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实激动地一下子跑到了李心的面前,拉住了她的手腕,一眨眼泪便落了下来:“阿福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太好了!”
是熟识的人啊,幸好语言能听懂。
李心莫名地小松了口气,对眼前漂亮的暂时带有性别疑问的同伴尝试着发声:“额,可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是阿福?那你是阿福的谁呢?”
李心醒来这么久,精神头也略恢复,穿了就穿了吧,别慌别慌,搞清楚现在的处境活下来再说吧。
而原主的记忆,那是一星半点都没有留给她。
秋实惊住了,直愣愣地盯着李心呆了好一会,才能含着颤音开腔:“阿福,你不记得我了?”
李心看着眼前脸色发僵的人儿,无奈反过来拉住她的手腕,放柔声音轻声安抚:“我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可你不用担心,除此之外别的都没事。”
说到这李心突然反应过来身体的痛感,难道这原主真是被人打了一顿晕过去的?
“阿福我是阿实啊,你怎么可以不记得?我这就去请郎中——”秋实急急地转身正欲撒腿就跑。
李心拉扯不住正急着想喊住她,这时从门外走进了两个陌生男子正好帮她挡住了秋实。
目测二十出头的年纪,正当年华。
不待细看,其中一个手执折扇的风流公子就开口了:“秋实兄弟这是急着去哪?咦,小兄弟醒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之所以想到风流公子这个词,李心看着他那一脸子笑自然而然就觉得这词用他身上真是万分贴切。
“阿实,他们是谁啊?”李心问道。
秋实迅速冷静下来,没顾得及答李心,匆忙弯腰给两位公子行了一礼:“沈公子,邢公子。”
接着跟他们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情况,李心趁这当口在一旁打量了几下对面的两人。
一个头戴玉饰身材颀长,眉眼清朗执扇风流;一个缎带缠髻一身正气,神情冷漠一派肃然。
这些男的是打哪来的,怎的都一表人才自带气场?
像她这样的普通长相——
思及此李心猛地意识到了一件事,刚刚那风流公子喊她小兄弟?
她不会连性别都变了吧?!
“阿青,你去把昨日的李郎中再请来。”邢少连走到房门边,交代门外侯着的随从。
房里秋实和两位公子说了经过后立马过来架住李心往床上去:“阿福你先躺会,我去请李郎中来再瞧瞧。”
“嗯,好——嗯?请郎中?不用了,我已经没事了,就是一下子记不得事而已,你让我再休息下看看。”李心此刻只想让众人都离开,待她确认下自己的性别!
现在是一肚子的疑问焦虑,需要立马搞清楚捋平顺来。
“郎中在下已派人去请了。”邢少连走近床塌,目光探究地看着李心,一旁的沈念秋也跟着凑上前来。
李心都要泪奔了,她不喜欢被人盯着,这都是打哪来的人啊?
她又没缺胳膊断腿,又没变异成妖魔鬼怪都围过来看什么……
“多谢邢公子。如此两位公子能否移步,容阿实给阿福梳洗一番,待郎中到了再过来也可。”秋实恭敬地逐客了。
李心惊了一下,难道阿实发现了什么?
“嗯。”邢少连若有所思的看了李心眼后,才说道。
话音落,邢少连和沈念秋便双双转身离去。
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眉开眼笑。
门边侯着的随从懂事地关上房门才跟随主子离开。
“我自己来就行了不用麻烦的。”李心抢先开口。
秋实看到房门关上之后扭头就盯着李心问道:“我那是为了先支开他们,阿福你老实告诉我,当真是什么都记不得了?”
秋实一双水灵灵的杏眼认真地看着她。
不知为何,看着这认真的秋实,她心中焦躁渐消,点头,“阿实,你是不是女孩?”
