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声好气道:“要不我在这里给夫人陪个罪,您去好好歇着去,我好留在这里干活做工,就当将功赎罪了。”
这话逗得在一旁干活的人也都哈哈大笑,望京城来的顾六爷真是不害臊,大庭广众给媳妇道歉的话都说的出来。
顾六不害臊,云岫倒是被笑的羞红了脸。
不想跟他说话,转身带着李婶去找李莹莹了。
顾六这才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跟欧田道:“县太爷,今儿这工钱拿不全了,起来跟我去东面一趟吧。”
欧田培土,拿脚踩了踩,叹了口气,去地头找到了自己的鞋子,穿上。
招呼了宋老三过来一起,无奈道:“走吧,六爷。”
顾六撇嘴,他还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
还不是因为他们县衙门无能,才让那些人猖狂起来的。
几个人翻身上马,往东边去了。
云岫正在这边跟李莹莹打招呼说话呢,自然是没有看到顾六走开的事情。
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地里面的人都三三两两的带着帽子黄土朝天的干活,忙的很。
她也不好找得到哪个才是顾六爷。
“云岫姐姐,你怎么也来了?你也是闹着顾家哥哥带你过来的么?”
李莹莹笑着问道。
出门的时候,欧田说什么也不愿意带着她过来的,可是她舍不得小甜甜自己一个人出门,就算是他在县衙门里面办公,自己也能躲在门后面看到他的啊,他要出门,门后面可是看不到。
她就想跟着一起来。
可是小甜甜非要说什么,出了城,黄沙漫天的,遭罪,不让她来。
哼!看不到小甜甜才是遭罪的。
她连哭带闹的磨了好长的时间,他才同意。
又套了马车,让家里面的婆子丫鬟都跟着一起才成,说是外面风沙大,地方也大,她要是万一跑掉了,人手多了看也能把她看住了。
李莹莹噘嘴,就像告诉他,他在这里,自己才不会跑呢。
但是一路上小甜甜都脸色严肃,吓得她不敢说话。
云岫摇头:“我是被强迫来了的。”
别人都把李莹莹当做傻瓜,云岫却觉得李莹莹通透的很,不光什么都懂,而且什么时候事情都能够直接透过现象看本质。
所以即便是跟李莹莹说话的时候,她也是把她当做一个正常人去交流的。
“顾家哥哥把你捆来的?”
李莹莹把目光转移到了云岫的手腕上,没有红,也没有肿起来。
云岫又摇头:“他不敢,我没事的。”她又解释道:“是我自己懒,不想出门,怕晒。”
“出门多好啊,有太阳,有风,还有飞沙。”李莹莹道,“小甜甜昨天晚上念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要是咱们骑马去了伍伦河那里,看到的就是诗里面的风景了。”
云岫惊讶:“王维的诗你也会背?”
李莹莹骄傲的抬起小脑袋:“我爹爹在家的时候,可是教过我的。”
云岫立马对她更是刮目相看了。
“云岫姐姐,你不会么?”李莹莹歪头问她,“你要是想学,我教你啊!”
云岫笑着跟她说道:“我会,你顾家哥哥教我的。”她故意打趣李莹莹,“你们家小甜甜可是没有教过你哦?”
李莹莹气的跳脚,刚想生气,就想起来小甜甜说过的,云岫姐姐的夫君是海晏县的救命稻草。
以后不能跟云岫姐姐吵架,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去说云岫姐姐和顾家哥哥的坏话。
李莹莹忽然咧嘴笑了起来,小甜甜说,他们两个是夫妻,爹爹和她是父女,除了爹爹和小甜甜,其余别的人,都是外人!
“小呆瓜,你傻笑什么呢?”
