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叶蓝茵的震惊,一向喜怒不行于色的周亦行显得要平静许多。
可即便如此,叶蓝茵依旧看出他难掩的惊讶中带着几分愤怒,甚至还有几分失望,这让人有些摸不清楚他的心里究竟是在想什么。
她握住他的手,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
而不远处,关禹目不转睛的目视前方,嘴角处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倒是有些做新郎的喜悦之情在里面。
可是这份喜悦的背后却是叫人更加猜不透的谜团。
典礼进行的很顺利。
这对新人的互动几乎为零,全场都是司仪在调动气氛,更是带着他们走完结婚的流程。
所以,典礼没有半小时就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宴会时间。
而这时候,徐子峰带着赵晓茹和两个保镖进了宴会厅。
周亦行一见到徐子峰就说:“带太太去他那儿。”
徐子峰点头,对叶蓝茵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叶蓝茵并不想离开周亦行的身边,可是她也不想打乱周亦行的步调,成为他的累赘。于是,她依旧是什么也没有问,顺从的和徐子峰走了。
十来分钟后,徐子峰带着叶蓝茵从侧门出去,上了傅劲的车子。
是一辆奔驰商务车。
这小小的一方天地是叶蓝茵的安全屋。
她刚刚坐上去,心里也就踏实了,便对徐子峰说:“带几个人进去保护他。”
徐子峰立刻照办,带着四名保镖返回了酒店。
车内。
傅劲瞧叶蓝茵的神色不太好,问:“婚礼上出了什么事情?”
叶蓝茵摇头:“婚礼很顺利。”
傅劲皱眉,不明白既然很顺利,那为什么周亦行要把她提前送出来?而她又为什么看起来心情沉重?
“傅先生,你能不能帮我调查一个人?”叶蓝茵问道。
傅劲“嗯”了一声,“什么人?”
“他叫关禹。”叶蓝茵说,“他以前曾是亦行的第一助理,我和他接触过不少次,人挺好的。后来,我不太清楚是因为什么,关禹从亦行身边辞职了。这两年,他一直没有出现过。可就在刚刚,我见到了他。他就是陈颂,是孔歆瑶的丈夫。”
饶是傅劲不知道个中的关系,听了叶蓝茵的话都是被惊到了,更是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这周亦行身边的人居然换了姓名,跑去娶了孔歆瑶……不可能是巧合吧。
“知道了。”傅劲点点头,“我现在就派人去查。”
叶蓝茵十分感激。
……
时隔两年,物是人非。
周亦行在宴会厅后面的贵宾休息室,见到了身穿燕尾服的关禹。
最初见到关禹的时候,他看起来文绉绉的,带着些书生气,更带着一种稚嫩干净的孩子气。他的眼睛不算大,但是晶亮,看起来是个机灵的人。
周亦行把他栽培起来,让他跟着自己历练学习,使他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管理者和运营者,更让他褪去了他身上的那些稚嫩,变得越发成熟。
徐子峰和关禹就是他的左右手,周亦行曾经这么想。
可是,世事无常,更是难料。
“周总,好久不见。”关禹微微一笑,淡漠而疏离,再不复当年的青涩单纯。
周亦行看他如此,心里竟是感到阵阵刺痛。
“能邀请周总来参加我的婚礼,真是我的荣幸。”关禹又道,并且上前走了几步,“两年了,周总还好吗?周太太……又还好吗?”
周亦行听到关禹故意改变语调的说出了“周太太”三个字,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不由得收紧,“你觉得你投靠萧云阳就会有好结果?”
关禹略有一愣,随即却又是笑了。
周亦行当真是一点儿都没有变,还是那样的一针见血,看问题更是鞭辟入里,没有任何的偏差。
这样倒也好,不用拐弯抹角的浪费时间。
“跟着萧云阳有没有好结果,我不知道。”关禹说,“但是,跟着周总,一定不会有好结果。”
周亦行眸光沉沉,没有说话。
关禹继续道:“周总,你曾经教过我。说是做事情就要快、狠、准,不能感情用事。我把你视为我的偶像,把你说过的话视为我的信条。可是,为了周太太,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感情用事。所以说,你的话也未必是准确的,不是吗?”
