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商议了许久,因为还没有过年,一年的国丧还没有过去,为年轻男女创造见面机会的宴会不能办,如此,只能做些小宴,珊儿和瑶儿都不理解新月为什么要这么做,新月想了许久,才对两个人说“就当是我欠她的吧。”
“大嫂,您是没有见过她的嘴脸,那等恶女,嫁到别人家里,也是祸害。”珊儿听瑶儿说的,倒是不认同的说“你是遇见了个好婆婆,那脾气大,规矩多的婆婆,一个月就让她会做人。”
新月听了,笑了笑“你一说规矩大的婆婆,温清长公主的小儿子,正当龄吧。”
听新月说完,珊儿笑了,倒是瑶儿一脸懵“清姑姑怎么了?”
这位温清长公主,与新月的母亲宜宁长公主一样,是先帝的长女,虽然与当今陛下不是一母所生,但她是先帝的柴皇后的女儿,是嫡女,身份贵重,甚至不是陛下和宜宁长公主能比的。
为人一向清高些,对新月这样的小辈,眼更是放在头顶上看人,也不是很喜欢新月,新月就没听她对自己说过一句话。
不过她倒是很喜欢瑶儿,因为没有女儿,还接瑶儿在家中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姑母实在想瑶儿,每每都哭,姑丈不舍才去把瑶儿接过来。
不过瑶儿这个小没良心的,在温清长公主府上吃的白白胖胖,性子也在活泼之余,多了几分稳重。
新月有时觉得,若是瑶儿在长公主府里多住一段时间,定能有比现在更有分寸和手段。
“长公主家的小儿子前几年跟着江老侯爷在边关历练几年,因违了军规,被江侯爷赶出了北军,今年刚刚回来,闲赋在家,正要说亲事,又因国丧被耽搁。过了年定要定下来,年底出了国丧就能迎娶了。”珊儿知道的,比瑶儿多些。
新月也是听容映给自己的信里,偶然的提起了过一次,才想到的“温清长公主嫁的是南军统领,吴公爷,他家的大儿子,十年前就一直跟在父亲身边,倒是小儿子吴俊,一直无甚事情做,吴公爷可是亲自去求了江侯爷,才让他把儿子带在身边的,这位吴公子,倒也是很争气,从行伍做起,不过两年就做到了手下有一两千人的翼辉校尉。后来因为私置妾室,还因为要陪妾室,耽误了归营集合的时间,违反军规,所以被江侯爷开除军中,以是正法。”
“竟是因为这事,为了一个女人断送了大好前程,吴公爷驭下治军很有一套,对自己的孩子也很是严苛,非打死这小公子不可。”珊儿听了以后,心有余悸的点点头。
“倒也没有,吴公爷也顾不上,就把吴小公子交给自己的夫人来管了,倒也管的服服帖帖,还把那坏了事儿的妾室送的远远的。”新月想要喝口茶,却发现自己的杯子,早就摔在了地上。
珊儿身边的嬷嬷看到以后,捧了新的茶来,才不至于渴到很爱喝茶的新月。
新月刚刚喝了一口茶喝,就听到后间传来了小孩儿的哭声,是珊儿的孩子哭了,片刻,哭声停了,嬷嬷就把小孩子抱出来了。
只见这个快半岁的小男孩,在襁褓之中,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四周的人。
瑶儿想抱,却被李嬷嬷拦住“姑娘,你这刚有身子,不好抱孩子的。”
“让我来”说着,新月展开怀抱,把珊儿的孩子抱在怀里。
“名字可定好了?”新月边看着这小可爱,一边问道。
“父亲给起了名字,说到他这一辈,从水,就叫涌,涌儿。”珊儿说起他的名字,新月笑着哄道“涌儿啊,小涌儿。”
“这虎头帽一看就是大嫂的手艺啊。”瑶儿伸手摸着涌儿的脸庞,看到他头上的帽子说道。
新月笑“我也是随便做的,不过,这虎头上的金线,是虞鹤给我的,做成虎头帽,也是给这孩子添福添寿。”
涌儿很乖的样子,伏在新月的怀里,单手放在嘴里,就是不停的流口水。
“这孩子要比晋王家的琏儿小一些,不过,我抱着两个人差不多沉。”新月用腿垫了垫涌儿,涌儿就惊喜地咯咯笑,引得三人都随着他一起笑。
“姑娘,把小少爷给奴婢吧,要带下去喂奶了,一会儿觉得饿了,就会哭了。”乳母上前,从新月手里接过涌儿,三人不过逗了他一会儿,就被抱下去了,新月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小脸儿。
“大嫂,你还抱过晋王家的孩子?”瑶儿问。
新月皱了皱眉,想到自己刚才确实这么说了,到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那日去江家赴宴,晋王也被邀请去了,他带了世子去,我也抱了抱。”
“大嫂,你最近跟江家好像走的很近,我来时第一天,就听婆母说起了。”说完,瑶儿被珊儿拉了拉衣服,不让她再说下去。