李莹莹收敛了面上的喜色,神秘道:“秘密,就连云岫姐姐也不能说。”
小姑娘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不愿意说,云岫也不好强行的去问。
两个人玩闹了一会儿,云岫歪在椅子上就想睡觉。
李莹莹活蹦乱跳的,哪里肯让她在这里睡着了。
兴高采烈的扯着她的手,要跟着大家一起植树造林。
这边顾六爷和欧田一行人,打马到了东边的农田。
已经有几家富户在这里等着他们了。
“哟,县太爷来了。”
人还没下马,就听到打招呼的声响,只是说话的语调,无不尽嘲讽。
“顾六爷不亏是好能耐,县太爷都请过来给您打帮腔了?”
顾六也不回答他们,翻身下马,牵着那匹枣红色大马,先绕着这片地盘走了一圈。
比方才在自己那边的时候,都更要大气。仿佛哪里都是他的地方似的。
“三口井?”顾六数了数,眯起眼睛道。
那几个当地的地主没有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愣怔怔的看着他。
“你们要多少银子?”
顾六问的直接了当,他们守着井水,不让他的人过来取水,不就是想要银子?
他这会儿什么都缺,唯独银子他不缺,出宫的时候,贵妃娘娘可是给他批了百十万两银子的开销,只要他把关外的良田治理好了。
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都是一口价。
“银子?”
领头的事县里面的农粮大户——黑六,东边这百十亩土地,都是他的地盘,他要的可不是土地。
而是控制县里面的良田产量。
“咱们缺的可不是银子。”
顾六撩眼皮才正眼第一次看他,长得歪瓜裂枣,说出来的话也颠三倒四。
“你不要银子,难不成看上了爷的荒地不成?”
顾六把马鞭子拿在手里面,他会打人,他当着众人的面上,砍了一个女的一根手指头,这事传的沸沸扬扬的。
谁不知道啊。
这几个富户往后面退了几步,让家丁站在前面。
“顾六爷可曾听过这么一句话?”
黑六咧着一口的大金牙,笑着道。
顾六爷点了点马鞭子:“说说来听。”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黑六也是一脸的和气,“您顾六爷在望京城再大的名头,咱们海晏这地界上,没听过,咱也不知道。”
他又继续道:“前些日子菜市口的百姓暴动,县太爷不是爷亲身体会过了么?”他拨开挡在前面的小厮,挺起了胸膛道:“这里是海晏,就算是顾六爷您的皇帝姐夫来了,也得记得住这里是海晏。”
顾六爷点头,不知道是肯定他说出来的话,还是有别的意思。
然后扭头看他:“爷觉得你说的对。”顾六挑眉,“这地界是野狼的地盘,谁凶残的厉害,谁就是领头的,是这个道理吧。”
顾六爷眼神带着一股子跟野狼似的狠劲儿,眼里面泛着笑意。
黑六也不让他:“六爷您圣明,这道理您看的通透就成。”
“你们的目的是控制粮食,我不种了,可到时候别人来种怎么办?”顾六好奇的问道。
“那自然是我们该担心的事情,就不劳烦顾六爷您了。”黑六说的一点儿也不客气。
顾六爷笑着道:“也是,怪本官唐突了。”
黑六他们几个看这个姓顾的言语中有害怕的模样,以为他跟以往来他们这里开荒,后来半途的废一样,是害怕了他们这儿了。
想来也是,一个连衙门口都能被老百姓大闹的地方,他们这些望京城的‘贵人’们,哪能不要命的跟他们杠啊。
因为自大,他们自然就忽视了顾六爷刚才的话语里面,自称本官二字。
顾六笑着拍了拍黑六的肩头:“听他们说,你也叫做六爷?”
也不等他回答,顾六上马:“我最讨厌别人跟我冲撞了名号了,爷大肚,允许你趁早改了。”
说罢,带着欧田和宋老三他们几个,又风风火火的离去了。
“呸!”黑六留在原地,啐了一口,不平不忿道:“妈了个巴子的,他算哪门子的六爷?还让老子改名字?”
他在海晏县作威作福了一辈子,哪一任县太爷见了他不是点头哈腰的?
这顾六仗着新来的欧知县给他做主?再顶个望京城的皇亲国戚的名头,就能在海晏这地盘上称爷了?
一旁的其他几个富户上前,说着好话:“六爷,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当的。咱们把持着城外的水源呢,他们总不能从城里运水出来?”
