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小厮,阿福怀揣着心事沿着一旁不起眼处往回走。
宫里的赏花会?
进去奏曲?
看来这项活动还是一种殊荣了,不然紫菱姑娘怎么会为这事烦心呢。
若她能帮紫菱争取到此次进宫的机会,那,或许对方也会告诉她一些关于绛倾城的事了。
这么一想下来,阿福对这个赏花会倒是非常有兴趣了。
听这小厮说,牡丹是近来花容阁的头牌,势头正盛,也不知有些什么好本事。
看来还是要进去一趟摸摸对方的底才好想办法办事啊。
“这么快就回来了?”洛明真正坐在小摊上,吃着一碗汤面,“他还没出来,你要不也坐下吃一碗?”
“婶子,来碗馄钝面,”经过忙碌的妇人时,阿福说道,然后才走到洛明真旁边坐下,“没进去,在外头打听打听而已。”
“你不敢进去?”洛明真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问道。
“有点儿,”阿福也不隐瞒,“不是很想进去,不过也还是要进去一趟,只不过……”
只不过她需要找个伴儿一起。
阿福审视了一圈洛明真,发觉还是不行,这模样一看就是女的,再怎么打扮都没用。
可就在这时候,阿福倒是想起了一个人来:“周公子可还在府上?”
“出门去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洛明真心下了然阿福的意图,“要不,让我堂兄陪你去一趟?”
“堂兄?”阿福疑惑。
“洛明空,是啊,你还没见过,不过不碍事,他好说话,带你去一趟花容阁,小事一桩。”洛明真笑道。
这名字,还真不认识。
“也好。”阿福应了下来。
既然是有人选,那便不需要去让阿于来帮忙。
大婶将一碗热腾腾的汤面端来,阿福道谢后便拿起一双筷子吃了起来。
冬风冷冽,二人正聚精会神的吃着汤面,阿默便从酒楼里出来了。
“快吃。”洛明真看着阿福的碗里还有一半儿的面还没吃完,催促道。
“知道了。”阿福不敢抬头看阿默,怕被发现了,只好淡定的吃着东西,然后小声的和洛明真交流着阿默的去向。
“他进了花容阁!”洛明真突然说道。
阿福的眼睛顿时就朝花容阁的大门看去,果然,阿默和门口的人说了几句话后,便顺利的走了进去。
“可是要进去?”洛明真这才想起阿福一个人不敢进。
是啊,到底要不要进去?
阿福咽下了一只大馄钝:“不,不去,我做不到。”
她做不到。
而且,进去很大概率会碰见阿默,那跟进去,查出点什么,他都会知道。
如今,情况不明朗,阿福并不敢太冒险。
只是,从未想过阿默会骗她什么,难道,阿默真的是在利用她吗?
“好,”洛明真伸手拍了下阿福的肩膀以示安慰,“老板,再来碗汤面!”
“这是——”
“等着呗,一时半会儿他也出不来。”洛明真捞起碗里最后一筷子面条,塞进了嘴巴里。
“阿正,你可知道宫里的赏花会?”
这件事得赶紧办了。
洛明真想了想:“年年一回,怎么?”
“能说说是怎么个流程?就是,大家进去宫里都做什么?”阿福顿时来了精神,问道。
“本是宫里的娘娘和宫外的女眷见面的日子,一年一回,后来吧,就带上了自家适龄的公子小姐,想着要是能给宫里的娘娘看中,驸马妃子的便能一朝荣耀了,你打听这个做什么?”洛明真说完,有些疑惑阿福会问这个。
“刚刚跟小厮打听的。”阿福就着刚得到的信息大概的和洛明真说了。
“你想到了什么办法?对手是头牌,这也没几日便到了日子,虽说紫菱姑娘在花容阁里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但这件事既是花容阁的妈妈做主换她下来,再将她换回去,怕是不容易。”洛明真用筷子搅着碗里的剩汤,思揣道。
“这就要看这位妈妈是抱着什么目的让牡丹进宫了,”阿福吸溜了一口面,说道,“若是能弄清楚这个,办法肯定是能想出来。”
“好,今夜我让堂兄去陈府接你,今夜就进去。”洛明真说道。
阿福吃惊于洛明真的速度,然而这也是她所希望的,毕竟现在也算是和时间赛跑:“好。”
“快吃,吃完回博文馆温书。”这事一敲定,洛明真便巴不得直接将阿福提溜回去写卷子。
这都忙成这样了还不能歇歇?