新月到也坦然的笑了笑“莫名其妙就这样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大嫂,您真的不考虑考虑我大哥了吗?”瑶儿拉着新月的手,跟她以往一样,摇着跟自己撒娇。
新月见珊儿也是很想知道这个答案,但是她的答案已经很明了了“说起你大哥,倒也是可以算在那位刘小姐的择婿名单里。”
瑶儿和珊儿听了都摇头“还是让她去祸害别家吧,咱们豫王府,可装不下这尊大佛。”
新月笑“不过你大哥的婚事也要提上日程了。”
“我们有了新大嫂,与我们倒是方便了,只是想必那要是个不能容人的,不让我们两个见你了怎么办?”珊儿没好气的说道。
新月笑“她不让你们两个见我,你们两个就不来烦我了?我看你们二人倒也不像是这么省心的人,我真是巴不得你们有了新嫂子,去烦她呢。”
“你可想得美,你自己刚才还说,我们不似你与曹大嫂嫂那般没有血缘的关系,咱们是有血缘关系的。母亲让我们互相照顾,我们就得如此。”说着,珊儿拉起新月的手和瑶儿的手,三人的手叠在一起,她生了孩子过,果然懂事了不少。
“那好,那我尽快给你们大哥安排好一个新的妻子。”说着,新月也和珊儿一样,嘴角带着笑意。
“如此看,您与我大哥,是真的没有可能了。”瑶儿有些神伤,她还是很想念生活在新月身边的日子。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人生,会遇见不同的人,还有有新的经历和孩子”说着,新月伸手,摸了摸瑶儿的肚子。
瑶儿也笑了笑,脸上总算是有了灿烂得神色。
“我们就好好地解决了这件事情,让这美丽的笑容,永远留在你的眼睛里。”
从珊儿房中出来,刚刚用过午饭,新月准备回去时,正好遇见来找瑶儿的曹捷,曹捷拘身“徐侯女”
“瑶儿就在房中,你进去就可以了”说着,新月有些冷淡的准备离开。
却被曹捷叫住了“徐侯女,是不是听瑶儿说起了那位刘小姐的事情?”
新月见他想要和自己谈谈,于是点头“说起了。”
“我与刘小姐并无任何私情,也从无什么越矩之事。”曹捷笃定的样子,让新月选择相信他的话,但是她只是开口“你这样想要说服我,说服瑶儿,那你换位思考一下,瑶儿想对你说的话,她也想让你相信。”
“新月姐,你知道的,我不是这样的人。”曹捷沉默片刻,才有些冲动的开口。
新月笑了笑“你还叫我一声姐姐,我也就跟你说我的心里话吧,我不管你跟刘小姐还是张小姐,王小姐有什么,或没什么。只是,你若是让瑶儿不再展颜欢笑,让她如今日这般心事重重,我必不会与你和你的那些莺莺燕燕善罢甘休。”
“我没有”曹捷还是想要跟新月解释。
新月见追着自己走过来的曹捷,垂着一口气道“但愿没有,我费尽心思,做的这桩大媒,不要最后成了恶果,若是真有恶果,我吃可以,但你记着曹捷,瑶儿,你定不能负了她,算我…”
新月见曹捷身后的帘子掀开,像是有人从里面走出来,新月皱了皱眉,低下声来“算我求你。”
曹捷有些怔怔的看着新月,然后见她笑了,看着从门里走出的瑶儿。
她的眼中,有灿烂的光芒,自然而欣喜,这是他许多年都没能看到的。幼时,自己与姐姐,一同去安宣侯府参加宴请。一路上,母亲很高兴,因为宜宁长公主,看上了自己的姐姐,要定了这自己的姐姐,为安宣侯府的新的女主人。
他那是第一次见到新月,模糊的一些细节都不记得了,但惟独是新月笑着的眼睛,他也记得这眼睛,那是看着珍爱之物的眼睛,曹捷回头,就看到了瑶儿,也明白了瑶儿是新月最珍视之人。
“大嫂还没走?”瑶儿几步走了过来,却被新月拉住了“慢点跑,别迈大步子,我的姑奶奶,你是要急死我吗?”说着,新月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她,见并无什么事。
瑶儿晃了晃自己的腰肢“我这不没事吗,大嫂你别大惊小怪的。刚才您走的急,来,这是你的手帕。”说着,瑶儿展开,手里拿着的帕子,她这么急着出来,是要送给新月的。
新月结了过来“倒是你们夫妇心有灵犀,我若不是和曹大人说话,你就要走好远的路才能追上我。如今帕子在我手里了,我先走了。”
“那大嫂慢走。”瑶儿笑着,目送着新月离开。
新月走出院子,瑶儿看了一眼也在望着新月身影的曹捷,曹捷也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与她解释道“你大嫂,不对,徐侯女刚才与我说了些话。”
“什么话?”瑶儿问。
“她让我,好好的照顾你。”说着,曹捷看向瑶儿的脸庞,夫妇二人,新婚燕尔,一个眼神倒也温柔缱绻。
“那你会做到吗?”瑶儿问。
“这是自然,不仅仅是因为你大嫂的嘱托,还是因为,你是我心爱之人。”
“青天白日的,你这说什么呢?”瑶儿羞怯的伸出粉拳,却被曹捷抓住了,见四下无人,就把瑶儿抱在怀里“你可还为了刘小姐的事情生气?”
