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满满的回忆,等以后有了小小六,他还指望这张画教儿子好好跟自己学种地呢。
嘴上念叨一万次都不如这种摆在面前的事实来的真切,好好种瓜,真的可以娶到媳妇的。
到时候西边的仗打完了,闲来无事,自己就带着老婆孩子还去汝南种地去,这京城的风沙太大,他怕他的小媳妇身娇体弱,遭不住。
“你不给我我就生气了啊!”云岫气鼓鼓的道。
“气也不给,这可是爷的心血。”顾六笑着逗她。
一上午又是磨墨又是调色的,好不容易画出来的收藏品,怎能屈服于小媳妇的淫威呢。
“你给我我跟你说我刚才听到了什么。”云岫想拿刚才听来的趣事跟他交换。
顾六怕她真的生气,画没了事小,要是小媳妇恼怒了,晚上自己又要重归以前天天吃素的苦日子了。便给了个台阶,故意放低了手,云岫趁他不备,伸手就把画纸夺了过来。
顾六以为她会顺手撕掉呢,结果云岫把画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幽怨的瞪他一眼。却仔细叠好,收了起来。
娇嗔一句:“日后不许画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恶狠狠的威胁道:“否则我就……”
“你就怎么样呢?”顾六站在那里,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到想看看这小丫头能说出什么厉害的本事出来,
“否则我就把你铺盖卷搬到书房来,以后你就跟你的画过去吧!”云岫恶狠狠的说道。
顾六爷好不容易脱了单身的生活,哪还想俱往矣,摸了摸鼻子,幸亏刚才台阶递得快,否则的话,这日子难过喽。
收好画卷,云岫坐下与他说正事。
“你知道不,六爷刚才我送大姐他们回来,在咱们廊子底下听见他们在那里讨论老爷子会不会过来打你,有个年轻的还念叨着,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呢……”
云岫原本只是当个玩笑,揶揄他一下,就顾六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要是到时候他爹真的过来动手了,看他怎么办,但是一想,自己这么两句说着无心,倒是把那小闲话的孩子给暴露了,顾六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但到时候给府里管事的听到了,少不得要收拾那孩子的。
“我爹又怎么样?”顾六爷接过小丫鬟们递过来的湿帕子,擦了手。起身往贵妃椅上一躺,悠然道:“我又没做错,他凭什么打我?再说了,估计等会儿老爷子就要过来找我说话,到时候我们爷俩促膝长谈,气氛融洽着呢。”
云岫听了只当他是爱面子,顾六他再厉害,身上有着官职,也不敢对自己的老子动手的。
顾六心里却知道的门清,他爹那人,虽说有时候被自己气糊涂的时候,会说两句胡话,但是大事上面,老爷子可是清楚地很。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稳坐在户部尚书这个抢手的位置上。
他的婚事可是皇上亲自下的圣旨,又有德公公亲自来主婚,老爷子就算初听到气的骂娘,回去以后自己一个人想一会儿,就回过劲儿来了。
这个时候过来打自己一顿,心理是舒坦了,到时候不知道多少人背后去皇上那里点他眼药。
他爹可不是个傻子,这种账,他算的清楚。
打人?打人是不可能得了,但是为了出心中的那口恶气,估计等下亲自上门找儿子聊聊人生,倒是极为可能的。
正在想着,就有管事的来报,顾家老宅的老太爷带着堂小姐来了。
“唐小姐?”云岫疑惑道。
她可是从来没有听顾六提起来,他的那群表姐表妹里面还有一位姓唐的女子呢。
用眼神等着顾六,等着他给个说法。
“青青!堂姑娘不是姓唐的姑娘。”顾六连忙解释。
小媳妇不但脑子不好使,还爱胡思乱想,婚后每一天都觉得自己养了个娇滴滴的小女儿。
“六叔,姓唐的姑娘是哪个?”就见顾南青跟着顾尚书打门外进来。
平日里活泼的顾南青应是心里对老爷子有些胆怯,拘谨的跟在老爷子身后,应是听到了屋子里说话,没忍住才高声问道。
“咳咳。”顾尚书咳嗽了两声,无声的提点了规矩。
顾南青马上老老实实的闭嘴不说话了,她爹虽然不怕爷爷,但是爷爷整日里板着脸,她怕。
“父亲。”云岫忙迎出来见礼。
顾家老爷子虽说不待见自己,但是怎么说他也是顾六的亲爹,自己这个做媳妇的,理应恭敬。
“哼!”顾尚书冷哼一声,头都不抬的就径自进屋了。
顾南青在后面安慰云岫道:“六婶,你别放在心上,我爷爷他就是这个脾气,在顾家人人都害怕他,他说一别人不敢说二的本事,只有六叔能治得住他,六叔他关不住,就把气撒到了你身上。”
云岫笑着扶着她的手道:“我二娘可比老爷子厉害多了。”
老爷子不过是嘴上抱怨两句,也是实在管不住儿子了,才来自己这里过过嘴瘾,他们夫妻本事一体,让他爹念叨两句,也没什么的。
以前在苏庄村的时候,二娘可比这个厉害多了,不也都过来了。自己又不是那些内心脆弱的绣阁小姐,说两句没什么的。
顾六打椅子上坐了起来,见了老爷子,笑着打招呼道:“父亲大人,稀客呀!您今儿怎么有空来了?还跑到我这里把我刚过们的小媳妇骂一顿,这可有损您尚书大人的威风呀!”
