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不必客气,”绛倾城说着就将盆里的菜捞出来了一些,“这菜要放到哪里?”
“这里这里。”阿福忙将一个大瓷碗端了过来。
绛倾城戏服都还穿在身上,看着倒是有几分喜感。
“阿默,去,看火。”阿福抬头招呼阿默道。
这小子,今日来这一出,可真是坑惨她了。
阿默回身将厨房的门关上后,才乖巧的走到了灶边坐了下来。
绛倾城有些诧异阿福跟阿默说话的口气,眼神不由自主的在阿默和阿福的脸上逡巡了一圈。
阿福没有发现绛倾城的注目,边将砧板挪远点边问阿默:“你——”
想想人家姑娘也在这里,还是问姑娘更好。
于是阿福又扭过头来笑道:“倾城姑娘,你和阿默,能讲讲?”
她也觉得这么问不好,可她若不知道这其中的事情,也容易出纰漏。
听到阿福问这个,绛倾城双眸含笑道:“姐姐想知道什么?”
额,她想知道什么?她想知道得越详细越好啊。
八卦之心,蠢蠢欲动。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阿福拿起菜刀,将放到砧板上的菜给细细的切碎。
盆里的水温温热热的,绛倾城将手浸泡了进去,不时搅动盆地的碎菜叶子:“我们是兄妹。”
什么!
兄妹?
“兄妹?”阿福想确认是否是自己听错,问道。
“是兄妹。”一直不出声的阿默接过话来。
阿福扭头瞪着阿默。
好小子,总是这样在关键时候插一句。
是禁断之恋吗……
“我们虽是兄妹,可也并非是亲兄妹。”绛倾城见阿福被吓的样子实在是好玩,但面对这个人,绛倾城还是不想她误会。
毕竟,阿福是女的,而阿默对阿福的态度,很特别。
绛倾城不得不分外注意阿福的存在。
“噢,是这样,”阿福这才恍然大悟般的点头,赶紧将这个话题拉过去,“倾城姑娘是怎么到的戏班子?”
绛倾城微愣。
“你刚和班主说了什么?”阿默的声音插了进来。
看来这事不能问啊。
“你不是说要带倾城姑娘走吗?我就是去和班主谈的这件事。怕你还不管不顾做出什么丧失理智的事情,我才想办法让倾城姑娘留下来一晚,咱们好商量商量这里头的细节。”阿福回道。
“我定是要带她走的。”阿默看着绛倾城,仿若是在说着誓言。
“嗯。”绛倾城回视阿默。
“你们俩够了哈,”阿福看不下去了,将砧板上的菜装到碗里,“要是不透露点消息给我,带倾城姑娘走可不容易。”
“我要带走她,谁也拦不住。”阿默说道。
阿福内伤都要憋出来了:“你能看看这个大环境吗?这里是陈府,你要在这里闹事,陈大人能放过你?就算你带着她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那她的主子呢?万一她的主子本事大,能找着你们呢?这强行带走是下下策,我虽不算什么,你也不能这么坑我吧?我还要在京城里待着等阿实回来呢。”
一口气说完都不带喘的。
也不想看到这两个人为难,阿福接着说道:“这件事我大概是有办法解决的,如果你俩愿意相信我的话。但是我要知道一些事情,你们不说,到时候成功的把握就很小。能口头解决的事情,就不要去想那些要动手的办法。”
“阿福,”绛倾城走近一步,“你为何要这么帮我们?”
这个晚上她有听阿默说过阿福的一些简单的事迹,可是她并没有完全信任阿福。
这个人是为了什么会去做这么多本于她无关的事情?
这个人到底是求什么?
阿福往屋顶上瞅了瞅,要说个理由出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大概,是为了自己的良心吧。”
“良心?”绛倾城说道。
就凭这二字?
“嗯,是的,应该就是这个,”阿福像是道出了一个自己满意的答案,笑道,“为了我的良心能好好的,不被折磨。”
是啊,她只是为了良心能安,随心而行而已。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灶膛里的火光映照在阿默的脸上,显得他那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真话。”阿福说道。
阿默温柔的看了一眼绛倾城,才认真的看向阿福:“真话就是,我不能说我们的过去,而让倾城到戏班子的人,也无法告诉阿福你。”
这不等于没说?