先不说这地方离县城少说也得有几十里的路,就他们这么大的荒地面积,要种树也得要水啊。
唯有他们东面这块地盘上,才能的打的了出水的井来,否则的话,他们还想要水,就只能进戈壁滩跟野狼抢镜泊湖去了。
跟野狼抢水?
呵?
不是他们看不起那顾六,在黑六爷面前都不敢喘一口大气的人,他有那本事么?
欧田他们跟着顾六爷一路回来,他也没弄明白顾六爷到底是要做什么的,去逛一圈,数数有几口井,再跟他们说一句要改名字啊?
这就完了?
回到云岫这边,顾六才道:“离这儿最近的驻军,是谁?”
欧田愣住。
这位爷……该不会是要当地驻军过来解决这事吧?
“您……您要调驻军?”欧田皱眉,“那要先跟郡里面说一声么?”
顾六反问:“你那老哈哈人儿老丈人,还能骑到驻地守军的头上?”
“那……”
驻地守军是皇命亲派,画地界为境,别说是白马郡守了,就是一品大员来了,他们该不给的面子还是不给。
要想调动他们的人过来,除非是有皇上的命令,或者是……海晏县城出现了暴乱。
若是出现暴乱,那驻地守军来,可不是平叛,而是安城。
凡是他们认为暴动的,全部清理了。
到时候再迁徙别处的人口来,依旧海清河晏。
欧田有些害怕,一边怕顾六爷斗不过这边根深蒂固的乡绅土豪,另一边,更怕这位大爷招惹了驻地守军那群杀神,到时候连海晏都没了,他这个县太爷做个屁啊!
顾六也不管他这边的彳亍忐忑。
忙着上前去看云岫去了。
在大家干活的地垄里面,有两个小丫头,弄了一身的黄土,灰扑扑的,在那里一个扶着小树苗,一个费力的铲土种树呢。
两个人哈哈大笑,嘴里面不知道吃进去了多少土。
“啧啧啧”顾六爷叹息。
“你们两个要把这一带的风沙都吃的干净了。”顾六上前,笑着打趣,伸手接过云岫手里面的铁锹,铲了两块土,把树种上,后面自然会有负责浇水的人过来。
他玩笑的嫌弃:“脏兮兮的,跟小狗儿似的,等会儿可不准坐马车上。”
李莹莹伸手掐腰:“小气鬼,不坐你的马车就不坐,云岫姐姐,你坐我们家的马车回去。”
欧田上前,拉过她的手责备:“你还好意思说,你这样的小脏鬼,等下跟你的云岫姐姐一起走着回去吧。”
两个脏鬼,还知道一个护着另一个呢。
顾六听到欧田那一句云岫姐姐,冷笑,说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明白的话:“云岫姐姐可是我们顾家的夫人,不是叫两声云岫姐姐,就真的当成自个儿的姐姐了。”
看似是在跟李莹莹开玩笑,说的却是之前欧田恢复记忆以后,装模作样喊云岫姐姐的事情。
欧田老脸一红,没有说话,带着李莹莹去路边拍干净身上的尘土。
顾六爷提着云岫,回了马车上,回家了。
云岫自己都知道身上脏,说要把浮土拍干净了再回去。
被顾六霸道的囚在怀里:“不脏,我说不脏就不脏。”
弄得云岫莫名其妙,出于好玩,故意把自己手上的灰土悄咪咪的往顾六身上头上蹭。
等到家的时候,两个人一个白头翁,一个白头婆。
云岫还笑嘻嘻的嘲笑顾六。
等到回屋梳洗的时候,她才小声嘟囔着从李莹莹嘴里面打听来的消息。
顾六冷笑:“这多正常的事情啊,欧田摆出一副读书人的嘴脸,你就真的以为他是那种刚正不阿的文弱书生了。他愿意娶李家的小姐,一方面是李家有这么个意愿,另一方面,他自己要是没有一点儿的本事,这种好事会沦到他头上么?”
