这个意思,新月看着递到孟燕清手里的帕子,不禁开口道“昔年在本宫居住的别院中,就有这一簇这样的花,陛下偶然一见,很是喜欢,称赞起颜色艳丽,甚是美丽。本宫送你这帕子,也是希望你也能得陛下的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