阿福笑着叹了口气:“苍天啊。”
好吧,既然事情都摆在面前了,那就拼命去做罢。
暖意融融的大殿里,玄修然正半坐在罗汉床上,吃着侍女递到嘴边的吃食。
门外进来一人,单膝跪地:“大殿下。”
“你们先下去。”听到熟悉的声音,玄修然头也没抬,懒懒的说道。
围绕在他身边的几个侍女恭敬的行礼,退去。
殿里一时寂静无声。
眯着眼的玄修然没说话,跪着的人也不说话。
好一会儿后,玄修然才懒懒的睁开眼,拉了拉盖在身上的锦被,将一旁矮几上的手炉捂在了手里:“说罢,何事。”
“回大殿下,情况有变,云安已随军去往西北。”
玄修然的目光这才落到了半跪在他面前的人身上。
“去西北了?”玄修然细细咀嚼这句话。
刚想收拾了他,竟就刚好被他逃过一劫,也是难得的运气。
不过,西北也不赖,去来了那儿,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只要不在京城,一切都好说。
“随他罢。”玄修然懒懒的说了一句。
殿内又陷入了沉默。
“杨瑞福那头,可有什么情况?”玄修然想起了那个那日没有除干净的小尾巴。
“现和一名名为阿默的男子一道住在陈府里,陈大人和陈夫人各派了数人日日跟随着,并无特别情况。”跪着那人淡定说道。
“她果真会有用?”玄修然问了一句。
“回殿下,此人和六皇子相识,身边又围绕众多高手,定然不简单。”
“本王姑且信你一回,”玄修然对杨瑞福这个人,倒是有了些许好奇,“几日后的赏花会,想办法将她弄进宫去,本王倒要看看,她是多有能耐。”
“是,大殿下。”
“下去罢,等本王好好想想,要怎么下这局棋。”玄修然说着,眼睛又缓缓的闭上。
杨瑞福么?
杨家的人,难不成还能反了天不成?
和老六的关系匪浅,这倒是个大好的机会。
一个有趣的计划,在玄修然的心中酝酿生成。
“来人啊,”玄修然唤道。
门外的侍女井然有序的入内:“大殿下。”
“去传管家过来。”
锦官城。
一个安静的院子里,秋实正打开门走了出来。
院里栽满了各种各样的草药,有好一些秋实都未曾见过。
这都冬日了,这些草药还是郁郁葱茏,看着倒是格外的宁神舒畅。
算来,来这里养伤已经数日,身上的伤也大好,只是腹中的蛊,真的是死了。
秋实抬手覆上自己的腹部,还真的,觉得有些伤感。
这也是娘亲留给她的东西,她没能好好的护好它。
“你怎么出来了?今日这天比昨日还冷上几分,快回屋去待着。”玄九思一进来,便凝眉说道。
他手中捧着一只大瓷瓶,正匆匆进来。
秋实对他的话倒是不太在意,这几日相处下来,秋实发现玄九思着实是个爱叨念的人,叨念了几日,她已经提不起劲儿再去和他理论,索性由他。
“这是什么?”秋实跟着玄九思进了屋。
玄九思将瓷瓶小心的往桌上放了下来,然后让秋实坐在一旁,慢慢的打开。
一股热乎乎的蒸汽便从大瓷瓶里飘了起来。
秋实一闻这个味道,就知道是什么了。
“能不能不吃了?”
“不能。”玄九思笑道,“我知道你吃腻了,看,我今日特意用不一样的器皿来盛,保管是不一样的味道。”
“干脆将里头的汤药也换了罢。”秋实皱眉凑近瓷瓶的口沿往里看了看,尽管对那股味道很有抵触,可还是端了起来喝了下去。
“如何?是不是味道没那么冲了?”见秋实放下瓷瓶,玄九思忙问道。
“嗯……”奇怪,这入口倒是没那么怪了,“这是这瓶子的功劳?”