云岫听他这么一分析,也心生不喜:“就算是再巴结着李郡守,也不能把咱们在这边的一举一动,都事无巨细的跟老丈人说了吧。”
就算是三岁小孩儿,也应该有自己的思考,而不是什么事情都要告诉家大人知道的。
之前她还觉得欧田知道为老百姓考虑,有想法有担当,是个好官。
没想到做起事情来,竟然是这个模样的。
顾六打水,先给云岫把脸上的灰尘擦拭了一遍,又就着那水,自己也洗了一水。
这才让李婶端了热水进来沐浴。
“他爱怎么传话,任他传话去,就是他老丈人自己过来了,还能把爷怎么着?”顾六伸手试了试水温,“今儿去水源那边看了看,这海晏的县太爷可不是好做的,乡绅土豪,霸权地痞,地方虽小,这些杂七杂八的可都样样俱全。”
把房门关上,水声响起。
院子里静悄悄的,除了顾六夫人的呼叫救命声,就再也没有的别的了。
收拾干净,李婶进来打扫的时候,屋子里面家具地面,湿漉漉的趟了一层的水。
知道的是六爷带着夫人沐浴了一遭,不知道还以为是水龙王来这里走了趟呢。
两个霍霍了一桶水的干净小人儿,这会儿正躺在外面的椅子上晒太阳呢。
今儿天气好,云岫把头发散开了,披散在摇椅后面,让太阳自然晒干。
顾六则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她身后,帮她打理头发。
“不用管它,等会晒干了再梳起来就成了。”
顾六笑着道:“晒干了就更不好打理了。”
小丫头,头发毛躁的很,平日桂花油都比别人多用一些,又多又干燥的。
云岫抿嘴,也不跟他争辩。
自打嫁给他以后,她平日的发髻这些,都是他跟李婶两个人一手打理的,她自己的话,简单梳个大辫子还成,要是再复杂一些的发饰,就不成了。
不会的人不多说话。
顾六替她理好了头发,看她闭着眼睛小憩,以为是人睡着了。
回屋拿了一床薄被子,替她盖上。
云岫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抓着被子往里面缩了缩。
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来刚才他说了一半的话:“你刚刚说,地痞流氓什么的?准备怎么办?”
眼看着开荒这事没有个一两年的开工不了,这几天种树的事情,她在地里面听那些干活的人你一言我一嘴的,说什么东边的水源被人给挟持住了,不给他们用。
顾六爷这开荒的事情啊,蹦跶不了几天的活路。
还有人唏嘘,说真么好的活儿,眼看着要跟以前那些一样,都得玩完。
要是一个两个的说,她还不当一回事,本来这事就有人欢迎有人反对的。
但是顾六骑马一走,说的人就更多了。
还有人猜测,是不是去东边跟黑六爷他们打架去了。
顾六是她的男人,开荒扩展良田是皇上的事情,顾六可是她自己的事情。
顾六握着她的小手的大手,一顿。
笑着道:“小丫头记忆力怪好呢,刚才喊累是骗我的?”
云岫脸上一红,反手捏着他手背上的一小块皮,狠狠的掐了一把:“闭嘴!不准说。”
顾六求饶,她又一脸认真的道:“快给我说说,你憋着不讲,我这边担心的很。”
顾六笑着道:“爷就是喜欢你这副担心的要命的样子。”他凑近她的耳朵,压低了声音道,“看着你担心,才真切的知道,你这儿装着爷呢。”
他的手指之下,是她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的有力而强韧。
云岫咬唇,羞的发笑:“老不正经的,我跟你说正事,你总是这个样子。”
云岫伸手赶他,“你要是再这个样子,我就不理你。”
顾六握紧了她的手,正经道:“不逗你了。他们流氓又怎么样?到时候爷的驻军一到,就算是赖皮蛇也得好好躲到地下,去当蚯蚓去。”
“你要让关外的驻军过来?!”
