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气氛越来越浓厚,夜市已有商贩提前订了摊位,从初五开始,一晚一种花样,卖出了糖人兔,泥人捏的嫦娥,香气四溢的桂花手串,嫦娥奔月风筝,广寒宫词作。m.
大受欢迎的,还是和阮家三小姐戴的一支同样款式的玉兔抱月簪。
不是真品,却被广为佩戴,一时成为京中风潮。
传言就是这支簪子使得阮三小姐身上的病魔退散,容颜较之前更为俏丽动人。
“可惜了这样的簪子只有女人能戴。”
汉王一身常服,身后人潮涌动,拿着一般玉石雕成的玉兔抱月簪叹息。
“他这一病,就连父皇母后也跟着伤心……本王虽和卿平外甥鲜少往来,心里却是惦念着他的。”
徐元接过汉王递来的簪子,放回铺了绒布的摊子上,提议道:“臣以为王爷可借此时机,走一趟承平王府。”
忽明忽暗的光扫过汉王微蹙的眉。
“这样不好吧,卿平外甥病倒,承平夫妇俩心里本就难过,本王这一去岂不是给他们添堵麽。”
给人添堵,汉王是比较喜欢的。但前提是要被外甥过病,添堵就变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去的好。
“王爷如此为承平王爷和王妃着想,下官何曾不知。”
汉王眉间沟壑更深,父皇给他挑的新科状元口才文采确实不错,可有时候他总不明白状元想事情的思路。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本王去做没头脑的事,平白的在父皇母后那儿落个坏印象,也在承平夫妇那儿自讨没趣。”
徐元揉了揉食指关节,“下官跟王爷保证,只要您到承平王府探望世子,顺便慰问王爷王妃,皇上必定会对您另眼相看!”
还要探望那个病秧子!
汉王后退一步,“本王派亲信去,不可以吗?”
徐元声音高了几分,“王爷,今日探子传回消息,齐王给世子送了一株雪莲!”
“本王送了一棵百年老参,药效都一样,谁也没输。”
“王爷可知是何人送去的雪莲?”
“谁啊。”汉王心不在焉的问,随手从商贩的手里接过一块玉石把玩。
徐元上前一步,声音压低,极为郑重说道:“齐王妃。”
“齐王妃是何许人也,王爷您不可能没有耳闻,在所有已经开府建制的王爷府中,最得皇上和皇后娘娘青睐的媳妇,只有她。”
汉王闻言,精神大振,逛街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
“回府,备礼!”
……
午饭时分,首辅家的饭桌上气氛有些沉重。
“承平王自幼体弱,这才只育有一子一女,如今承平王世子病危,王爷怕会旧病复发。”
陈不候吃完一口饭,忍不住叹息道。
曹家母女往常都在各自的院里用饭,今天陈不候特意把她们叫到前厅来,也是想听听她们的意见。
“我打算去看望承平王,可是该以什么理由过去呢?”
他的身份太特殊了。
原本他是原太子幕僚的学生,因到了成康元年新皇登基,他才一步登上了首辅的位置,站在了新皇党这边。
如今想去看看旧主之子,还要顾虑许多。
陈冕放下碗筷,“儿子认为父亲应当静观其变,在皇上口谕未到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曹沁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她心里担忧李卿平到底病到何种程度,便没有说话。
“既然你们都这样想,我就等等吧。”
管事疾步进来:“老爷,承平王府最新消息,世子要娶妻了。”
众人皆一怔。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陈冕:“娶哪家的小姐?”
“还没定,正在招亲,承平王和王妃说不限门第。”
曹沁的母亲陈氏道:“这样急切,看来世子的日子不多了。”
管事又道:“才刚阮三小姐的丫鬟来了一趟,奴才多嘴问了一句,现今用老参和雪莲吊着一口气,还能下地走动,可气色大不如前了。”
阿暖拾起掉落地上的银筷。
陈氏看了眼曹沁,“你最近是怎么了,总心不在焉的?”
曹沁两眼含泪,先是看了眼同样对她关怀备至的舅舅陈不候,再看陈冕,倒在陈氏肩头哭道:“承平王世子是为了我才……”
“才什么呀,你这孩子!”
曹氏让阿暖讲。
阿暖三言两语把前因后果讲了,但都是她见到的,其余的内情就不清楚了。
陈不候往腿上捶了一下。
“爹。”陈冕按住他的手,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
陈不候暗叹,遂问曹沁:“沁沁你是怎么打算的,你既然肯对我们说这事,想必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陈氏心里一沉,推曹沁起来,满脸急色问道:“女儿,你跟娘说实话,千万不要想不开做傻事!”
曹沁擦了泪,目光再次闪过对自己百般关怀的长辈。
“娘,舅舅,表兄,我要嫁给承平王世子!”
果然……陈氏肩头歪斜,眼睛一翻,往后晕倒。
陈不候立即出手搂住妹妹,使劲掐她的人中,过了好一会儿,陈氏才有了知觉。
“娘,女儿不孝!”
曹沁离开软墩,扑通跪地,磕了三个响头,语气甚是坚决。
“承平王爷一家待人和善,王妃更是把我与卿池小姐同等对待,从不因为我是商家女而白眼相看。如今女儿害得世子落水,不久将离开人世,若他死了,女儿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面对承平王爷和王妃呢?”
虽然对曹沁做的决定感到万分心痛,陈不候闻言忍不住在心中赞赏外甥女有担当。
“沁沁,你可想好了,等嫁入王府,将来等待你的将会是漫长的空无寂寞。”
“兄长!”陈氏打断陈不候,恨为什么此时丈夫不在身边,去做了劳什子的生意。
女儿要嫁给将死之人,她怎么舍得啊!
如果可以,她愿意当牛做马去伺候王爷一家,也不要把女儿往火坑里推,那可是她千辛万苦抚养长大的心头肉,掌中宝啊。
“娘,娘……”
曹沁哭喊的哑了嗓子,伏在陈氏膝上,泪水浸湿了她的裙面。
“娘只当白生养了我这个女儿吧,如果不能偿还犯下的过错,女儿将来就是嫁了好人家,也会一辈子不安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