周亦行冷笑,直视着关禹的眼睛,顿了几秒钟之后,才说:“即便是错的,你也按照我的话在做。”
关禹又是一愣,然后高声大笑了起来。
“不愧是周亦行!”关禹鼓了几声掌,显得有些兴奋,“你说的太对了。现在的我,就是按照你说的在做,快准狠,绝对不感情用事。而你……你永远都不可能做到不感情用事。这一次,我绝对会赢,你会输的一塌糊涂。”
周亦行没有一丝畏惧,他走到关禹面前,略微垂下眼眸看着他,郑重的说:“趁早收手,我给你机会从头来过。”
关禹冷哼一声,极为不屑,索性迈步就走。
周亦行又道:“不管你和萧云阳达成什么协议,你都玩不过萧云阳。最终,你会成为他的弃子,毫无价值。”
关禹眯了眯眼睛,根本没有停下脚步,直言:“那就走着瞧。”
说罢,关禹加快脚步,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而周亦行也在这时才回头望去,那一刹那,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
结婚仪式结束后,叶蓝茵和周亦行返回惊唐府。
在回去的路上,周亦行一直阴沉着一张脸,也不提自己经历了什么,始终安静的坐着。叶蓝茵看在眼中,不敢逼得太紧,只好什么都不问。
等夫妻二人到达惊唐府之后,周亦行便直接去了书房。
叶蓝茵也没跟过去,先是洗个澡放松一下身心,又是按照孕妇食谱吃了东西。等到把自己照顾的妥帖了,她才端着参汤去找周亦行。
书房里,弥漫着残留的烟味。
叶蓝茵一闻到这个味道,就微微蹙了下眉头。
可她没有挑破什么,只说:“趁热喝点儿参汤。宴会上,你肯定什么也没吃,当心胃不舒服。”
坐在书桌后面的周亦行,悠悠的叹了口气,朝叶蓝茵伸出了手。
叶蓝茵见状,立刻快步过去,紧紧的握住他,轻声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这样不言不语的,我很担心你。”
周亦行疲惫的一笑,让叶蓝茵坐在自己的腿上,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肚子上,喃喃道:“马上就要满三个月了,我迫不及待想见见小家伙。”
叶蓝茵笑了笑,脑袋则靠在周亦行的肩膀上,在他耳边说:“我和你一样,好想宝宝快点儿出生。我希望是个男孩,像你一样,那么睿智勇敢。可我也希望是个女孩,这样的话,我对糖糖的思念就有了寄托。而且,都说女儿都长得像爸爸。你看糖糖的鼻子和嘴巴,就跟你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说起这些,叶蓝茵心里总是喜和悲交织着,叫她变得多愁善感。
周亦行何尝不是?
糖糖是他们俩心里永远都不可能复原的痛,即便孕育出了新的生命,也不能完全替代他们对糖糖的思念和爱。
“我想和你说件事。”周亦行忽然说道,声音显得颇为低沉。
叶蓝茵点了下头,从他身上起来,二人去了沙发那里坐下。
一上来,周亦行就叹了口气。
叶蓝茵和他在一起那么多年,很少见他如此,就好像是有些力不从心,也好像是摇摆不定。可不管是哪样,都不是叶蓝茵熟悉的他。
“是和关禹有关系吗?”叶蓝茵问道,“你要是觉得不好开口,我也不必事事都清楚。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我该适当学着难得糊涂。”
周亦行一笑,看向叶蓝茵,然后说:“这件事,你不能糊涂。不仅不能糊涂,你还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叶蓝茵一听,皱起了眉头,等着下文。
周亦行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宋怜惜的那条裙子,应该是关禹寄给你的。”
“什么!”叶蓝茵音调高的有些变形,“这……这怎么可能呢?关禹和宋怜惜……天啊!傅劲说宋怜惜有个神秘男友,该不会就是关禹吧?”
