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吃这个?”看着阿福盯着他看,阿默有些不自在的问道。
“爱吃,我不挑食。”阿福敛下眉眼,将那一纸袋肉干接了过来。
两个人一道走着,都没有说话。
“阿默,倾城自由后,你们打算离开京城吗?”阿福捏起一块肉干放入嘴里,问道。
肉香浓浓的在口齿间弥漫,阿福满足的一笑。
“跟着你,不好吗。”
听到阿默这么说,阿福的心里生了些异样:“之前,只因你无处可去,倾城自由了,你们便一道生活罢,等秋实回来,我们兴许是要回家去的。”
听到阿福这么说,阿默一时间也是沉默了。
阿福吃着肉干,看着路上的行人,故作轻松的说道。
自从和绛倾城相遇后,阿默的话渐渐的多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阿福越发怀念以前那总是沉默的阿默了。
“你真名叫什么?”阿福问道。
一会儿后,阿默的声音才传了过来:“阿福,我不能说。”
她终究还是察觉了什么吗?
“阿默,你不会害我的对不对?”明明心里知道,这话不能问,可阿福此时此刻,忍不了了。
阿福看着阿默的脸,看着阿默的眼,认真的等着他的回答。
“不会。”
阿默给出了答复。
眼神依旧清澈明亮。
“嗯,好。”阿福回道。
她大概,真的是怀疑阿默了。
冬日俏寒,二人走了一段,最后还是去附近的饭馆里吃了一顿,才坐了马车回了陈府。
阿福回府后便去沐浴了一番,换上一身干净的男装,趁阿默没注意,关好自己的房门悄悄的溜出了西凝院。
天色已沉,算来应该是夜里的七点钟这样的时辰,阿福捂了捂双手,快步朝侧门上去。
“杨姑娘,这时辰还出去?”守在侧门边的守卫待阿福走近,出声问道。
“刚认识几个京城里的朋友,约好去见识见识京城的名阁,这不就趁着夜色走一遭了么。”阿福也没有故意瞒住去处。
她知道陈府定会派人跟着,撒谎自己还吃亏,不如就照直了说。
“想不到杨姑娘对花阁还有兴致了。”守卫笑呵呵的去给阿福开门。
“初来京城,什么都新鲜,就去看看,开开眼,往后回了穷乡僻壤处还能吹点小牛不是。”阿福笑着打趣道。
门吱呀的开了,守卫将两扇厚重的门板推开来,说道:“可是需要给您备马车?”
阿福跨出门槛,朝门外张望了几眼便看到了等在不远处的一辆木色马车,马车边上站着的正是洛明真,见她出来,洛明真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不用了,坐友人的马车去便可,”阿福笑道,“您受累,晚些时候给留个门。”
守卫客气的回道:“不受累不受累,杨姑娘慢走。”
阿福别过守卫,便朝着洛明真小跑了过去,一走近就笑着出声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实话说,见着洛明真,阿福的心安定了不少,有个熟人一道走,总归是心里踏实很多。
“这位爷说女的也能进,所以我就一道儿来了。”洛明真拍拍车厢,笑道。
“杨姑娘,幸会。”车窗打开,洛明空的脸露了出来,正笑得灿烂。
“幸会,洛公子。”阿福点头示意。
嘿,倒是个好看的。
“上车,咱们边走边聊。”洛明真招呼一声道。
阿福回身看了看陈府紧闭的大门,才跟在洛明真身后上了车。
一路上,三人就花容阁的事情聊了起来,阿福也从中知道,花容阁大概是个什么地方。
京城三大阁之一的花容阁,男女皆可进,此阁和一般的青楼不同,虽说也兼营皮肉买卖,可其名声最为响亮的却是每年的十大花使。
何为花使,容貌不消说要一等一的好,琴棋书画也只是基本功,之所以能冠名花使,是因为这代表着十种花卉的女子,每个人都懂一门绝技。
“这都是些什么绝技?”阿福很有兴趣的问道。
今日从那小厮口中可没听得这么详细,这个花容阁,倒是吸引人得紧。
可是洛明空却是笑着摇头:“此事可不能说,你需自己去体会,这就是花容阁的规矩。”
还有这样的规矩?