阿福握着菜刀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好吧,这事我尽力,你要保证别冲动带她走。”
“我每日都要见她。”阿默并不买账。
小子,你够骨气。
“我满足你这个愿望,可相对的,你真的不要冲动行事。”阿福想想,这事还是能办成的,就应了下来。
“期限。”阿默说道。
阿福心算了下,回道:“三十日,也就是京考之后。”
提起京考,阿福就觉得焦虑。
她这些天都是在干嘛……
“姐姐,”绛倾城不知何时将自己的手擦干了,此时正轻扯阿福的衣袖,“我可与你说说戏班子的事。”
她知道阿福应该会有兴趣。
“好,那饭后再和我讲讲,”阿福笑着应下,只是,“不用唤我姐姐,叫我阿福便好。”
绛倾城摇头:“姐姐,在我的家乡,代表着尊敬。”
绛倾城拉住阿福的手:“姐姐值得我尊敬。”
“既是如此,那姐姐派你个任务,”阿福将瓷碗端了起来,笑着往大炒锅那边看,“今晚可能尝尝你的手艺?”
“自然。”绛倾城自信的接了过去。
“主子,阿福等人已进了陈府。”探子将消息带到后,看到端坐上座的男子挥了挥手,便自觉的退了下去。
夜已深,柳陵风还没睡去。
狭长的凤眼在手中的书册上阅览着,渐渐的又沉入了书的世界。
而此时的太子府里,派去跟着阿福的几人中其中一人刚刚从玄少昊的卧房里退了出来。
杨瑞福,竟是住在陈府。
这他可没有料想到。
这里头可还是大有文章啊。
西凝院的厨房屋顶上,玄玉正将一片灰黑的瓦片小心的放回原处,接着对暗处打了个手势,身形一闪,离开了陈府。
玄玉刚离开,一道黑影便从刚刚玄玉打手势的那个地方闪现出来,几下便上了屋顶蹲守着。
“啊……今儿个可是吃撑了啊。”阿福躺在榻上,使劲儿伸了个懒腰。
这一吃饱,就困了。
“姐姐可要用净室?”绛倾城手里拿着刚刚阿福给她找的衣裳,问道。
“你先用,我还不急,这一会儿让我躺躺。”真累啊,这把老骨头一沾上床就不想动了啊。
绛倾城给阿福扯了个被脚盖住,就往净室里去了。
阿福听着绛倾城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眼睛才轻轻的睁开来。
这是个机会。
她应该去找阿默再问点小道消息。
可是阿默要不说怎么办?
想到刚刚的拒绝,还有阿默对绛倾城的重视程度,阿福的心里又打了退堂鼓。
这虽然是她给阿默赎的身,可也只是仅此而已。
别人的**权也还是要尊重的。
这回他们兄妹二人意外重逢,或许是个离开陈府的好时机,好理由。
只是,这怎么说也是件费神的事情。
柳陵风那摊子事算是办得差不多了,后续她也不想再搀和。
只是本以为干了那一票能有积蓄去做她的小本生意,可这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这哗啦啦的,钱就都没了。
嗯,还是要找柳陵风合作才行。
毕竟有过合作经验,钱也给得利索,是个好东家。
只是他要问起秋实怎么办?
今日他没逮着机会找她问话,明日肯定是要问的。
她这可要好好想个说法才行。
事儿可真多。
可人生啊,就是这么些事堆出来的,都堆到面前来了,可不得去解决?
许是榻上舒服,阿福本是打算起来去找阿默的,却是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渐渐的闯入了阿福的耳朵里。
迷迷糊糊悠悠转醒,阿福睁眼:“我的天……这怎么就天亮了?!”
她记得是躺在榻上想事情啊。
这怎么眼一闭一睁,一晚上就过去了?