顾六拿着圣旨,一脸无赖的说着风凉话。
顾尚书气的牙痒痒,这个不孝逆子,他一准是故意的,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圣旨,顾尚书冷哼一声,坐在上首。
“我来看看我的宝贝儿子背着亲爹成了亲,开了府,给我摆了一道空城计。”顾尚书冷哼哼的说道。
满朝文武都知道了,自己却是最后一个知道儿子出去外出开府成亲的人。
亏自己还以为这小子住在自己眼皮子地下,闹不出什么大的动静出来了,结果呢,不光金蝉脱壳,还狠狠地甩了自己一个大耳光子。
他说出去都嫌丢人,七八辈子的老脸都别要了。
早知道他是个这种货色,当初就不该心软,丢到护城河里沁死,也省的如今操心了。
顾六看他爹一副想掐死自己的表情,幽幽的说道:“怎么的,是不是后悔没有趁着小时候那次,把我弄死?”
当初顾六他娘,因为救顾尚书,没了双腿,却不知道,那时候顾尚书正跟清州来的一个女富商打的火热呢。
那富商有钱又有色,虽说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妇,但是顾尚书哪管这些了,一心想着休了原配,再续那女富商为妻,到时候家财万贯,美人在怀。
结果好巧不巧,顾六他娘不但救了他一命,还怀上了孩子,顾尚书那个时候还没发达,正是爱惜羽毛的时候。
自是不敢抛弃弃子,后来顾六他娘拼了命生下来顾六,损耗了身子,又被后院那些女人气的,受了刺激,总是三不五时的拿顾六出来说话,以求得到顾尚书的疼爱。
后来顾尚书实在受不了了,偷偷将顾六偷了出去,那个时候顾家老太夫人还在,是老太太拄着拐杖冰天雪地的追了出去,这才救下了年幼的顾六。
四岁的顾六已经是懂事的年纪了,他一直以为自己叫顾天泽,是爹娘的期许,才明白,那只不过是娘亲一个人的期许罢了。
后来也多亏了老太太的照拂,顾六才得以长大,后来老太太没了,顾六只能跟着娘相依为命。
娘抑郁而终后,顾天泽那个名字,也就此尘封,他喜欢别人喊自己顾六,顾家最碍眼的老六。
在顾六爷的记忆中,父亲这个职位,是在自己努力考进大陈第一书院跟那些正儿八经的天之骄子做了朋友以后,他才有了爹的。
以至于后面,他跟九皇子在大雪封山里两个人相互扶持,有了过命的交情,自己才成了顾尚书家里最受宠的小儿子。
后来阿景做了皇上,自己也由一个寂寂无名的望京城小纨绔,成了皇帝身边最得宠的亲信,一路由兵部掌事坐到了兵部侍郎,十九岁的兵部侍郎,可谓是开了大陈的先河。
而背后的辛酸,谁又会知道呢。
他自知自己功夫不成,胆子又小,上不得战场,做不出功绩,便在后勤补给上下功夫。
改良剑羽,西北军战斗力大大提高,改进投石机,远攻势力加强,有效的抑制了敌军随意来袭。
就连三年前去汝南,也是在皇上面前签下了军令状,提高不出来麻油的二分之一产量,他终生不回望京城。
嘴上戏称扶老大在残害自己,其实顾六心里清楚着呢,扶老大这是在帮自己。
自己不优秀,他连背后的靠山都没有,这望京城,他站不住。
顾尚书真的最疼爱自己这个小儿子么?顾六连自己都骗不了,顾尚书只爱他的顾家,他的面子,以及有出息的那些荣光罢了。
看他面色不悦,知道是又想起了以往之事,那事确实是他理亏,但自己这次来为的是别的事情,再说自己是当爹的,当老子的再有不是,也轮不到儿子来给他脸色瞧。
清了清嗓子,顾尚书才气哄哄道:“你别以为有了皇上的旨意,你在外面开府,娶了媳妇,总归你还是顾家的人,就算你们两个拜了天地,入了洞房,但是她的名字写上我们顾家的族谱,才真正算是我们顾家的人呢。”
一个乡下姑娘,一没家事,二没背景的,光有一张好看的脸蛋,有什么用。
日后说出去,少不得连累顾家给人在背后笑话呢。
这个媳妇,没那么容易进门。
顾尚书以为自己这么一说,谁跟谁说好话就自然明了了。
却不料顾六毫不在乎的笑道:“那就把我也从你们那谱子上划掉吧。我家娘子都不在,夫妻本是一体,我哪能不妇唱夫随呢。”