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过了约摸小半个时辰,二人才偃旗息鼓。
两人打了一场,体内虽不觉冷,可顶着一身的湿也难受。
宋思明喘着气瞥了徐善之一眼,这人是个高手,可那又如何。
亭上风一阵一阵的,她一句话都不说,转身就走。
“姑娘,今日是在下冒犯了。”徐善之见宋思明转身离开,忙开口。
宋思明就当没听见般,不一会就消失在了路的一头。
倒是个奇女子,只是脾气不小。
徐善之莞尔一笑,负手转身,也消失在了路的另一头。
这头秋实在院里练剑,忽感院外有人走近,遂停下来往院门看去:“阿明你这是怎么了?!”
只见宋思明浑身湿嗒嗒地走了进来:“无碍,只不小心掉湖里了。你接着练,我去换身衣裳。”
“发也湿透了,还是洗澡吧,我给你去热灶水,你快些来,”秋实说着就收了剑跟着宋思明进了屋:“阿福你去煮碗姜汤。”
说完放好长剑就往净室去了。
众人围上宋思明略询问,她也只说是不小心掉湖里应付过去,拿起自己的衣裳木盆也往净室去了。
阿福去煮姜汤了,其余的人被宋思明回来这么一搅,恍觉天色已晚,也纷纷收拾了东西准备就寝。
待诸事落定,人人都躺下入眠。
只是安静的环境里阿福却突然地睡不着了。
这是她来到这儿的第二个晚上。
昨晚头疼晕乎乎地就睡了过去。今晚清醒着,感觉很陌生。
外面起风了,嗖嗖不时地刮,好想念自己的床,里侧堆了很多书,夜里睡不着,打着小电筒摸起一本沉浸在故事里就能快乐到笑出声,那些偷偷美好的小日子,真是怀念。
其实自己也是个挺懦弱的人。初中开学军训偷偷躲被窝哭了一个星期,高中开学也哭了一个星期,大学开学也哭了一个星期……回头想想真是弱爆了,哭个毛?
可那种难熬终究是自己一寸一寸熬过了,熬过的都记得深刻。可她并不希望深刻地记着。
旁边床榻的阿实翻了翻身,接着对床的琴儿模糊说了句梦话。
阿福咧开嘴笑:她正在这个时代里活着啊,身旁这些人说不定都是她的老祖宗,曾经想在历史里活一遍的梦想现在是成真了,虽然是个莫名其妙的朝代。
思及此阿福油然而生一股亲切感,拥着厚实的被子翻个身不多时也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天还一片漆黑,阿福就被秋实拽了起来。
迷迷糊糊本想再赖下床,却看到烛火通明,人人都起来走动了。
“这是几点啊?怎么这么早就都起来了?”阿福揉揉惺忪睡眼,强行让自己清醒些。
“寅时二刻。快起来,收拾收拾准备出发了。”秋实把阿福从被窝里拖出来,把衣裳塞进阿福怀里,利索地叠阿福的床单被褥。
“天哪,这才三点半吧……天哪,这以后要怎么过?”阿福跟秋实学了这的时辰算法,还不算太熟悉,故掐指一算,顿觉日子艰难。
放眼望去,同屋几人的床上被褥整齐。
嘿,原来有钱人家的小姐也会自己叠被子的,真意外。
秋实把被褥都整理好偏头一瞧,阿福还坐着没动,伸手就往阿福双肩上按过去一通摇:“快醒醒穿衣!”
“诶诶诶我穿我穿。”
阿福穿衣的空当秋实就顺手帮阿福拿脸盆:“阿福你的刷牙子和牙粉怎么没拿出来?”
“什么?刷牙子?牙粉?有吗?!!”天哪!真的有牙刷吗?!
秋实叹了口气去拿来阿福的包袱,翻翻找找出一个小布袋,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支牙刷模样的东西和两个小胖竹筒子:“这是洗漱用具,晨起要拿来洁齿漱口。”
说着便把东西放在阿福的木盆里递给她。
“天哪,太好了!我怎么没把包袱翻彻底呢!”阿福喜不自禁,天知道她昨天早上没刷牙有多别扭,正想好好研究研究,就被秋实拖去净室洗漱去了。
幸好二人压低的说话声没引起屋里其他人的注意,免去了麻烦。
阿福严重失忆的事,为了少生事,还是不要透露的为好,二人也就此事默契地认同着。
一番收拾后,就有婶子等在了院里。
每人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行李包袱,婶子又进门检查了一遍没有差错,一众姑娘就跟着婶子出了院,往大门去了。
待她们一众到达府门外,发现夜色下已聚集了不少人,不时压低声音交头接耳。
一辆辆马车排在门前等候。马儿不时动动蹄儿,声音在空旷的街上显得异常清晰。阿福听得一阵雀跃,啊,感觉就像是要去郊游一般地振奋!
“爹你来啦。”出了府门便看见等在街边的杨明德,阿福跟带队的婶子说了声便小跑了过去。
“爹来给你送行。这个你拿着,刚买的还热乎,你喜爱的肉包,路上吃。”杨明德把手里提着的包袱放进阿福的怀里。
“多谢爹。”阿福揣着包袱,热乎乎的暖到了心里,竟一时不知要说什么。
“阿福,此去京城,多加保重。考完京试莫忘去看看你三姑,给她捎的东西你娘说出门时都给了你,你可要收好。”杨明德郑重的交代着阿福。
“嗯,额,三姑家,阿实可知道在哪?”怎么还有个三姑在京城?