云岫惊讶道。
顾六颔首:“关外民风太彪悍,不比汝南那边。”
在汝南那里,老百姓家家户户都听官府的安排,就算有一俩家不配合或者捣乱的人出来跳头,只要官府出面,就吓得什么都不敢闹了。
但是关外不同。
关外的老百姓连县衙门都敢打砸了的地步。
欧田傻么?欧田才不傻呢?!
他事无巨细的跟他那个老丈人回报,才不是他听话老实,而是他这个县太爷,要是不听话,分分钟就被老百姓给扬了,而幕后指使的人,十有七八的,还就是他那个老丈人。
否则,真的是民愤的话,就凭借李莹莹手里面的那把大刀?就想把人给驱散了?做梦呢!
“驻军来了,也是咱们养么?”云岫问出了自己最担心的事情。
别的她不怕,如今什么也没有做呢,就已经这么大的开支了,到时候再来了驻军,暴民那些问题可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的了,十年半个月的,那么多人口,吃的可都是他们家的粮食。
顾六哈哈大笑:“贵妃娘娘的银子,你说谁养?”
云岫扣着他的手指,晃了晃:“那就随你了。”只要不造他们家的银子,爱谁来就谁来。
“要是乱起来了,需要我到别处躲躲,你只管跟我说。我不是李莹莹,我脑子灵活的很。”她又继续道。
海盐这边,要想开荒种地,种什么,能不能中的出来,这些都是日后才需要考虑的事情。
当务之急就是先解决了这一带乱七八糟,蛮横不听使唤的强权势力。
白马郡郡守,海晏当地想当土皇帝的那些乡绅。
还有这些人背后站着,在暗戳戳的给他们撑腰的那些人。
顾六道:“躲?躲什么躲?”他的大手拍了拍云岫的小手,宽慰她道:“咱们光明正大的,谁也不躲。你就老老实实的在这个院子里呆着,这些日子哪里也别去了,到时候爷忙完了,亲自带你出去。”
凭什么他们要躲起来?就算是避开,也得是那些人避开了才是!
能让他顾六害怕的人,还没出生呢!
云岫问:“李莹莹也不见么?”
顾六思铎了一会儿,回答她道:“李莹莹也不成,她老子的手伸的太长了,就她身边的那一群婆子丫鬟的,我看着都是一些会功夫把式的。”
正常人家谁会要求婆子丫鬟也要会拳脚的?
除非是自己亏心事做了,看谁都恨不得多张几个心眼儿。
云岫点头:“我听话的很,你不让我去见的人,我坚决不见。”她帮不上顾六的忙,也坚决不给他找麻烦。
顾六像爱抚顾小七一样,摸了摸她额上发:“你最乖了,以后带出来的孩子,肯定也是这样的听话。”
云岫没有接话,只是脸色有些沉郁。
孩子?她这辈子都不能再有孩子了,他又忘了这回事。
她心里面有些生气,一股子怨气翻腾着。
袭上心头。
“呕……”
她突然坐起了身子,干呕起来。
顾六吓了一跳,忙让李婶去请大夫过来。
大夫是个年轻的男子,看起来二三十岁的样子,玉面轻冠,像是个,念书人。
“恭喜顾六爷了。”
大夫起身,深施一礼。
顾六:“……?”
愣住了。
大夫笑着道:“顾夫人这是有喜了。”
顾六:“……”顾六没有回过神来。
倒是李婶把人请了出去,又问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
给了一两赏银,把人送走了。
大夫他们走了好久,顾六爷才终于回过神来。
“岫儿……”
顾六坐下来握住云岫的手。
云岫还在那里发愣呢,被他这么一碰,才终于回过神来。
倒是没有顾六这样的激动,眼睛眨了两下,泪花终于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哇……”
云岫的哭声,连二门外的李婶都听的见。
顾六把人抱在怀里,哄道:“乖,哭什么,你要当娘了,还哭呢。到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听见了,羞羞羞你。”
听到他说肚子里面的孩子,云岫笑着擦了擦眼泪。
不敢哭了。
她怀着孩子呢。
又想起来刚才他们两个,在屋子里面……
云岫握着小拳头,狠狠地打了他一下:“都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