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管家所言，张小雨留意到，宇文琰制定这个狗屁规矩的前提是“府内皆男子”，而自己，其实并不符合这个前提。
“管家，您方才所说规矩的大前提是，‘王府内没有女眷，故没有胭脂水粉类开销’，可我若在王府做事，就不符合这个条件了呀。”
“张姑娘莫急，若你有些旁的兴致，也是可以报销的。”
“那不就是，可以给些兴趣爱好的月钱？”
张小雨听到报销二字，心下惊喜。虽然工资为零，但看来，每月还是会支付些闲情雅致的零头小费，而自己完全可以将这些零头慢慢攒下来，聚沙成塔！
“唔，并非给月钱，而是由负责采办的人为姑娘去买，或者姑娘买后，来我这儿登记报销。”
“……总而言之，就是不能给银子？”
“这样说，没错。姑娘何必在意银子，府内吃穿不愁，兴致物什报销也方便。”
张小雨只觉一个晴天霹雳打下，自己虽然被宇文琰威胁，答应了不定期劳动合约，可自己并不想在王府呆一辈子啊！
“您方才说，兴趣爱好皆可报销？”
“是。”
“管家大叔，是这样的，我并不喜胭脂水粉，我的爱好，只是银子本身！银子在我眼里，就如同古玩字画、霁月晨光、清新空气，我看着它就高兴，看不见它，呼吸都不顺畅！”
……
管家听了这番歪理，只觉跟张小雨没法聊下去，这便打算禀报给宇文琰，由王爷亲自定夺。
“咳，除却这个要求，张姑娘对具体差事没有其他想法？”
“没了，我就想每天摸着银子入睡！”
“咳咳，那么，具体的差事便由王爷定夺，姑娘这要求，我也会报给王爷的。”
“既如此，那便多谢管家您啦。”
张小雨送走了管家，见院中石凳上留着几个洗好的胡萝卜，便拿起一根，边啃边打算着自己的计划。
“景王府，终不是我久留之地。不论如何，要点月钱，存着银子总是没有错的……哎，就是不知王爷会不会答应。”
张小雨兀自想着，嘴下不停，啃完一根胡萝卜，又拿起一根接着啃。不多时，便见楚轻歌抱着个大盆回了海棠居。
“张姑娘，你怎么在吃胡萝卜！”
“啊，不是你放在这的吗？我看它洗干净了，就啃了两根，还挺爽脆！”
“嗯，是洗净了，不过，那是我给锦时准备的辅料。哎，张姑娘你别走啊……”
水天虚碧，秋风袅袅，伴着张小雨和楚轻歌的调笑与逗趣，海棠居的清晨，正悄然过去。
宇文琰半个时辰前从王府出发，此刻行至皇宫东乾门，正是下朝时分。
朝臣三两成群，鱼贯而出。宇文琰不愿与朝臣发生纠葛，便令车夫拐去转角等上一等，尽职尽责扮演着闲散王爷的角色。
待朝臣的车马四下散去，宇文琰才慢悠悠入了东乾门。来福手下的一个太监瞧见宇文琰，忙上前殷切指路。
“十七爷您到啦，今儿早上来福公公才命奴才在这儿守着，没成想，您来得这般早！”
“皇兄在何处？”
“这不刚下朝，皇上又留了几个大人说话，现下是在养心殿西暖阁呢，奴才这便领您过去。”
朱红宫墙，碧瓦飞甍。宇文琰入宫后便一改雷厉风行，随着太监惬意地晃悠到养心殿。
三十三层白玉墀，宇文琰正欲拾级而上，却恰逢一中年男子扶着阑干小步下来。
“景王爷。”
“慕相。”
这男子乃是当朝行政百官之长，慕昭，慕丞相。
二人互相点了个头，便一上一下，错身穿过。慕昭同宇文琰打过招呼，便微微低头走着，不多时便行至东乾门。
此刻，宫门之外只剩了一驾马车，车前有一颀长身子的少年，嘴里叼着根草，正百无聊赖地打转。少年见慕昭出来，忙吐掉口中草叶，迎上去搀着慕昭的胳膊。
“轩儿。”
“哎，父亲！您可出来了，又叫我等了许久。”
“莫多言，我们回府。”
少年缄声称是，仔细扶着慕昭入了马车。这少年便是慕相的独子，慕轩。
“父亲，皇上留您……可是要讨论新政？”
“新政怕是，没得讨论。”
“啊？”
“现今百姓富足，国泰民安，哪需要劳什子的革新。莫多语，先回府。”
“哎，好的父亲。”
慕轩架起马车，这便出宫离去。马车穿梭在市井，沿街已有叫卖月饼、菱角的小贩。车内，慕昭听得声声吆喝，心下不由一阵黯然。
大约一刻钟后，马车回到了慕府门前。
“父亲，回来了。您扶着我，下车当心些……”
“嗯，轩儿，我有事问你。”
“何事？”
慕昭下车后，在门口正巧遇见府中后厨的采买，见他们购置了过节的秋蟹、芋头，触景生情，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你姐姐，有消息了吗？”
“父亲……盛京所在方圆十里我都差人去寻了，眼下，还没有消息。”
“继续派人寻找，不要停。”
慕昭言罢，用手压了压额头，眉梢眼角，尽是疲惫之色。一旁的慕轩见状，忙上前宽慰。
“父亲莫急，姐姐既是上山求佛不见，此刻也定有佛祖保佑，能平安无事。”
“你姐姐到底是如何不见的，尚没有定论。”
“父亲，您是怀疑……”
“我无甚怀疑。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你姐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父亲莫要多虑，此事我自当尽心尽力！”
寥远天边有雁阵穿行，晴空之上，雁鸣声脆。慕昭见了，又在秋风中落下句离愁。
“下周便是中秋。中秋了，你姐姐还没回家，我慕府竟是不得团圆啊……”
嗟叹过，慕昭便收整了情绪，携慕轩回了丞相府。
除了慕相惦记着中秋节，当朝皇帝宇文释也不例外。
养心殿西暖阁外，宇文琰走上白玉阶，便见来福迈着小碎步，满脸堆笑冲自己走来。
“十七爷来的巧，皇上刚送走朝臣，您便来陪着说些家话了。”
“有劳公公通报。”
“哎呦，十七爷客气，奴才这便去禀报皇上一声。”
宇文琰微一点头，片刻后，便随来福入了西暖阁。阳光透过窗棂，在青玉地板上绘出锦纹连绵的“卐”字图案，宇文释坐在书桌后，甫一出声，便带着笑意。
“小十七，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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