她连忙爬了起来。
这厢房里有两个卧室,她走到另一个卧室门边上偷偷听了下动静。
绛倾城应该还没醒。
这听了个结果,她才轻手轻脚的往外头走去。
今儿这天晴朗透亮,但是冷。
冷就冷罢,习惯就好。
她在院子里舒展了下筋骨,发现虽然天是亮了,可时辰还是早的,这倒是不急。
走到了那头树下的秋千旁坐了上去,轻轻的晃了起来。
这还记得那天在这摔的一顿呢。
想想便笑了起来。
阿福朝空气中呵了口气,心里感到无比的有力量。
好了,今日的事情多,但是她一定会都办好的!
“早。”
对面的厢房门打开了,阿默从里头走了出来。
“早,”阿福回道,“倾城姑娘还在睡。”
“嗯。”阿默应了一声,走了过来,“想吃什么早饭。”
“你做?”阿福笑道,见阿默点头,她眉眼的笑意更盛,“想吃肉包子,喝黄豆浆。”
“你不是要出门?”做肉包费时,阿默想到阿福今日的行程。
“那便下回做,今儿个估计已经有早饭了,”阿福往厨房那头笑着看了一眼,然后蹦跶下秋千,“我先去洗漱。”
阿默走进厨房,发现灶里已经生起了火,一旁炖着几个小砂锅,此时正从盖檐四下喷涌出白色的蒸汽。
“公子起了?洗漱了没?早饭这就好,”一名仆妇满脸笑意走了进来,“今儿个老奴炖了点清汤,还有鲜肉粥,都是今儿个一早去拿的新鲜菜,待会儿喊上姑娘来一道儿吃。”
说着仆妇便拿了毛巾打开了其中一个砂锅查看炖煮的情况。
这一掀盖,一股浓郁鲜香的肉味便充斥了小厨房。
阿默点头嗯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这仆妇突然转变的态度……
阿默朝阿福住的厢房看去。
定然是阿福做了什么。
当阿福三人坐进了小厨房后,那两名仆妇人已经恭敬的退了出去,丝毫没敢在阿福面前晃悠。
“你做了什么?”阿默看了看门外,问道。
阿福正在专心的喝粥,一时没听清:“什么?”
“她们是怎么了?”阿默又说道。
“噢……她们啊,”阿福也扭头往门外看去,“我哪知道。”
说完又专心的喝起粥来。
今日这粥可真好喝,不得不称赞这陈府的人果然有两下子。
绛倾城在一旁看着阿默盯着阿福看,心中似有些什么在涌动:“快吃罢,菜都要凉了。”
被绛倾城轻推了推,阿默才又动起筷子夹了一条青菜。
这青菜入口,阿默想起了那日阿福做的那盆杂烩。
而一旁的绛倾城看到阿默嘴边漏出来的一点笑意,突然明白了自己是在不安。
“姐姐,你今日是要出门吗?”绛倾城按下心中的思绪,笑着问阿福。
“嗯,今日必须是要出去,晚上也说不好什么时候回来,应该是会早点回来,”想到中午之后便是和洛明真混,应该能回来早些,“给我留点饭菜哈。”
哈哈,这绛倾城不仅人美,连菜都做得好吃得不得了。
有女如此,夫复何求?
不对,她这只是沾光而已。
“姐姐是自己去吗?”绛倾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口。
“对啊,早上你不是还要去陈小姐那里说话嘛,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留你到晚上,这阿默留下好有个照应,你们这么久没见了,也不舍得分开的对吧?”阿福表示理解,“今晚戏班子会来府上,我会赶回来让你再多留一晚,之后的计划刚刚我告诉过你们了,总之,冷静行事。”
“谢谢姐姐。”听到阿福不带阿默出去,绛倾城的心按捺不住的轻快起来。
然而,阿默却觉得不妥:“你自己能行?”
“嘿,小看我?”阿福夹了一颗咸菜往嘴里送,“放心,我这回就光明正大的坐着陈府的轿子去。”
不是要跟着她吗?
那就让你们跟着好了。
反正她和柳家绸缎庄的关系,想必不日也会传到杨氏的耳朵里,今日出府不比往日容易,这请了府里的人送去,一来杨氏不会多加阻止,二来也刚好省了她走路。
多划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