“肯定是他。”周亦行语气十分笃定,“其实,在那条裙子出现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他才对。是我疏忽了。”
关禹暗恋宋怜惜。
周亦行在接宋怜惜来帝都生活后,宋怜惜的很多事情都是关禹去打理,包括宋怜惜的明星之路、日常生活,等等。
关禹对宋怜惜的感情,隐藏的比较深。
但是,周亦行把关禹带在身边那么多年,到底还是能看出来几分的。
而对于这件事,周亦行的态度,就是顺其自然。
如果两个人有缘分的话,关禹是个好男人,值得宋怜惜托付终身;如果两个人没有缘分,那便也是各自生命中的过客,没什么可说的。
可是,周亦行没想到关禹为了宋怜惜,是非不分,多次阻扰他和叶蓝茵联系。
一次是叶家新闻爆发,叶蓝茵被记者围困;另一次,就是叶蓝茵半夜小腹剧痛,被紧急送往医院。
都说让一让二不让三,周亦行给了关禹两次机会,也给了宋怜惜两次机会,这两人再有第三次,那便都不会再有机会。
而这结果就是,宋怜惜利用周夫人挑拨关系,关禹请辞离开。
周亦行在下令把宋怜惜药哑,并且将人送到南方的时候,关禹多次为宋怜惜求情,希望周亦行可以网开一面,别把事情做得那么绝。
可那时候,周亦行不知道叶蓝茵流产的真相是和陈励川有关系,一心以为宋怜惜害死了他和叶蓝茵的孩子,还把周夫人变得疯魔……所以,他别无选择,必须把宋怜惜送走,送的远远的。
关禹为此,主动提出了辞职。
周亦行当时颇为惊讶,他没想到关禹对宋怜惜用情这样深。
坦白讲,关禹这么在乎宋怜惜,让周亦行不太想再把关禹留在身边。所以,周亦行提出了一个迂回的办法,让关禹去上海那边工作一段时间。
可是,关禹去意已决。
“原来,关禹是自己要离开的……”叶蓝茵自言自语道,“我就说,怎么会有人不愿意做你的助理?那可是累积经验和人脉的最好职位了。”
周亦行心中无奈,又道:“他和宋怜惜的感情问题,不在我考虑的范畴内。我只是觉得他确实是个人才,不想浪费。”
这话说的轻巧。
叶蓝茵听关禹自己说过,他是个孤儿,在福利院里长大,即便有奖学金可以申请,也根本就读不起大学。幸亏遇到了周亦行的资助,才让他有机会顺利念完大学。
而关禹也很争气,他是周亦行资助的一批大学生里,成绩最优异的那个。
如此看来,周亦行当年招聘关禹进创为,肯定也是对他抱有很大的期望,更是把他当做自己人的。
可现在……
“你觉得关禹和萧云阳串通起来,想要找我们麻烦?”叶蓝茵问,“细想想,该不会是关禹想给宋怜惜报仇吧?可是,你已经对宋怜惜放手,她的事情与我们无关啊。”
一说起这些,周亦行又是叹气。
他觉得,当年如果不是为了缓解周夫人的思女之苦,也不会找上宋怜惜。而没有找上宋怜惜,后面的很多麻烦也就不会出现了。
凡事都是有因才有果,不管过程如何,最后都会报应回来。
报应!
周亦行忽然哆嗦了一下,心跳骤然加快。
“怎么了?”叶蓝茵察觉到周亦行的不妥,赶紧往他身边靠去,还挽住了他的手臂,“不舒服吗?你脸色很不好。”
周亦行没有说话,脑子里都是“报应”两个字。
……
这一夜,久违了的噩梦,又一次侵袭周亦行。
他梦见自己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小路上,耳边充斥着孩子的啼哭声,源源不断,不绝于耳。
周亦行因为这个哭声,心都揪到了一起。
他冲着空气喊道:“不哭不哭。爸爸来了,爸爸来了!”
可是,这条路跑不到头。
无论周亦行如何加快自己的速度,他都永远是在路上,耳边也永远只有孩子的哭声。
他绝望的蹲下来,问自己:“我该怎么救你?我该怎么找到你?”
这时候,四周围飘来一个声音。
那人告诉他:“你一辈子也走不出去,一辈子也找不到你的孩子。你做事不留余地,那么狠心绝情。多少人为你的狠心绝情买单?你也是时候付出代价了!你就等着你的报应吧!”
周亦行惊得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他满头大汗,丝质的睡衣已经被汗水洇湿,大片大片的布料黏贴在他的皮肤上,叫他觉得十分难受。
梦里的绝望和痛苦太真实了,感觉又是那样的清晰。
他会找不到他的孩子吗?他曾经犯下的错误,又会不会报应到他孩子的身上?更会不会报应到叶蓝茵的身上?