瑶儿低着头“我没有”
“那你的两个姐姐给你出了什么好主意啊?”曹捷拉长声音,颇有种在审问学生的语调。
瑶儿咬唇,夫妇二人如此,倒也是趣味横生“我,她们,没有。”
“我就等着你的姐姐们,给你出的好主意。”曹捷笑起来,也是满目灿烂,眼中皆是心爱之人的倒影。
“你就不怕我们害了那位刘小姐。”说着,瑶儿难得硬气的直起身子。
“你啊,才不会。走吧,我们回家吧。”说着,曹捷拿着瑶儿的手,二人一起往府门外走去。
新月见二人手拉着手从后府走出,这样就是和好了,一个小孩儿,还是要在父母和和美美的情况下,慢慢长大的好。
“姑娘,我们走吧”翡儿对新月说道。
“恩,走吧。”说着,新月放下了帘子,马车动了起来,往自己的家中走去。
刚刚到门口,新月就看见门口停了马,和一辆马车,正疑惑,为自己递下马凳子的下人道“是一位姓季的公子来了,说是要接走那两个小孩子。”
“恩”新月点点头,就往正庭去,刚进正庭门,就见季飞宇正伸着胳膊,做着戏中的亮相。
他像是等了有一会了,手边的茶杯也已经空了,而他定是坐的身子有些麻了,才站起来松松筋骨。
新月没有打扰他,而是从一旁看着,听翡儿说,这季飞宇曾经是东都最红的戏子,更是凭一己之力,养活了祥云班,让这个戏班成为四国中,最负盛名的戏班,他们经常在四国中演出,常常都是爆满,更是被煜国国主请到王宫中表演,就当祥云班准备来金陵的时候,这台柱子突然不唱了,说是父亲来叫他回家,继承家产,没想到这家产,竟是这大聖首富的全副身家。
只见季飞宇转了个飞旋,稳稳地落在了地上,最后还有些得意的笑了笑,新月也明白他的笑容,应该是见自己还未生疏了技艺而满意。
如此,新月觉得自己要现身出去了。她轻咳了一声,谁知季飞宇居然又连着转了两个飞旋,最后一个的时候,见新月进来,收势不及,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那慌张的样子,惹得新月哈哈大笑。
季飞宇本摔得双眼一黑,耳边却响起了新月银铃样的笑容,抬头就见新月站在离自己一米外的地方,躬身看着他“快起来吧,季公子。”
说着,季飞宇站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小的,不是,在下一时技痒,竟在姑娘眼前失态了,还请姑娘见怪。”
新月拘身“公子客气了,请坐。来人,给公子上茶。”
“多谢姑娘”季飞宇有些狼狈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直直的坐在了刚才坐着的地方。
“看公子刚才的姿势,是在扮武生?”新月没看过几场戏,但却很喜欢那在台上,有翻云蹈海之势,却独有一人而已的武生,看过有酣畅淋漓之感。
“我幼时学戏,先学武生,却因身体长得高,也不壮实,并不适合演武生,刚刚翻的这个空旋,倒显得滑稽起来。”季飞宇并不想多提,只是一笑而已。
“姑娘,两个孩子出来了。”说着,张昂和妙儿从翡儿身后露出头来。
“昨日因为在江州那边有些事情没走开,才晚了一日,还望姑娘不要见怪。”季飞宇说起了自己昨日为何没能赴约的理由,还有些愧疚的同新月行礼道。
新月看了一眼张家兄妹,不过五六日,脸色也好看了一些,若是能得到了好照料,也一定是一件好事,于是摇摇头“多一日倒也没什么,你们两个,今日就跟着季公子去吧,自季公子身边好好学习技艺,张昂,我交代你的,可记住了?”
