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少爷怎么知道我出去了?”阿福背着手,走近那小厮。
那小厮直觉自己说错了话,神情有些慌张,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无事,我不会跟你们少爷说的,我只是想知道你们少爷是怎么知道我出府去了?”阿福淳淳诱导。
“少爷派了人来看着西凝院,说是您要是有什么动静,让小的们回去禀告。”小厮看看阿福,心里又盘算了好一会儿,才悄声说道。
原来是这样。
又一个想打探她行踪的。
没成想,活在这古代里,竟会有这么多人想清楚她的行踪。
这待遇要不要太好。
“不知小兄弟能否帮我个忙?”阿福思索了一下,笑道。
“杨姑娘请说。”那小厮紧张应道。
“你可懂翻墙?”
“不懂。”小厮摇头,轻声道。
“那你们院里有谁懂翻墙?或者有什么法子能将西凝院的门打开?”阿福轻声问道。
那小厮还是摇头:“各院的大门都是分开管的,夜里从院子里侧插上横捎,外头的人打不开。”
阿福扭头看着那关得严严实实的院门,不由拧眉。
“府里有没有梯子什么的东西?”阿福看着墙头,问道。
“有,都收在府里的工房。”
可要是去借梯子来,被工房的人知道她是用梯子来翻墙进自己的院子,传开了也是麻烦。
阿默知道了,定然会多想。
阿福今日悄悄出门就是为了避开阿默,这一折腾给发现了,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真是头疼。
要是能有个懂轻功的人来带她进去,一切都解决了。
可这会儿上哪儿去找这样的人?
若是去求助陈星渚,被杨氏知道了,,这第一个礼数问题就栽得惨了,半夜三更的一个女的去男的院子里,闲话一传,也是害人害己。
这思来想去都不得其法,阿福索性心一横,也不再管被更多人发现的后果:“走,带我去工房。”
那小厮听到阿福的话,忙在前头引路:“是,杨姑娘。”
大皇子府里。
下属来报:“大殿下,人没追上。”
玄修然看着阿福留下的书信,沉吟良久,突然便笑了起来。
“下去罢。”玄修然心情不错的说道,并没追究下属的过失。
若是平日,定然是叫这些人去领罚。
连两个臭丫头都看不住,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传出去他玄修然的脸面何在?
可却是这一封书信,让玄修然不再计较此事。
“赏花会会送本王一个大礼?杨瑞福,我倒是好生期待呢。”烛光辉映,玄修然看着纸上的字迹,又是轻笑良久。
阿福从工房那好歹是借了梯子,她心知此事是瞒不了府里的人,但她还是提醒工房里给她搬梯子的人不要声张。
经过一番折腾,阿福终于是翻进了西凝院里。
悄悄的打开门,跟工房的人道谢后,看着他们偷笑的脸,阿福也是无可奈何。
就这么着吧,反正她也进来了。
送走了工房的人,阿福跟陈星渚院里的那小厮轻声说道:“你回去罢。”
“杨姑娘,今日的事,我能告诉少爷吗?”小厮犹疑了片刻,小声的征求阿福的意见。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阿福笑道:“你说罢,没关系,你们少爷是个好人,平日里多照顾着他罢。”
“快回去罢。”阿福轻声说了一句,随即悄悄走回了西凝院,将门关上。
院里黑灯瞎火一片,阿福悄悄的摸索回了自己的厢房,门关上的那刻,她紧张的心神才悄悄的放松了。
然而当她放心的回屋去躺下时,这边的厢房里,阿默却是洞悉了她的一举一动。
黑夜里陈府重归寂静。
然而黑夜里的洛府侧门,却响起了马车声。
“都在这里。”洛明真将那个装着洛明鲤全部遗物的包袱交到了玄天成的手里。
洛明真知道,马车正往宫里行驶,她别无选择。
刚刚进洛府拿东西时,她抓紧时间匆忙写了封信,交代吴妈让她留意着。
若是明日一早洛明空还未回府,便将她写的信交给大伯父洛礼甫,若是洛明空回府了,便将信交给洛明空。
只盼洛明空没出事才好。
玄天成神色凄然,坐在车里一侧,抱着包袱沉默。
洛明真已经将她记忆里西北那段时候和洛明鲤相关的记忆,都一一跟玄天成说了。
此时此刻,心里不再那般的沉重。
像是使命完成一般,无牵无挂了。
马车里很静,洛明真没有说话。
等待她的,是未知。
然而她并没有如预想般的恐惧。
倒是这番安静里,听着马车在路上行驶的声音,她想起了陆昂。
那个去往西北的男子。
他此刻,是在做什么呢?