想起叶蓝茵,周亦行心下一紧。
他猛地转过头去,见叶蓝茵沉静的睡在自己身边,一瞬间,便眼底酸涩不已。
“茵茵……”周亦行也顾不得会不会打扰叶蓝茵休息,一把将人拉近怀里,“我不会让你有事,不会让你有事……不会……一定不会。”
叶蓝茵因为有喝助睡眠的营养品,所以睡得比较沉。
她隐约感觉到周亦行在紧紧的抱着她,也隐约听到周亦行强有力的心跳声就回荡在她的耳边。可是,她本就是孕期嗜睡,根本困得睁不开眼。
她只有本能的回抱着周亦行,呓语着:“老公,我在。老公……”
周亦行眉头狠狠的拧在了一起。
他告诉自己,他愿意为自己曾经的过错买单,愿意付出代价。可不管是什么代价,要报应就报应他,不要报应他的妻儿。
……
清晨。
阳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普照大地。
孔歆瑶看到破晓之光的时候,才迷离的睡去。
眼下,白日来临,她又苏醒了,而且之前那一点点朦胧的睡意,也已经荡然无存。
她四肢僵硬的躺在床上,脑子里不断闪回昨晚她经历过的种种。
无边无际的屈辱之感,再次缠绕在她的心头,叫她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只能煎熬着。
昨晚。
孔歆瑶和关禹结束了婚礼上的所有事宜,回到了她们的新房。
所谓的“新房”,也只不过是孔家大宅而已,并不是在外购置的新房产。
孔歆瑶和关禹算上今天结婚,一共见过三面。
第一次是二人当着萧云阳的面,签下保密协议;第二次是孔歆瑶带着关禹在董事会面前,签下了股权让渡书;第三次便是结婚了。
孔歆瑶把关禹看做是萧云阳的一只狗,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只“狗”也可以随意的羞辱她。
一进入孔家大宅,关禹就拿出主人的架子,命令所有佣人到大宅后面的宿舍里去,并且并不许他们来大宅一步。
孔歆瑶当时就急了。
她冲关禹吼道:“你以为你是谁?在我家也可以耀武扬威吗?立刻给我滚出去!”
关禹不以为意,悠哉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笑道:“我这里有些适合新婚夫妻看的视频,可以增进我们的感情。我想和你单独看,没想到你喜欢大家一起看。那我们就一起看好了。我倒也不介意。”
孔歆瑶的脸,瞬间就白了。
随后,佣人们都被遣散出去,偌大的孔家大宅,只剩下了孔歆瑶和关禹。
关禹让孔歆瑶跪下帮他脱鞋。
乍一听这话,孔歆瑶觉得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关禹,身体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
关禹笑笑,问她:“孔大小姐不是爱鞋如命,最喜欢被别人伺候着换鞋吗?我是你丈夫,享受一下新婚妻子为我换鞋的待遇,不算过分。”
孔歆瑶摇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关禹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U盘,“这个视频的内容,你要是看得懂,那也行。”
孔歆瑶整个人都哆嗦了。
她冲过去抢那U盘,可到底是敌不过一个成年男人的力量。关禹轻松的摆脱了她,施施然走到音响区,问她要不要一起看?
孔歆瑶真的要崩溃了。
她吼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会有这个视频!萧云阳答应我了,只要我和你结婚,把股份……”
“男人的话,你也信?”关禹哈哈大笑,“实话告诉你,在我们签保密协议之前,萧云阳就把这个视频给我了。为的就是怕你算计他,更甚至是反水。到时候,他如果有什么麻烦,而我手里握着你和尚博的这段视频,我就照样可以让你为我办事。孔小姐啊,萧云阳的狠毒,你不会是第一天才领教过吧?”
孔歆瑶脚一软,坐在了名贵的波斯地毯上。
这地毯绒呼呼的,阻隔了地板的沁凉。
可不知道为什么,孔歆瑶觉得自己好像是待在了冰窖里一样,那刺骨的寒冷完全冰封住了她的心,叫她无法呼吸。
关禹走到她的身边,用被擦得锃亮的皮鞋,踩住了她的普拉达限量款蕾丝裙的裙角。
“孔小姐,脱鞋吗?”关禹问道,“还是说,你想看视频?”