阿福的好奇心可是越来越重了。
这种好奇心,都快要战胜她害怕见到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子的心理。
待他们三人下了马车,站在花容阁门楼前,望着眼前恢宏的建筑,阿福心里的紧张感又悄然爬了上来。
洛明真察觉到她的紧张,伸手挽住了阿福一侧的手臂:“无碍,我陪着你。”
灿然一笑,好看极了。
阿福深深的呼吸了口气,对二人点了点头:“走罢。”
洛明空走前头,她和洛明真走后头。
一进门,光线便朦胧了起来,阿福抬头一看,才发现这里的天花板上并不是用的灯笼照明,而是一颗颗发光的珠子,大小不一,统统是泛着橙色的柔光。
这段路并没有什么人,阿福悄悄问洛明真:“这天花板上的都是什么珠子?”
“说是夜明珠,可我从未见过这种颜色的珠子。”
话音才落,前头陡然出现了一道强光。
阿福下意识的抬手挡了挡眼睛,待适应这光线后,从指缝之间往那头看去,才发现是有两个人拉开了挂在一个门上的垂帘。
洛明空像是对此了然于心一般,好不见怪的走了进去,跟在后头的洛明真和阿福却是有些谨慎的跟在后头。
“你这堂兄对这里很熟悉吗?”阿福问道。
“应是常来。”记忆里的洛明空,只要周明扬来京,二人一准是要来这花容阁逛逛。
听说是个对此地熟悉的人,阿福点点头。
既然是熟人,那么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刚刚马车上碍于不熟,没有向他打听打听紫菱姑娘,倒是可惜了。
不过想到待会儿应该是要一道回去的,想来到时候再问问也无妨,阿福便安下心来。
“你们打算去见哪个花使?”洛明空停下脚步,转身问道。
阿福看了洛明真一眼。
“牡丹姑娘。”洛明真说道。
听到这个名号,洛明空的眉头微挑:“臭丫头,还真会挑。”
说完,又迈开了脚步往前走。
“怎么,这里没有妈妈之类的人吗?”阿福往这大厅里看,刚刚她就在奇怪,既然是有青楼性质的地方,怎么会没有老鸨之类的角色出来迎接客人呢?
“花容阁的妈妈,可不用出来招呼客人。”走在前头的洛明空听到了阿福的问话,笑着回道。
这明亮的大厅里四处是一排排鎏金的架子,形状各异,上头密密麻麻的焊接着一个个的油灯盘子,烛光交相辉映,灼人眼目,却并不繁乱。
围绕在这些灯烛架子旁的是桌椅上,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各色的花卉,看得阿福暗暗称奇。
这不是冬天了吗?怎么还能看到这么多花?
虽然她基本是认不得这都是些什么花来,但是满室飘荡的花香,闻上一口便让人心旷神怡,格外的醒神。
当之无愧一个花字开头。
此时大厅里客人也不少,三五成群的围坐在布置好的桌椅前,低声交谈着什么。
“他们坐在这里是做什么?”阿福疑惑的问道。
看桌上并无茶水吃食,只是铺放了笔墨纸砚,阿福对此很是好奇。
洛明空顺着阿福的目光往那头扫了一眼,只丢下二字:“闲聊。”
这几句话间,便穿过了大厅,到了一个空旷的天井里。
说是天井,阿福倒更觉得像是一个花的温室。
方形的天井四周,是一层层往上递的阶梯,沿着外天井的墙壁层层蜿蜒而上。
中间的地方,却是个大大的台子,上头坐着几个妙龄女子在弹奏着阿福没听过的乐声,纷纷攘攘的花瓣从高高的天井上缓缓而落,阿福看了看脚下,果然已经堆了一层大红的花瓣。
抬脚踩上去,松松软软的,却是觉得有些可惜。
看着洛明空走在前头习以为常的模样,阿福心里叹了口气,还是跟着身旁的洛明真一道踩着花瓣上了阶梯。
就奢侈一回罢。
他们是在三楼的位置上了廊上,一走到楼面,旁边等候的女子便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过来:“公子,小姐,可是想见哪位花使?”