她已经将事情都告诉了玄天成,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呢?
次日清晨,阿福起来得有些迟了。
才打开房门走到廊下,院里眼尖的仆妇便殷勤的小跑近前来:“杨姑娘,快去洗漱罢,今日阿默公子亲自做了包子,馅儿可厚实了,公子赏了几个给老奴们吃。”
阿福往小厨房那头看去,果然烟囱上头冒着轻烟。
“哟,早。”阿福在厨房门上停了停,看着里头忙碌的阿默笑道。
她倒是第一回见阿默卷着袖子扎着围裙布在厨房里忙活,这模样倒是看着挺有趣。
阿默闻声抬头:“做了肉包子,洗洗手过来吃罢。”
“厉害了,”阿福在厨房里找了水洗净手后,打开了灶头上的蒸笼盖,看着整整齐齐躺在里头的白白胖胖的包子,飘着的那股包子香闻着就让人食欲大振,“你竟然还懂做这个?”
说着便挑了一个边上的拿起来,还挺烫手,阿福赶紧的换着手来拿着包子:“真烫!”
这话还没说完,阿默便递过来一只干净的碗给阿福放下包子:“放里头去桌子那边吃罢。”
奇了,今日阿默怎么这么贴心?
“谢了。”阿福有些迷糊的端着碗,又从蒸笼里拿了两个包子,才走到了桌椅旁坐下。
难道阿默知道了昨晚她偷溜出去的事了?
可看这反应,也不像是生气啊。
阿福心不在焉的咬了一口包子,没注意里头灌满了汤汁,这一口下去烫得她眼泪直流,口中的包子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张着嘴猛地来回呼吸了几口之后,那一口烫包子才变成了冷包子。
阿福往包子中间看去,果然,这皮薄肉厚的,里头浸着亮汪汪的汤汁,正随着散发的热气喷涌出它独特的香味。
真勾人。
阿福吹了吹,小心的吃了起来。
阿默在一旁忙碌着,阿福有些不解道:“你在做什么?”
“给倾城做些小点心。”
阿福点头:“佩服。”
看来阿默和倾城,真的是有故事的人。
她这么调查他们,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阿福此时有些动摇了。
可赏花会的事已经无法回头了,她就要得到她想要的信息,这个时候半途而废,她也不甘心。
“你昨夜是去哪儿了?”阿福问道。
他背对着阿福,正在案板上头切着什么。
“昨夜突然有个约,没来得及跟你说,就出去了一下,回来的时候很晚了,看你们都歇下了我就没有告诉你。”阿福冷静的答道。
果然是被阿默发现了,这府里的消息传得还真是快啊。
“今日咱们一道去倾城那儿,晚上你自己坐车回来,我和阿正有事相约。”阿福悄悄的引导着话题。
“你晚上可还回来。”
“嗯,回。”
阿福吃完早饭后,阿默也将厨房收拾好了,二人便一起出了院里。
阿福走在府里,却是发现了很多意味深长的凝视。
果然是传开了吗。
轻叹一声,也无办法,就这么着罢。
又到了那个四合院,阿福一进门,一戏班子里的伙计便急急忙忙的迎了上来:“杨姑娘,班主那儿急着请您走一趟。”
“行吧,”阿福回身对阿默说道,“你过去倾城那儿,我稍后就来。”
远远的,还没走到屋门,班主便听着声响迎了出来:“杨姑娘,可把你盼来了!快请快请!”