孔歆瑶半天都没有说话,关禹也颇有耐心的等。
想当年,孔歆瑶刚从美国回帝都探亲不久,偶然去过一家新开的菲拉格慕门店挑鞋子。
宋怜惜正巧也在。
孔歆瑶和宋怜惜看中了同一款鞋子。
宋怜惜不知道孔歆瑶的身份,手里攥着银行卡,认为自己已经是今时不同往日,非要和孔歆瑶抢那双鞋子。
孔歆瑶动怒,当众逼宋怜惜给她脱鞋换鞋。
宋怜惜一听孔歆瑶的身份,吓得魂都没了,二话不说的跪下来给孔歆瑶换鞋,还一个劲儿的道歉……
这件事,孔歆瑶肯定是不会记得的。
而关禹听说的版本,却也是和事情的真相不能完全吻合。
因为,明明是宋怜惜故意挑衅孔歆瑶在先,可到了周亦行面前,宋怜惜就说自己人微言轻,走到哪里都被人欺负。
宋怜惜当时哭的很惨、很伤心,周亦行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可关禹却记住了。
时至今日,关禹一定要为宋怜惜讨还当年的屈辱。
“既然孔小姐这么有雅兴,我们还是放松放松,一起看视频吧。”关禹说着,便又转身向着音响区那边走。
孔歆瑶一个激灵,立刻扑过去抱住关禹的腿,然后双手颤抖的伸向鞋带。
关禹得意的笑起来,故意转动脚踝,拿鞋底去磨蹭孔歆瑶葱白的手指,还说:“真是辛苦孔小姐了。可我想,这脱鞋再辛苦,也没有在床上伺候尚博辛苦吧?”
孔歆瑶咬着自己的下唇,渐渐尝到了血腥的味道,都没有松口。
她这一辈子,再也不会有明天了。
可对于关禹来说,他酝酿已久的事情,却是在此刻拉开了序幕。
对于那些伤害过宋怜惜的人,他会一一帮宋怜惜讨回来,他要让宋怜惜不再活的那么委屈、卑微。
……
叶蓝茵醒来时,周亦行已经不再身边。
今天是周日,本来是她难得可以和周亦行享受二人时光的宝贵时间。但是,创为的技术研讨会将在后天举办,周亦行为此忙了将近两个月,最后这两天,更是不能松懈。
叶蓝茵叹口气,慢慢的坐起身,略微伸了个懒腰。
她穿好毛绒拖鞋去了卫生间,周亦行特意给她挤好牙膏的牙刷,就放在她的漱口杯上。
想想这个小小的举动,叶蓝茵就心里很暖。
“我们去找爸爸,好不好?”叶蓝茵笑了笑,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道,“带些他爱吃的点心。他太辛苦了。”
叶蓝茵现在有些孩子心性,一动了什么念头,就非这么做不可。
于是,她洗漱穿戴好后,就让厨房的人准备了一些周亦行平日里爱吃的小点心,稍后送去创为给周亦行。
张管家给叶蓝茵送补汤的时候,笑着道:“太太,您不是总怕影响不好,不愿意周末去集团看望先生吗?”
叶蓝茵莞尔一笑:“他最近太辛苦了。偶尔一次,任性一下好了。”
张管家瞧着这夫妻俩人是越来越和睦,越来越顺当,心里真是感到欣慰。
他同叶蓝茵多聊了几句,说叶蓝茵这次怀孕,气色很好,害口也不是不似以前那么厉害,说明肚子里的孩子很贴心。
叶蓝茵笑的开心,也觉得这次怀孕相对于以前,没有那么受罪,可是托了宝宝的福。
她和张管家闲话家常,聊得正是融洽的时候,佣人通报说佟若舒来了,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叶蓝茵马上见了佟若舒,便知道原来是文桦出事了。
“什么叫失踪?”叶蓝茵拧眉道,“文桦怎么会……”
佟若舒脸上还挂着泪痕,心焦的双手搅在一起,带着哭腔说:“这事都怨我,怨我!是我邀请文桦去看画展,他才出门的。画展有几幅画,文桦很喜欢,就去找主办方那边洽谈,想联系画家,看画家愿不愿意割爱……这么一耽误,我们从展览馆出来的时候,天就黑了。他自己就开车走了,然后、然后……凯文早上给我打电话,说文桦一晚上都没回家。我们找了能找的多有地方,都没有找到文桦!蓝茵,怎么办?文桦是不是出事了?”
