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玄玉按照秋实说的方位,往陈府走了一遭。
没费什么功夫就进了西凝院,玄玉看着两侧的厢房,准确的定位了其中一间,摸黑进了去。
可当他到了卧室,却发现此地空无一人。
难不成是秋实记错了?
玄玉又往旁边的厢房去,发现还是一样的空无一人。
直到此时玄玉才暗暗后悔,当初为何不让邢少连派人看着阿福。
这院里无人,陈府的人定然是知道这二人不在,明日让邢少连派人来此打探打探是怎么一回事罢。
只是这阿福会去了哪里?
何事出的门?
莫不是去找秋实去了?
这事可是要如实跟秋实说?可告知她的话,锦官城便是去不成了。
如今的秋实若是留在京城,怕是连她自己都保不住。
不行,不能告诉她。
玄玉决定趁着深夜,再往邢府走一趟。
邢少连今夜还未歇下。
今日从宫门外回来后,他便去暗营里走动了一番。
却是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宫里那位娘娘,似乎是要有什么动作。
这两日是要紧盯着些才可。
今夜依旧清冷,多日未见云安,每每夜深,却总是想去云府看他一眼。
今夜,邢少连看着书桌上的烛火,正思索着到底是去,还是不去时,玄玉便来了。
“可是出了什么事?”看到从大门直入的玄玉,邢少连起身行礼问道。
“阿福不见了,你可有派人盯着她?”玄玉开门见山的问道。
“不曾,暗营的人不只听令于我,故那二人并未派人去看着。”邢少连去将房门关上。
玄玉走到刚刚邢少连出神的地方,往旁边的空位子上坐了下去:“秋实就不必找了,想办法明日之前找到杨瑞福。”
这,不知玄玉为何如此急躁,邢少连问道:“殿下可知她不见之前是在何处住下?”
“陈府,应是这两日才不知所踪的,”玄玉说道,“多加派些人手,先把人找到,父皇若是知道了,就说是我给你下的命令。”
怕邢少连有所顾虑,玄玉补充道。
“是。”邢少连应下此事。
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邢少连想起今日在暗营探听到的消息:“灵雪娘娘今日派了人出宫来,想必不日便会有所动作。”
听到这个消息,玄玉的
“那人可去见了玄修然?”
“不曾,此人在京城里转悠了一圈,又去戏园子里看了出戏,又回了宫去。”
“可查出来是和谁碰面了?”
邢少连摇头:“未曾发现异常。”
邢少连说的没错,但凡灵雪往宫外派人,必然是有事而来。
宫里的奴婢出府过于频繁会被查得非常严密,每月出宫次数达到三次,便会有专人陪同盯梢。
只是,怎么这么巧。
“玄修然那儿如何?”
“烟花酒巷里度日,”邢少连回忆着今日翻查的档案,却又突然想起一回事来,“不过前日和济安堂的小姐出了回城。”
和秋实说的并无二致。
这里边儿,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这事情都凑一起了,真的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你说,这事和阿福会不会有关联?”玄玉问道。
听到玄玉如此一说,邢少连便知他是在担心什么:“明日查探一番阿福的行踪,便能摸出些线索了。”
这田秋实杨瑞福二人的身上本就诸多谜团,尤其是田秋实身上还带着冬亲王的信物,如若这事和灵雪娘娘有关,那这里头牵扯的细枝末节就让人细思极恐了。
“此事让觉明去查。”玄玉当机立断。
只有那个人去,此事才能有速战速决。
“觉明——”作为暗营之首,觉明此时正执行着别的任务,可想到此事里头可能有很大的文章,邢少连还是应了下来,“好。”
“今夜我便在你这儿歇下了,明早一同去暗营。”玄玉起身往邢少连的卧房走去。
邢少连赶紧跟着过去,将床榻收拾好。
可一转身,却见玄玉已然打开柜子将里头的被褥抱了出来铺在了屏风前的罗汉床上。
“殿下——”
“我就在这里便可。”说话间玄玉已然躺了下来。
邢少连也不再说什么,出去将外屋的烛火熄灭,又进来将卧房的烛火熄灭。
放轻手脚去净室里洗漱了一番,才上了床榻。
“你可去瞧过云安?”黑夜里,玄玉的声音虽轻,却也清晰的传入了邢少连的耳中。
“未曾。”本想说公事繁重,可他也知这并不是理由。
玄玉睁着眼睛,渐渐适应了屋里的黑暗。
这周围一平静,玄玉就发觉邢少连的屋里有股淡淡的草药香:“你这屋子里熏的是什么香?”