“班主客气。”阿福说道。
看班主这神色,喜上眉梢的,估摸着是剧本出来了。
果不其然,一进屋,班主便拿来一叠厚厚的册子递到了阿福面前:“杨姑娘您过目!”
说着便打发了那伙计去给阿福上点心。
这嗜好可还是听倾城说的,班主这有求于人,便也是殷勤了不少。
“写得好,”阿福边看边点头,直到本子粗略翻完,她才抬首笑道,“班主竟是深藏不露啊。”
班主见阿福对他编写的剧本态度认可,心里也高兴:“哪里话,这都是多亏了杨姑娘的锦囊。”
伙计将早已备好的点心端了上来,食盒一打开,阿福便眼前一亮:“班主有心了。”
这一碟软糯的糕点还真是对了她的胃口,故尽管阿福早上才吃了一顿肉包子,这下还是伸手捏了几个糕点进嘴里。
“杨姑娘喜欢就好,您再看看哪里需要再改改?服装我也让人去赶制了,说是再过两日才能送来,您到时候可要过来瞧瞧,把把关啊。”班主笑道。
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阿福也懂这个道理。
她请的保镖都还在这四合院外守着,对班主倒也多了些亲切。
事关合作,她也想尽自己的能力将这些曲目好好的呈现在这个时代里,对此事也是上心。
阿福又将剧本细细的看了一遍,随即和班主在屋子里细细的切磋了起来。
日头高照,这便约莫要到了午时。
凤栖宮里,洛书良正听慧音给她讲一些近些年京城里权贵家发生的事情,一宫女疾步入内,跪倒在洛书良的跟前。
“娘娘,皇上今早带了个人回宫。”
“怎么回事?你且细细说来。”
“这是从皇上身边的小贵子那儿打听来的,说是皇上昨儿个没有回宫,今儿四更天才回来,但除了白公公以外,还多了一个人陪着皇上进了宫门,接着上了皇上的轿子给一道抬进了南苑。”宫女将刚刚打听到的消息一字不漏的复述给洛书良听。
“如今那人还在南苑?”洛书良问道。
心中的疑惑甚重,洛书良有些心焦。
“是,小贵子说,皇上去上朝时吩咐,不许任何人进南苑,之后南苑里也没了动静,早膳也是白公公亲自端进去。”
洛书良一下便站了起来,放置在膝上的书册随着动作跌落在地。
“娘娘别急,老奴再去打探一番。”慧音在一旁连忙安抚道。
洛书良此时已然听不进任何人的话,她目视前方,眼神里满是决绝:“不,本宫要亲自过去。”
玄天成,你若是当真带了个女子回来,本宫这回,定要闹个天翻地覆!
“娘娘,娘娘且披上斗篷——”慧音拿过洛书良的斗篷,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另一头的灵犀宫,也同样接到了相似的消息。
“不行,我得去瞧瞧!”灵雪也急急的往灵犀宫外走。
灵雪虽然知道此时过去必然会引起玄天成的反感,但玄天成反常的带了一个人回宫,这件事太不可思议了,她心头隐隐觉着不安。
不管如何,她定然是要去亲眼瞧上一瞧才能安心。
宫里死对头似的两大娘娘,此刻都不约而同的急急往南苑赶去。
而椒庭宫里的冷如冰,却是在得知这个消息后,闭门不出,陷入了思虑。
玄天成竟会从宫外带个人进来,还是在四更天的时候。
不同寻常。
何人如此重要?
她隐约觉得,这事和明鲤有关。
想到这个可能,冷如冰再也坐不住了,这件事事关重大,她必须要和爹爹取得联系。
冷如冰即刻给冷克文写了一封密信让人赶紧送出宫去:“记住,务必亲手交到冷大人手里。”
看来,这场大乱是要开始了。
她能做些什么?
南苑前的宫道里,洛书良和灵雪的轿子不期而遇。
“你来做什么?”洛书良掀开轿帘,看着对面正从轿子上下来的灵雪,蹙眉问道。
“妾身只是来看看皇上,这眼看就要到午膳的时辰,伺候皇上用膳是妾身的本分,倒是姐姐,怎么还一脸不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