“牡丹姑娘。”
那女子福了福身,道了声是,巧笑嫣然的领着他们往廊上去。
这就要见识到头牌的魅力了。
阿福心中的紧张感已消散开来,被满满的好奇心替代。
夜色深沉,锦官城里的一方小院里,此时能从窗外瞥见里头暖黄的光亮。
“来,先用膳罢。”门开了又关上,秋实端着一个大食盒走了进来。
他们住的这个地方,是一处有些光景老旧宅子,宅子里的下人几乎没有,但是司幽阁的人却是常常见到。
来了这几日,倒是知道了玄九思是神侍这件事。
不过,也仅此而已。
“好。”桌案那头埋头翻书的玄九思应了一声,片刻之后,才走了过来。
秋实已将饭菜端了出来,整齐的摆放到了桌上。
“你做的?”玄九思看着一桌的菜色,问道。
“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都做了一些。”秋实将筷子递给玄九思,说道。
玄九思瞧着一盘泛着油光的青菜,伸了筷子。
一会儿,神色飞扬道:“好吃。”
秋实给自己也装了饭,才坐到了另一头吃了起来。
来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这个府里平日是谁在做饭,每回都是玄九思唤她去了饭厅,饭菜便都摆在了桌上。
今日看着天色不早,玄九思又格外的专注在书里,秋实才寻到了厨房,恰好也是没有看到人,见厨房里的食材一应俱全,便自己动手做了顿晚膳。
“吃完饭便歇息去罢。”秋实突然说了一句。
玄九思有些惊愕的抬头。
“不眠不休的,熬垮了身子,得不偿失。”秋实边吃着边说道。
话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吃饭的时候居然讲话了。
看来和阿福待久了,这习惯真的是会养成的。
不过,也无妨了。
“我不走了,等你娘亲回来之后再作打算,”秋实接着说道,“司幽阁里怕是也有不少的公事,你大可先去忙,若是还怕我跑了,派几个人来看着我也是可以的。”
玄九思这回没有接话,而是沉默的吃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娘亲明日便回来了。”
“嗯。”明日回来,好消息。
“秋实,”玄九思突然正色道,“有件事,你得知道。”
“何事?”见玄九思这般神色,秋实放下了筷子,认真的听着。
“别让我娘得到你的血。”玄九思说道。
这话一听就是内有玄机:“为何?”
“她有一个夙愿,要制成一味奇蛊,若是得了你的血,她必然是能制成,”说到这里,玄九思的眸光有些复杂,“我不想她制成那个蛊。”
“这,我担保不得。”秋实想了想,回道。
若对方是高手,她怎么敌过?
况且,看着院里种的草药,已然是能窥见些许玄九思娘亲的厉害。
这是个懂毒懂医懂蛊的人。
“她取你的血,定会征得你的同意,只要你不答应,她是不会强行给你放血的。”玄九思说道。
“她制那蛊,是为何?那蛊的功效,是何?”秋实对这个从未谋面的人,好奇了起来。
既是夙愿,那定然是个很厉害的蛊。
只是不知道,这个蛊,到底有多厉害,而让玄九思的娘亲,如此执着。
玄九思摇头:“我不曾知道其中的道理,我只是不想她有事。秋实,切记,万万不可给她你的血。”
看来,这件事是很严重的事了。
“好。”秋实应下。
随后又想起一事:“近来可是有阿福的消息?”
她来到这里后,只接到过一回玄玉的书信,里边说了些阿福的情况。
这已经过了数日,却是没再有书信到来。
秋实有些担心阿福。
“还未曾有,”玄九思说道,见秋实有些担忧,“现下的京城,无人能伤他,所以,阿福的安危你也不必担心。”
在玄九思看来,秋实对阿福的这种看护,令他有些意外。
这其中的缘故,是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