熏香?
邢少连疑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玄玉指的是什么。
想到那些药草包裹,黑夜里无人看见,邢少连的脸上浮现了宠溺的笑意:“云安给配的一些草药,小时候受过一次重伤,之后他便每年都送来熏着,如今也不知里头有什么,说是对身体好,也就这么用着,殿下可是闻着不惯?”
邢少连的声音不同了,玄玉敏锐的扑捉到了其中的含义。
“挺好。”玄玉说道。
看来,这二人,心中都装着彼此了。
只是这前路未卜,谁敢轻许誓言。
玄玉不再言语,合上眼,静静的睡去。
邢少连听着玄玉这边的呼吸渐渐平稳,想了想明日要做的事情甚多,也合上眼,渐渐沉睡。
天渐渐亮了起来。
阿福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才悠悠转醒。
天色已经开始亮了。
后背的温热已不比深夜,阿福动了动手指,摸了一把温热的大石块,才伸了个大懒腰子。
是的,她昨夜是睡在了小池边的大石块上。
昨夜吃了鱼,自然是要去洗个手的,走到小池边洗手的时候,就发现池边的碎石堆怎么感觉热热的?
用手一摸,才发现真的不是错觉。
小池边的石头,在夜里都神奇的发热了。
这可是雪中送炭的发现。
故所以昨夜他们仨就各自挑了个大石块,躺上边将就了一宿。
“醒了?”
周明扬的声音从头顶上落下,惊得阿福一愣,抬眼去看。
只见周明扬正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看着她。
忙翻转了个身坐了起来:“嗯,醒了。”
说完视线就往旁边搜索过去,待看到阿默已然在小池的一头洗脸的时候,阿福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幸好,她这不算起得太迟。
又看了看周明扬,见他没有什么要说的,阿福冲他行了个礼,便屁颠屁颠的朝着阿默那头跑去。
“阿默,你醒了怎么不叫我一声?”就着阿默身旁蹲下,阿福瞅瞅远处的周明扬,小声说道。
阿默拿过膝上放着的帕子,边擦脸边看了阿福一眼:“正打算去。”
“好吧,那你先过去弄鱼,我洗漱一下就过去生火,”说着便跑开几步,兜了池水洗了把脸。
一回生两回熟,阿福这回生火可利索了,昨夜去捡了很多柴火,可半夜里给她烧来取暖烧太多了,这就要去边上再找些回来。
“周大爷,你是去拾柴火还是看着这火堆啊?”阿福问道。
周明扬正在一旁帮阿默将架子架好,将鱼串串往上头码放好:“看火。”
好吧,她就猜到这是个懒货。
从地上扒拉起来拍了拍自己的棉裤,阿福四下看了看辨认了一下昨夜去拾柴的方向。
那儿的枯枝多,昨天还没有捡完呢。
琢磨明白她便朝着那个地方大步的走去了。
果然,走到了昨日的地方,地上零零散散的都是刮落的枯枝,还有厚厚的一层落叶。
阿福蹲下来便开始捡。
“肚子好像有点饿啊……”阿福想起了昨夜那些香香的鱼,嘴巴忍不住吧唧了一下。
这一顿吃了,也不知道下一顿会在哪儿。
就看周明扬的了。
一出去,她绝对要先上街买上各式的吃食搓上一顿饱饱的,然后今晚的晚膳她要带着阿默去下馆子。
这么想着阿福脸上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这也捡得差不多了,阿福站了起来,又弯腰将码在地上的那堆枯枝抱在了怀里,才直起身子往回走。
只是这一回头,她便看到了远处快速的掠过了一道白影。
这里离小池不是很远,透过灌木和大树的身影也还是能看到阿默和周明扬的身影。
可是刚刚这一眼,就让阿福浑身的寒毛都立了一遍。
她想开口喊人,可是却发现自己的牙齿都在发抖。
不行不行,冷静冷静。
她抬起自己的右脚往地上大力的一剁,感知到自己的脚还能动,立马抱着怀里的枯枝往来路飞奔。
“啊、啊、啊——”待离周明扬和阿默只有十米不到的距离时,阿福才听到自己的嘴巴发出了声音。
径直跑到二人的身旁,将怀里的东西悉数往地上一放,阿福也不管周明扬是不是会揍她,一把抓住了他手臂上的衣物,紧紧的攥在手里。
“有,有……”她不敢说有鬼,这青天白日的说有鬼不但没人会信,还定然是要被鄙视的,“有个白色的身影!”