秋实捧着瓷瓶,仔细的打量起来。
“是啊,这瓶子往后就放你这儿了。”玄九思笑道。
“怎么来的瓶子?”秋实看了好一会儿,“老实说,别想骗我。”
这些日子,玄九思对她很是上心,许是他觉得是因为他的原因让她腹中的蛊虫死了,才如此尽心的张罗着给她治。
来了这锦官城数日,倒是还没有见到玄九思的娘亲。
玄九思说是还要等上几日,她倒是有些想回京了。
这出来了几日,阿福也不知是什么情况。
虽说阿于答应帮忙看护好她,可秋实的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昨儿个去别家讨要的,你就别管这个了。”玄九思一语带过,并没有和秋实详细说明。
“我的伤基本是好全了,若是可以,我想先回京看看。”见玄九思在往瓷瓶里倒水,秋实趁机说道。
“你还不能回京。”玄九思放下水壶,认真的和秋实说道。
秋实沉默的回视,看着玄九思认真的神色,她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嗯。”
“你这些天喝的这些药汤,可以短时间抑制你蛊女的气息。可这药必须要在此地配制,你若是回京,不出三日,药效便消去。此事我自有法子,你且安心待在这里,别想着偷偷溜走,行不通的,周围都是我的人。”玄九思看穿了秋实在想什么,索性点破了说。
“劳烦您了。”秋实终是低垂下了眼睑,认可了玄九思的安排。
没错,她是蛊女,她没有办法掩盖蛊女的气息,她若回京,势必步步难行。
只是看着玄九思熬黑的眼圈,秋实的心中确是不忍:“我不走。你这些天都在做什么?我对医术药材略懂一二,兴许能一道想办法。”
玄九思本是想要拒绝,可一想到自己熬了这么多日终是没有头绪,娘亲又不在锦官城,这也着急上火好几日,秋实这还生了偷偷溜走的心思。
“好,你跟我来。”玄九思说着,便带着秋实往自己的院子里去。
也好,还能看着她,别一个晃神,就让她跑了。
秋实的轻功非同寻常,若她真下定决心要走,司幽阁的人还真看不住她。
那头秋实跟玄九思去翻医术的时候,这头阿默也回到了博文馆。
“还有呢?”阿福压低声音问道。
洛明真也坐在一旁,三人围成一圈在说着悄悄话。
“花容阁和别的花阁不同,它年年会有十名花使,这十名花使,也就是京城人人追捧的绝顶名妓,她们代表着花容阁,给京城里的达官贵人服务。”阿默说道。
“还有呢?”阿福继续问道。
“没有了。”阿默说完,便不再说话。
看来,阿默真的很有可能是瞒着她什么。
这些消息都是些可有可无的消息,阿默明明进去过,他在里头是见了什么人,听到了些什么呢?
阿福直觉他并不仅仅是只知道这些。
阿默的性子,她多少是有些察觉,事情交代到他那儿,一定会好好去办的。
“没事,能打听到这些回来就已经超出我的意料了,毕竟你开口说话了啊。”阿福笑道。
这件事还真是有些云里雾里啊。
必须尽快的搞清楚才行。
“今日先回去了,明日再来。”阿福看了看天色,忙和洛明真说道。
洛明真点头:“早些回去罢。”
晚些时候,可还有一趟行程。
洛明真没点破,此时只她和阿福二人知道,不能让阿默察觉。
阿福意会:“你也早些回去。”
从博文馆出来,阿福问道:“今晚在外头吃还是回去自己做?”
“回去吃罢。”阿福虽说又赚了银子,可看她这花钱的手脚,不省着点也花不了几日。
说到这个,阿默才想起给阿福买了吃的:“这是肉干,今日糕点铺子没开。”
阿默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神色,阿福看着他的眼睛,夜色里看不出两只瞳仁的不同,然而黑亮的眼珠子,真的是很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