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旷归云尽，天清晓露新。改自韦应物：《答王郎中》景王府中，管家一大早得了宇文琰召唤，此刻正大步朝着景王爷起居的庭院走去。
四方庭院对着碧水湖，管家入门时，便觉池荷送来阵阵凉意。院落中有两棵梧桐树，落叶声频，惊起了栖鸦，宇文琰直直立在树下，正系着扣子。
“王爷，您有何吩咐？”
“海棠居的张姑娘，待她伤好，留在王府做事。”
“这……王爷想给张姑娘安排个什么差事？”
“你来决定。”
“好的王爷，那我过会儿便同张姑娘商量商量。”
“嗯，还有件事……”
言语间，宇文琰已系好了扣子，一旁的小厮见了，上前递来一件墨蓝色暗纹外袍，宇文琰却没有接手。
“换一件，要正式些的。”
管家正等待着王爷吩咐第二件事，此时宇文琰出声，才留意到今日自家王爷，竟用金冠束了头发。
“王爷今日，要进宫面圣？”
宇文琰微微一笑，不作回答，只接着方才未竟之语，继续道，“下个月就要入冬，过冬的预算和本年决算，管家近来要上心些。”
“王爷放心，财务收支账房一向登记清楚，待下周，我便同您汇报。”
“嗯。”
管家正等着听第三件事，却见宇文琰应了一声就没了下文，可那第三件事……当是年年要准备的。
“王爷，下周……便至中秋了，还是按老规矩？”
“中秋，竟这么快。你若不提，本王倒要忘了。”
管家自宇文琰受封为景王便在王府做事，听宇文琰这般回答，只心下暗叹，中秋节，自家王爷怎会忘记……
“一切照常，劳烦管家费心。”
“王爷莫要这么说，若您没有别的吩咐，我便下去做事了。”
“去吧。”
目送管家离去后，宇文琰仍直直伫立，透过庭院大门，望着碧水湖出神。宇文琰脸上是一片平静，眸中的深邃却似化不开的漩涡，悲喜莫辨。
凌青急匆匆进了院门，正正对上宇文琰这副表情，着实怔了一下。
“王爷，王爷？”
“何事。”
“来福公公方才来传话，道是皇上思念，请您入宫走走。”
宇文琰听到这话，勾唇深意一笑。恰此时，先前的几个小厮回来，呈给宇文琰一件亲王制式的玄色银边外袍。
“王爷您这是，早已料到皇上会来传召？”
“昨日那番动静，皇兄想是坐不住了。”
“王爷英明！”
“去备马，下朝后，本王便要入宫。”
“是！”
这厢，勤勤恳恳的景王爷已穿戴齐整，同在景王府的海棠居内，张小雨才开始起床梳洗。
“唔……楚姑娘，你这是去哪儿啊。”
“去后厨，寻些人帮我拌鹿食。早饭在正厅桌上！”
“天哪，楚姑娘你现在，竟连早饭都不陪我用……”
“对啦，帮我看着锦时，不要让它乱动，过会儿见！”
张小雨单手捧着毛巾，呆呆瞧着楚轻歌愉快地出了海棠居，突然生出一种悲秋之落寞。
“罢了罢了，整天想着她鹿儿子……也好过整天想着那个冷面王爷。”
张小雨草草净过手，便去吃早饭了。待早餐用毕，张小雨唤小厮来收拾时，却见管家跟在后面，笑眯眯地走来。
“张姑娘，可是吃好了？”
“嗯……我吃完了，您是来找楚姑娘的？”
“不，我是奉了王爷吩咐，来找张姑娘你的。”
张小雨只犹疑了一刹，便回想起昨日帐中，宇文琰要自己留在王府做事的不定期劳动协议。
“嗯……是不是关于，我在王府的做工问题？”
“张姑娘冰雪聪明，正是此事！”
张小雨暗道一句，该来的总会来。思忖片刻，张小雨便邀管家坐在小院中，打算详谈一番，给自己寻个好差事。
“管家大叔，王爷或您……可对我的差事有所打算？”
“具体的差事，待我们商讨后，自是要王爷同意。眼下，我只想听听张姑娘的想法。”
“好，我得先同您说，我左手伤及根骨，以后使不上大力，因此有些重活，我干不了……”
管家闻言，赶忙解释，“张姑娘多虑，粗活累活的，哪能让姑娘来干。”
“嘿嘿，我瞧着王府中没个女子，料想您也会把我当男人使唤。”
“姑娘说笑，不知张姑娘可有属意的差事？”
张小雨听完这话，认真回想了自己所见的王府中人，却发现除了侍卫、小厮和眼前这位管家，便没有其他职业选择了。
“武功，我是没有的。若是小厮……我应当可以做些浇花、剪枝之类的，不如您说说，都有哪些我可选的？”
“那我便先同张姑娘介绍一下，王府中人除却侍卫，可分起居、饮食、财会、园林等内务部门。”
“这里面，哪个最轻松？”
管家想上一想，十分确定道，“起居。”张小雨听完，顿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起居，是否当指，伺候王爷的起居？”
“正是！”
“端茶倒水，添香研磨？”
“不错，不知张姑娘……”
张小雨慌忙掀起额前碎发，让左脸的斑痕露出给管家看，义正言辞道，“管家大叔，对着这张脸，你觉得王爷能容忍我在旁边晃悠吗？”
管家清了清嗓，决定绕过这个话题。
“姑娘说笑……其他内务里，姑娘可有相中的？”
“只要不是起居，其他的都可以！对了，这里面哪个月俸给的多？”
“月俸的话，要看姑娘家中几人。”
张小雨听了这个回答，有些疑惑，在大陈做工，竟是按家里的人头分钱？那自己岂不是亏大了！
“额，我孑然一身，无父母小儿要赡养教育，家中，没人……”
“这……姑娘有所不知，景王府内没有女眷，故而没有胭脂水粉类的花销，因此王爷定下规矩，王府中人，吃住皆包，凡家中要奉养老小的，按家中人头给月钱。”
“那我这种情况，就……没月钱？”
管家点了点头。
张小雨泫然欲泣，这是什么破规矩，竟连攒钱都没得攒！一入王府做事，便要在物质上彻底依附于景王府，若是想逃出去，是一分钱都带不走的……
“不对，此举对我来说，未免太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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