阿福抓上他的衣袖的时候,周明扬心中的火气登时便是上来了,只是看到她面色都发白,哆嗦着睁着眼睛强作镇定的看着他,才将心中的不快压了下去。
而听到阿福说看到白影,他立即便反握住阿福的手臂,力道还不轻:“在哪儿?”
“在那头,”阿福指了指刚刚看到过的大概方向,“可是一闪而过就不见了。”
闻言周明扬一下便窜了出去,留下尚且惊魂未定的阿福,和一旁淡淡摆弄鱼串串的阿默在原处。
六皇子府后门,停靠着一辆马车。
玄九思扶着秋实从门里出来,马夫便将车门打开了来。
“上车罢。”看着马车旁已经放好的凳子,玄九思说道。
秋实回头往大门里看,心中到底还是觉得有些难安。
玄玉昨夜出去后,直到今早还不见回来,是否是出事了?
可玄九思说玄玉人在邢府,昨夜办事去了。
但她还是觉着,哪里不对。
看到秋实还是担心,玄九思将侍立在门房旁的一个随从唤近前来:“你家主子回来后,便让他派人往锦官城送消息。”
随从应是。
玄九思让他下去后,才扭头对秋实说道:“他办事,你大可放心。”
秋实也知玄玉办事可靠,起码在这京城里,他更能护好阿福。
秋实认同的点头:“走罢。”
此时洛明真在院子里踱着步,边等着吴妈的早膳,边思索周明扬这小子到底是为何一夜未归。
要不要到大伯父那儿支会一声?
可想到那日他挨的板子,想想又不敢去。
万一待会儿就能回来了呢?
这回可要好好说他,去哪儿也要留个音信啊,这找不着人可真令人难办。
只是,看着这又开始飘雪的天,洛明真突然就有些记挂起秋实来了。
不知道她这些天过得可好?
今日去看她一看好了。
可陈府……
想想还是歇了找秋实的心思。
还是等秋实来找她罢。
京考就要到了,也不知阿福是否做好应考的准备了。
上回说的给她温书,竟是因为她们进了陈府搁浅下来。
还是要去找她一找。
心中敲定了主意,洛明真心下着急,这早膳怎么还没好?
便也抬脚往厨房里去,赶紧看看早膳做好了没。
此时距洛府数十里开外的大皇子府上,玄修然才刚刚从马车上下来,往府里慢悠悠的走去。
见到管事一脸欲言又止的神色迎了出来,玄修然心下了然,却是不点破:“怎么,事情办得如何?”
“大殿下,给他们逃进了迷幻林。”管事支支吾吾的回道。
玄修然懒懒的勾了勾唇:“为何不追进去?”
“这迷幻林起雾……”
这迷幻林,乃京城最有名的一个罗刹之地。
据传,雾气深重时入内,便是九死一生的难关,鲜少有人能再从里边走出来。
其中原因,一直不明朗。
那些能从里头活着出来的人,似乎一夜之间都失了记忆,不曾记得自己在里头看见过什么,遇见过什么,发生过什么。
但从此以后,都离迷幻林远远的,再也不曾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