细看秋实那双灵动的大眼,李心这回心里已经七八分肯定了。
只见秋实愣了下,便点点头:“咱们都是女子。”
李心一听立马就轻松了,幸好啊。
转念又想确认确认,于是假装翻身偷偷伸手进被窝往下腹一探。
嗯,没有男性象征,果然是女儿身。
这一件事放下心来,李心顿时心情晴朗,赶紧把她想到的疑问统统简单快速地问一遍。
秋实支开邢少连和沈念秋本也是作此打算,于是两人嘀嘀咕咕了一会李心就掌握了个大概——
原来这个主儿大名叫杨瑞福,今年十九,家有太爷爹娘一弟一妹,家在广府同庆镇,与秋实乃指腹姐妹,此次二人同出远门是为上京赶考。
因今年府试过关者不足五十人,故广府大人和邻府相商决定,广府需上京考试者最迟于十月初九务必到邻府义州集合,初十一早跟随义州府的考生一齐由义州府组织的车队护送上京。
而她和秋实二人一文一武皆通府试。
两人自幼身子骨好,上山下河爬树摸鱼结实得很。秋实又是打小跟她娘习武,而两府相距也不过三五日车程,故此番过义州府,两家长辈思虑几日,觉着趁此机会让她们历练历练也好,便允了二人单独出行的要求,并未护送,只叮嘱到达义州府写封家书回来便可。
杨瑞福啊,她是个女孩吧,为什么名字会给她一种喜庆男娃娃的既视感?
不过,每个名字都有所寄托,有其意义。杨瑞福,你又是去哪了呢?
“那我是怎么晕过去的?”李心有一个大胆的猜想迫切地需要蛛丝马迹来让她自己信服。
“你别急,听我给你说,义州府毕竟要走好几日,虽然我有武艺在身,但毕竟女子上路终归会引人注目,故做男子打扮,以防不测。此事不到义州府不可轻易泄露,昨日李郎中给你诊治时我已打点过了,待会你就放心给他把脉吧。”
秋实略微停顿,才接着开口:“咱们是初四辰时从家里出发的,跟着出镇到北阳县的百姓一起坐的马车,当天夜里就宿在北阳县的客栈,第二日又跟着要到大儒县的北阳百姓一起乘车赶路,就这样白天赶路夜晚就在当地落脚,如此两日也相安无事。怎知昨日午时咱们跟着一队货商刚进青峰崖就遇到了一伙匪徒,我带着你趁乱跟着几个大爷跑出他们的包围往回逃,刚出山崖口就听闻前方拐角有成片疾驰的马蹄车轱辘声。身后匪徒穷追不舍,我正想喊你扔下包袱咱们往山上跑——”
说到此处秋实神色微变。
“哪知你猛地发力迎着此时拐出来的马匹冲去,车夫惊叫紧拉缰绳,马儿受惊嘶鸣,一甩前蹄你就滚下了边上的坡坳里。我使尽全力扑过去拉你已来不及,收不住力顺势就要滑进车轮下了,就在这时沈公子从背后一下拉起了我,待落地已是车马皆停,你也被救了起来,只是晕了过去。公子们问及事由,我将匪徒一事说与他们听后,就同你一道被安置在了这里。”
“真的只是晕过去而已?”李心忍不住插话。
“嗯,阿于救得你及时,虽然还是磕碰破了一大块额角,但没有摔进底下。幸好他救到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跟杨叔杨婶交代。”话说着秋实的眼眶又红了。
“没事啦没事啦,我这不是好好地在这呢?”李心心里也泛着波澜,杨瑞福,你一定还活着的。
既然摔得不致命,那杨瑞福就不可能是死去,如此她和原主魂魄互换,是不是就很有可能了!
如此在那个世界,是不是还有一个活生生的人填补她的位置,代替她担当着她的责任,走完她的人生?
杨瑞福,你之所以会迎着疾驰的马车撞去是为了自救吧。
成片紧密的车马声告诉你,来者人数众多,非富即军,你在赌,马车的主人会因误伤不得不救你。
就算遇到想推脱责任见死不救的,你也相信阿实能拖住他理论上一番,如此追赶你们的匪徒看到这么多车马随从,不明情形下也会忌惮,定会快速撤离以求自保。之后你们便可不再被匪徒穷追不舍。
李心抬手轻轻抚上胸口,那沉稳的心跳声令人心安。
杨瑞福,你现在一定成为那个世界的李心了对不对?
李心和她的烂摊子,就拜托你了。
而我,也会尽我所能,护好你的家人,用你的身份,我的方式,好好走完这一遭。
嗯,来了,便来了罢。
这往后,她便是杨瑞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