杨明德伸手进怀里摸出一信封递给阿福:“阿实不知,信中都写好了,到了你打听打听就能找到。”
“好,爹放心,孩儿记下了。”阿福认真的应下。
父女二人又说了会话,这边车队就召集集合上车了。
“杨叔,我们得启程了。”秋实走过来跟杨明德行礼。
“好,阿实路上一切小心,杨叔等你和阿福平安高中,荣归故里。”自古父母别儿郎,皆报以诚挚的祝福。
“爹,我走了,”阿福心头堵堵的,“您回去一路多注意,别赶夜路,夜路危险,万一出了什么事,您想想娘和弟弟妹妹怎么受得了?银子别担心,阿福长大了,会挣钱养家的。”
“爹记下了,到了京城别忘了给家里捎封信报个平安,阿实你也是,你们自己多保重,一路多相互照看着,”见着阿福跟秋实应下了,杨明德也放宽了心,“去罢,家中一切有爹,无须牵挂。”
眼见女儿上了马车,缓缓走到没了踪影,杨明德才返回客栈,整理行装返回同庆。
一队骑兵在前引路,后头跟着一辆又一辆挂有官府标志的马车在路上行进。
马车厢是用整块整块的木板拼合成的,两侧留有窗。后侧有个隔间是行李架,最后边车壁上挂着个备用车轱辘,车夫在车门外指挥着马匹,不时吆喝几声。
天还未亮,打开窗还是比较昏暗。
阿福借着些外边街道上还未熄灭的的灯笼火暗暗数了数,她们这车里坐了十个人。除了她自己七个都是熟识的,另两个坐在最里侧这会儿也瞧不清面容。
阿福坐在窗户边上,秋实坐在她旁边,此刻正抱着她的长剑和整理出的随身包袱闭目养神。其他熟识的有的在说着话有的没有动静想是在补眠。
阿福伸手进她的包袱里摸索,大部分衣物笔墨纸砚都放在了后边行李架上,这随身带着的是书籍银钱,因为磕得慌她就塞了两套衣物在里面,如此抱着也算软和些。
边上是刚刚杨明德给的包子,因今早喝药敷药弄得来不及吃早饭,此时摸着温热的包子阿福恍觉腹饿难耐,果断去推身旁的秋实:“阿实醒醒,”见秋实侧头瞧自己,伸手递上包子:“来,吃早饭。”
秋实伸手接过阿福递过来的包子放嘴里吃了起来。
二人吃吃喝喝完毕,一个接着闭目养神,一个瞧着窗外等着天亮,不时也和其他几人搭几句话。不知不觉就趴窗框边又睡过去了。
“阿福醒醒,醒醒。”
是秋实的声音。
“嗯……”阿福皱着眉不情不愿地张开了眼睛。天已经亮了啊。
“前面有辆马车出了事,一时半会怕是走不了,咱们也下车走动走动罢。”车内的人陆陆续续地往外挪,秋实也拿好了自己的东西别过脚方便给别人走动。
“好”拿好自己的包袱,跟着人下了车,这四周也没什么人烟啊,“这是到了哪了?”
“走了近两个时辰了,也不知是到了哪,”秋实正四处瞧着,“阿明你怎么了?!”
因着昨夜那一落水,虽是泡了桶热澡,又喝了姜汤,可今日起来发觉还是受了寒。
本想着撑一撑到夜里歇脚处再作打算,谁知这会竟严重到站地不稳,眼一花脚一软便从马车上倒了下去。
阿福刚刚下了马车走了几步,秋实的一惊呼她只觉后背一阵风过,回头一看宋思明就倒在了地上。
同车的几人顿时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把宋思明抬到路旁,平放在先一步铺好的衣裳上。
“你们在边上围起来,别让男子瞧见,我给阿明检查下手脚,看她摔下的姿势应该是伤到了四肢,去个人报告马护卫。”秋实利索地检查了宋思明的伤势,发现伤到了右侧的膝盖小腿和手臂,头部也有瘀肿,不由得就皱了眉。
兰溪应了声“是”便往车队前头跑了去。
“可要紧?”看着秋实不说话江玉芙在边上急得开口问道。
“皮肉伤,无大碍,”把过脉后,秋实把手覆上宋思明的额头,又翻看宋思明的眼睑,“让她就趁机睡会儿吧,这是着了寒,醒了更难受。”
说着秋实就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细长的小木筒子,小心倒出的粘粘的绿色液体擦在宋思明的伤处。
擦拭完毕秋实正想起身,一陌生女子递了条薄被给秋实:“给她盖上吧。”
也顾不得惊讶细究为什么会有人带被子这种事了,秋实道谢接过就给宋思明盖好。
马护卫带着随行女医此时已急急奔来,秋实迎上前去言简意赅地跟他们说了事情起因经过,症状还有药物处理。
那女医蹲下来细细检查一番,发觉并无二致,点了点头,起身唤秋实交代了些注意事项,便邀马护卫借一步说话去了。
不一会,就有人从后边牵来一辆马车,打开车门内里竟是铺好的被褥。
马护卫吩咐众人将宋思明安置在里边躺下,女医跟着上了车照看,这下就算安置好了意外伤员。
马护卫见着这边妥当,又急急地奔向车队前头去了。
阿福跟着秋实的指挥也一起在边上帮忙。
看着这个时代的人团结协作,慌乱中竟能分工明确井然有序,还有各项措施保障,真是让她吃了一惊。就是在现代,怕也是不多见,这该是得益于此间的时代特性吧。
旁的众人此刻也都松了口气,三三两两地在路边或走动或蹲坐,不时也聊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