“好好学习,把妹妹接出来,让她好好地生活。”张昂重复了一遍新月的话。
新月点点头“好,如此,你们便跟着季公子,好好伺候,为奴仆,唯一条要记在心里,那就要忠心。”
“张昂带妹妹,谢谢姑娘。”说着,二人跪在地上,端端正正的给新月磕了个头。
季飞宇也站起身来,与新月告辞离去,新月把三人人送到门口,见他们三人离开后,才转身回了自己的房中。
刚刚抬脚坐下,看见手边的衣服,定了定神伸手拿起裁好样子的衣服,开始慢慢的拆开自己缝错的地方。
颦儿进来的时候,见新月正在制衣服,就坐在她的身侧,陪着她一起拆线。新月看着颦儿,对她说“你去忙别的吧,这个我自己来。”
“是”说着,颦儿拿起另外一件衣服,主仆二人就开始手中不停的做着活。
梁渭自金陵城外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客栈,这金陵的风又绵又湿,吹的人骨头都疼,到不似他们梁国的寒风,虽然刺骨,但也凛冽自在。
他刚坐下,侍从就进来“太子,咱们安插在西市大武和他的两个侍从前日起,就再也不见踪影了,住处也没有人,包袱细软都在,是不是被大聖的人发现了?”
梁渭想了想问“又没有去府衙中查看?”
“京中所有统管盗匪等事的府衙,属下都摸了个遍,未见。”
“还有呢?”梁渭问。
“还有就是录衙寺等关押特殊犯人的衙门,属下无能,那里守卫实在森严,属下等也怕靠近了打草惊蛇。”
“那三个饭桶,还到不了录衙寺。既然京里的衙门没有…你且去他们在西市做生意的地方,看看有什么问题。还有,去江家看看,那日我在西市见到了江家的狗崽子。”梁渭说话很不客气,大聖人把梁国人称之为野狼,他们也是以狗来回击。
“是”说着,属下转身出去。
“来人”梁渭话音刚落,立刻又有两个武士打扮的人从门外进来。
“太子”二人跪在梁渭身前。
“如何?”梁渭头也没抬的问。
“锦城城防图就放在录衙寺中,同一起的,还有燕州。”
“燕州?竟还有燕州。”一听这个,梁渭就来了精神。
燕州本是燕国的国都,百年前曾是梁国的燕王的封地,后来燕王叛乱建了国,后来历代的梁王都把夺回燕州为己任。梁渭一直迟迟不肯越过自己那个病入膏肓的父亲,就是想拿燕州做自己登基后的第一件功绩,如此,那就近在眼前了。
“是,咱们的人拼死把消息递出来的,错不了”侍卫笃定的回答道。
“那好,再过几日就是除夕,到时候录衙寺定会有一部分的人回家过节,而录衙寺的郑宵也会入宫参加宫宴,我们到时候就行动。”
“是”属下听命,立刻下去准备了。
屋中再次只有梁渭一人,片刻,先头出去的侍卫进来,把自己从西市上打听到的事情,告诉了梁渭,梁渭皱眉“竟是这般愚蠢。”
“属下不懂,还请殿下示下。”
“没事了,不过我们行动在即,大武的位置虽然不起眼,但也是事关成败,赶紧找人顶上。”
“是”说着,侍卫转身离开。
梁渭沉下心思,闭目养神,回想着那日在集市上的事情,片刻睁开了眼睛“有趣,这女人,真是有趣。”
“什么有趣?”梁渭定睛,看见正在关门的容映,手里的弯刀已经拔出半把,看清来人,才收了下去“你来做什么?”
“我那日在集市上看见你就来了,不过你的属下说你出城了。”可能是在自己的地方,容映显得游刃有余多了。
反观梁渭,倒是有些忌惮的问“要见我做什么?”
“让你离开啊,你以为,你的这张脸,在这个金陵城里很安全吗?”容映坐在了梁渭刚才坐的位置旁边。
“这是我的事。”
“你的事,我劝你也不要办了。”容映也不是空着手进到金陵城的,梁渭的人再厉害,也不是无马脚可寻,这几日容映也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也劝你,不要管我的事情。”梁渭甚少威胁别人,可是一威胁,就绝对不会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