叶蓝茵是越听越心惊,心中感到一股强烈的不安。
直觉告诉她,文桦……可能真出事了。
叶蓝茵想了想,然后问佟若舒:“舅舅知道这事吗?就是文老爷。”
“还不知道。”佟若舒说,“凯文说文伯父自从周夫人去世后,身体一直不太好,所以这事得先瞒着。”
叶蓝茵点头,心想凯文办事还是周全的。
眼下的情况还不能百分之百肯定,最好就不要惊扰旁人,以免多生事端。
“若舒,我现在找人去找文桦。”叶蓝茵说,“你先坐会儿,别急。我们一起想办法。”
随后,叶蓝茵联系了赵晓茹,让赵晓茹把事情告诉徐子峰,烦请徐子峰去帮帮忙。
至于周亦行那边,因为关禹的出现,他本来就心情不好,这事还是先瞒一瞒。反正周亦行知道了,同样也是叫徐子峰去办。
佟若舒看着叶蓝茵把事情都交待一番之后,心里还是不得踏实。
她觉得很自责。
文桦是个公众人物,怎么好在外随意走动?她只想着那画家是文桦十分喜欢的,就什么都不考虑了,一味让他高兴就好。
可这结果却是弄巧成拙。
“若舒,你再好好跟我说说,你和文桦分开时的情景。还有,你们逛画展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可疑的人,又或者是异常的情况?”
佟若舒逼自己去回忆,就差抓耳挠腮了。
可这想来想去,她也想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她真是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
这时,佟若舒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先是一个激灵,然后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是凯文的号码,立刻就把电话接通了。
凯文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叶蓝茵听不到。
但是,叶蓝茵看到佟若舒眼里的光瞬间熄灭,她的神情就好像是接到了世界末日的通知一样。
等佟若舒一挂断电话,叶蓝茵忐忑的问佟若舒怎么了?
佟若舒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讷讷道:“文桦毁容了。”
……
病房外,凯文蹲在地上直哭。
叶蓝茵甫一看到这情景,便顿时觉得心口疼。
她忽而就失去走过去的力气,好像不去面对,就可以不用接受那些残忍的事实,更不用饱受心灵上的苦楚。
凯文感觉到有人靠近,抬起头先看到的是佟若舒。
他猛地站起身,冲过去像是要打人似的,可末了,还是生生的忍住了。
“你简直……”凯文虚点着佟若舒,半天说不出来话。
佟若舒的眼泪哗哗直往下掉,低着头,不敢看凯文的眼睛。
叶蓝茵见他二人如此,心里的伤痛是不言而喻,可一丝理智尚存,倒也容不得她和他们一样方寸大乱。
“文桦的伤势怎么样?”叶蓝茵问道,“我们可以找人联系最好的整容科,去日本治疗都行啊!凯文,你先和我交个底。”
凯文忍着鼻酸,哽咽道:“伤口就一个。从太阳穴那里延伸到下巴……是用匕首生生割的,光缝针就封了十三针!这么大的疤痕,就算是植皮都没用了……”
叶蓝茵喉咙一梗,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
竟然这么长的一个疤……
“阿桦是个演员啊!这张脸就是他的门面。没了这张脸,他该怎么办?光是那些黑粉的唾沫,就能把他淹死!”
说完,凯文再也说不出来话,直接捂脸痛哭。
而叶蓝茵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模糊,叫她看不出方向。
这时,有人扶了她一把。
她扭头看去,见到的是傅劲。
傅劲瞧着叶蓝茵惨白的脸,皱眉道:“你的情况,你自己不了解吗?遇事悠着些。”
叶蓝茵张着嘴,说不出来一个字。
傅劲又说:“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你先……”
“文桦出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叶蓝茵敏锐的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傅先生,为什么过来的是你?这件事,亦行应该也知道了。”
傅劲眼神有些闪烁,一时间没有接话。
叶蓝茵觉得更加奇怪了。
她挣开傅劲的搀扶,掏出手机就要给周亦行打电话,可却是被傅劲给拦住。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凡事要三思而后行。”傅劲说,“你先回去。稍晚些,我一定给你一个答复。”
叶蓝茵不听,执意要看手机。
傅劲犹豫着要不要用蛮力阻拦,可是在犹豫之间,叶蓝茵就已经看到了新闻。
此时此刻,帝都的所有媒体正在铺天盖地的报道创为技术抄袭的丑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